那张脸宁静无波，伤口从脖子上蔓延，到脸上眼睛上，耳朵上，一片片红肿的狰狞看的杨寒心尖一震。
  捏向白布的手已经开始扩散，他只感觉到手心已经湿漉漉的，而他的眼也变得湿痒起来。
  杨寒把身子再次向低弯，他的双眼对视孙耀，这一刻，眼圈里的泪水终于滴落，风一吹，那颗泪便落到孙耀的脸上。
  “啊，这脸烧的好吓人啊”！
  “是啊是啊，全身都是啊，有点恐怖呢”。另一个小女孩也跟着符合，围观的一圈人都纷纷抬脚伸头的看，他们嘴里说着吓人，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去窥探。
  袁冰影听完心里有些难过，本是沉闷的心因着这些人的话变得更加低沉，她擦着眼角的泪，只能瞪着眼睛看他们一眼，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杨寒听完这些话心里咯噔一下，空中的手开始晃动，另一只裤脚上的手也紧紧拧扯起来。
  杨寒忍着怒气盖下白布，他低头擦干眼泪后才直起腰来。
  那本应该是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可现在，也已经被伤口覆盖，成为一张吓人的脸。
  “你们现在去医院吧，我的同事会把尸体送到停尸间的，我想你得需要处理一下，一会那四人的家人就会来了”。
  看着周晴有些支支吾吾，杨寒呆滞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好似已经能看到星星闪耀了。
  他知道周晴这是在为自己担心。
  “好的，周副队，你辛苦了，是不是还要去调监控查啊”？杨寒转头对视，看见周晴手机里的电话号码他也大略明白了一二。
  “是啊，我得去查，说不定可以查到是谁放的火呢”！周晴关掉手机，勉强漏出一丝笑意来。
  “要是查到了麻烦周副队告诉我一声是谁”。
  “放心吧，查到了一定告诉你，不会忘了的，那我先走了”。
  杨寒看着周晴走出人群越来越远，脸上仅有的一点光亮也随着尸体越来越远，最后直到救护车离开他才泄下气来。
  他把身体重重一松，整个后背都挎在轮椅上，他闭着眼睛向后仰去，一阵晕沉感上头，大脑迷离中，他只能感受到风呼呼的吹。
  到底是谁？是谁放的火……
  杨寒紧着眼眶重重呼吸，扶手上的拳头紧紧贴在上面，他不想去呼吸，不想去闻味道。
  那被火烧燎，四面烟味刺鼻的味道，他现在只觉得，整个鼻子里都是烟熏火燎的味道。
  是钱佑天吗？
  他会为了这个位子放火吗？
  想到这，杨寒终于睁开了眼，他的心纠结一下，好似天空断了线的风筝，挣扎漂浮。
  杨寒抬起头看向破烂不堪的高楼，他的眼挣扎一下，飘过一丝痛苦色泽，终于，轮椅上的手松了开。
  袁冰影看着众人散去，她也忍不住走上前开了口。
  “你有眉目了吗，是不是钱佑天放的火，还是，想找你麻烦的杀手”？
  袁冰影瞄了杨寒一眼，略过杨寒脸上一动不动的木讷，她也降低音量小声问着。
  “是”……望向袁冰影急切的询问他突然发现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了，说了一个字他便说不出来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袁冰影。
  “怎么了？你要是想不出来咱们就先去医院吧”。袁冰影捏捏睡裤缓解悲沉，说罢她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杨寒抱到车上。
  杨寒紧紧捏了捏安全带，两眼无神的望着路灯发呆，不知怎的，前方突然飞过一量车，这才引回杨寒的注意力。
  “你困了吧，你先回去睡吧，有赵素陪我就行”。杨寒盯着袁冰影看他打起火，他才想起来袁冰影很缺觉。
  “都什么时候了，我也睡不着了，我陪你，让赵素回去吧”。袁冰影看了看后面的赵素，发觉他好似很困的样子。
  杨寒转头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思考一会，终于也同意了。
  杨寒给了赵素一百块打车钱，看着他下了车，袁冰影才挂挡离开，两人开车开了二十多分钟，此间，两人都静默无声。
  到了医院，杨寒停在医院大厅里停泄不前，看着人来人往的护士，他的心突然开始紧张。
  袁冰影走了几步回头凝望，这一刻，不知是上方的灯太亮，还是瓷砖太衬眼，她竟然觉得此刻的杨寒如此无助。
  “警察刚才说了，他们的家人都……都已经到了”。袁冰影转身皱了眉毛，两只手也不停搓着。
  “那，走吧”。杨寒呼了一口气，给了袁冰影一个笑脸，随后便渐渐离开袁冰影的身旁，他向前走去，没有回头。
  二人来到四楼，一位护士略过身旁，杨寒闻到一股重重的消毒水味，这种味道让他微微皱眉，不久，便听到前方一阵哭声，那声音凄惨悲伤，听的杨寒很是不舒服。
  “我的儿子啊，你怎么被烧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娶老婆啊……啊”！
  “爸，你快醒醒啊，要知道就不应该让你出来干活”……
  一位颇为成熟的声线传进杨寒耳里，他用力蹭蹭膝盖，身子偏向另一边。
  “老公，怎么会这样啊，大夫说这疤能好的几率太少了，以后怎么办啊”。
  这一位女生声线传进杨寒耳朵里，颤抖的声音震向他心里，膝盖上的手已经完全湿润，他抿抿嘴唇别过脸去，手指上的汗也浸湿了睡裤。
  他停着呼吸任由胸口压抑着，走廊里孤寂的气息围绕杨寒，这样强力的压迫感，让他明白了。
  他现在第一次觉得当老板是一种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