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清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上。
  “你说，我能不能顺回去一只小凰鸟？万一以后化形了，我不是就……”
  何宇方看着钱君毅一脸猥琐的笑，没等他说完，伸手把他推了下去。
  钱君毅三窜两纵攀着树枝又爬了上来，坐在何宇方够不着的地方，开始唱起了窑调。
  “你一个大少爷，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小时候溜出去玩儿偷学的。”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溜出去玩？”
  “嗯？”钱君毅听出何宇方话里有话。
  “闭嘴。”何宇方阻止了钱君毅的发问。
  远方传来一声凤吟，紧接着又是一声发涩的凤吟，两种声音此起彼伏。
  “我们待不了多久了，你说这么短的时间她能学的会吗？”
  何宇方没有搭话，两眼望着远方出神。
  钱君毅摇了摇头，从树上一跃而下，那只已经跟钱君毅厮混熟了的凤驮着他飞向远方。
  “别发呆了!下来陪我练练!”
  周出云站在树下大声喊到，惊醒一只打盹的凰鸟。
  “来了！”
  何宇方从树上猛的坠下，同时安之剑出鞘，直刺周出云左眼。
  若水剑横挡，一道水幕挡住了何宇方，一声脆响，剑尖与剑身一触即离，何宇方落地，周出云收剑下劈，安之剑猛的上撩，以十分刁钻的角度朝周出云刺去。
  周出云左手握拳，一个水球凭空而出，将何宇方包了进去。
  何宇方猛的呛了一口水，安之剑回撤，左手手指轻扣剑身，安之剑一阵震动，一股剑意爆炸开来，将水球炸开。
  八柄小剑自彦君中鱼贯而出，将周出云围了起来，何宇方收起安之剑，手握参差双剑，冲进剑阵之中，左手长剑前刺，右手短剑撩阴。
  周出云若水剑格开参剑，双手虚握，金铎枪自虚空而出，直插地下，打断了何宇方的出招，右手握枪横扫，剑阵被迫放大了范围。
  何宇方收起参差双剑，将剑阵召回，伸手从彦君里抽出山海剑来。
  两人同时闷声朝对方冲去，一时之间只有金铎枪和山海剑相击的声音。
  远处的凤鸣声逐渐趋同，何宇方与周出云一边打，一边还要分神去抵抗凤鸣的冲击。
  一刻钟后，两人不知道拆了多少招，周出云面无表情呼吸均匀，何宇方微微见汗。
  “不打了!”何宇方大声喊道。
  周出云枪势顿收。
  山海剑归鞘。
  “怎么？”周出云皱眉问道。
  “我打不过你。”何宇方喘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周出云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你吃亏，不能用剑阵不能用精神源力与空间源力，只能跟我肉身搏斗。”
  “那我确实打不过你嘛。”何宇方摊手说道。
  “我占便宜了，毕竟水源力本就绵绵不断，再加上老钟教我的东西，我现在已经可以直接借用灵气来补充自身了。”
  “你自己对着树练吧，我去找老钟了。”
  何宇方说完，安之剑出鞘，御剑逃走了。
  凤鸣声越来越清脆，何宇方有些头疼，运起精神力与之抵抗。
  何宇方落在杨柳依身前十步。
  钟涛闭嘴转身，示意何宇方朝前走。
  何宇方踏出一步，杨柳依张嘴，一声凤鸣直入云霄。
  何宇方直觉脑中一阵剧烈的刺痛，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
  又是一声凤鸣。
  何宇方睁眼看着杨柳依，精神源力朝她攻去。
  凤鸣戛然而止。
  何宇方朝前疾走三步。
  一声天狗的长嚎声。
  何宇方只觉心中一阵酸痛，撤回迈出的腿，努力用精神力抵挡。
  长嚎声刚落，何宇方朝前冲了两步，一声充满血腥味的暴吼声从杨柳依嘴中传出。
  何宇方彻底放弃抵抗，他也是一声怒吼，身上白光流转，他趴下身子，手足并用，一步边冲到杨柳依身前，作势便要扑咬。
  钟涛一声轻吟，平复了何宇方体内的狌狌血脉。
  何宇方双眼回复清明，叹了口气。
  “哎……还是不行啊。”
  “你按照我教的方法勤加练习，争取早日将狌狌血脉与你自身血脉相结合，虽然这对你来说格外的难，但效果确实极为明显，如今你只是稍微融合了些，已经能在钱君毅用木源力催发下的火中忍耐三十息，可以在周出云的枪下撑半个时辰了，再稳一点，再慢一点，再静一点，等你的精神力与空间源力能像你的剑意一样收放自如，你就能看见咏归的门槛了，不过你还是需要实战来成长，在这里小打小闹，对你来说意义不大了。”
  何宇方听钟涛这么说，静静的看着他。
  “惊蛰已过，该离开了。”钟涛说道。
  “我们……”
  “我知道你们都没有全部融会贯通，但是在这里死学其实对你们用处不大，况且，外面已经开始骚动了。”
  “你去把钱君毅叫回来，我们在第一次相见的石崖上见。”
  “这么突然吗？”何宇方有些没反应过来。
  “人生总是充满惊喜。”钟涛说完，带着杨柳依走远了。
  半刻钟后。
  “离开这里之后，你不会再教我们了。”杨柳依看着钟涛说道。
  “是这样的。”
  “那我们干嘛？”何宇方问道。
  “各回各家。”
  “我没有家。”何宇方小声说道。
  钱君毅过来把手搭在他肩上。
  “我们……就这么走了？”周出云有些不知所措。
  何宇方看着下方的平原，待了三个多月，已经渐渐熟悉起来，他甚至叫得出来远方那只凤的名字。
  钟涛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们可以过这道石门了，一个一个过。”钟涛说道。
  “谁先来？”钟涛接着问道。
  钱君毅拍了拍何宇方的肩，第一个从石门走了过去。
  黑色石拱门上无数繁杂的咒文闪烁，在拱门上方出现一个纂字。
  阳。
  周出云跟着走了过去。
  浩。
  杨柳依笑了笑，迈步走了过去。
  慧。
  何宇方叹了口气，走过石门。
  戾。
  何宇方挑眉，无名火起。
  戾字闪烁，变为仁字。
  四人转头看着钟涛。
  “这道石门，是我凤凰一族的另一圣物，虽不能知命，但能帮你看清自己的心。”
  “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钟涛说完，抬手示意杨柳依。
  杨柳依发出一声凤吟，阵法开始波动，张嘴又是一声凰鸟的清吟，阵法自动裂开一道口子。
  钟涛转身看着后的平原，眼眶微湿，他平静的呼吸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然后转头率先走了出去。
  凤凰一族化形之后，如果选择帮助人类，必须敲钟，告诉天道自己已经脱离凤凰一族，自此只是人类。
  一旦泄露天机，所有的天罚，都由我一人承担，与凤凰一族再无关联。
  钟涛再也没有回来过，至死都没有。
  五人出了阵法，回到了大荒山脉之中。
  此时正值早春，一片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