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君毅在酒楼开了间客房，何宇方一觉睡到午后才醒。
  “你怎么这么能睡？”
  “缺觉。”何宇方打了个哈欠，在床上翻了个身。
  “天快黑了。”
  “冬天么。”
  “该走了。”
  何宇方叹了口气，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哪？”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钱君毅没有说话，两人结账出了酒楼。
  一直脏兮兮的花猫蹲在酒楼外面，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钱君毅朝花猫招了招手，花猫窜过来翻身躺下，肚皮上粘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两个字。
  王府。
  “看吧，幸亏我们没走远。”
  钱君毅把纸条递给何宇方看，何宇方没有说话。
  “我想去转转，饿了。”
  “你怎么又饿了？”
  何宇方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开始朝街边小摊走去。
  “你别瞎转，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宇方转身看着他。
  钱君毅挑了挑眉毛，笑了起来。
  “我是正经人，不去逛窑子。”
  “你满脑子都想的啥？”钱君毅嫌弃的说道。
  “你还能带我去哪？”
  “去你家。”
  何宇方一愣，停住了脚步。
  “我跟你说过，你家在这边有房子。”
  “都卖给王家了。”
  “大部分都荒着呢。”
  “那还去干嘛？”
  “跟我走。”
  钱君毅拉着哈欠连天的何宇方，两人慢慢的散着步往前走。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夕阳早已被云雾遮在身后，寒月孤零零的挂在天边。
  刮起一阵刺骨的寒风。
  两人拐过热闹的大街，来到一条小夹道，前面是一所没有匾额的宅门。
  门口的石路坑坑洼洼，石阶上满是荒草，零星有些青苔。
  钱君毅左右张望确定没人，用胳膊肘捣了捣何宇方。
  “干嘛？”
  “你开门啊！”
  何宇方没听明白。
  “阵。”钱君毅提醒道。
  “哦哦……”
  何宇方将精神力散开，发现一道连贯的大阵贯穿这边区域，门口正是大阵的入口。
  何宇方很熟悉这种何家的防御型阵法，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只会布阵，并不知道怎么破阵。
  心里有些犹豫，还是伸手搭在了石阶上，将一道空间源力渡入阵中。
  阵法有些松动，大门吱呀呀闪开一条缝。
  “走。”何宇方率先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钱君毅在身后关上了门。
  “别关门！”
  已经来不及了。
  钱君毅关门的瞬间，两人便被大阵锁在其中。
  眼前一片黑暗，压迫感越来越重。
  何宇方无奈将钱君毅拉到自己身边，动念布出一个小空间剑阵来。
  “怎么被困住了？”
  “都说了让你别关门。”何宇方叹了口气，按照自己脑海中所记，朝东南角走去。
  还没等何宇方走到大阵的阵眼处，突然感觉压迫感变得越来越弱，大阵不攻自破。
  “嗯？”何宇方有些疑惑，把群剑收回彦君。
  “又怎么了？”
  “我还没找到阵眼，大阵自己消失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
  “就说嘛，你自己家的阵，还能把你怎么样。”
  “不是的，可能是这个阵法太久没人维护所以过于残破，被我剑阵一挡，自己受不住就散了。”
  “你这个是什么剑阵啊？连大阵都能挡住。”
  “还没起名字。”
  “跟昨天晚上是一个剑阵吗？”
  “昨天晚上不是剑阵。”
  “啧啧……”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何宇方打断了正要感慨的钱君毅，转身问道。
  “这边是定康街，有一半的宅子都是你们家的，我小时候来这边玩，记得这里有一套锻体用的器具。”
  “在哪？”
  “后宅院子里。”
  钱君毅凭着记忆，两人踩着厚厚的荒草，朝后院走去。
  何宇方把四处散落的石锁石桩石担归拢在一处，摇头叹息。
  “怎么了？”
  “太轻了，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我了。”
  钱君毅一拍额头，这才想起来何宇方的身体已经有狌狌血脉力量了。
  “嗨！那我带你来这里干嘛！”
  何宇方猛然抬头看着荒草萋萋的院角，老蚺剑激射而出，钉在了院墙上，青鸟剑跟着黑影不见了。
  两人来到墙角，何宇方收回老蚺，钱君毅嗅了嗅墙上的血迹。
  “无伤鬼。”
  “什么？”
  “无常王家四鬼之一。”
  “无伤鬼？你确定？”
  “废话。”
  “不是跟踪，不然我会知道。”何宇方说道。
  两人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同时抬头看着对方。
  天逐渐黑了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院落中响起。
  “钱君毅你这个王八蛋！你今天带我来这里干嘛！”
  何宇方动念召青鸟剑回来，握着剑柄，剑身上扎着一具无伤鬼的尸体。
  将尸身远远甩出，收回青鸟剑，不远处传来抢夺和撕咬的声音。
  “无伤鬼怕什么来着？”
  “怕死。”
  钱君毅说着，翻手两张一饼，两团幽蓝色的火源将钱君毅照的有些诡异。
  何宇方借着火光，这才第一次真的看见活的无伤鬼。
  看起来就像是发育不良的三岁幼童，整个头就像是被剥皮之后又拿滚水烫过，五官不清的挤在一处，一张薄嘴占了半张脸，里面是两排细碎的倒刺尖牙。明明瘦的皮包骨头，两只利爪却又大又长，肚皮耷拉到地上，就像是个大脏皮口袋，长满黑毛的脚掌看着又厚又大，整个身子是铁灰色的，浑身布满毒斑。
  “我要吐了。”何宇方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无伤鬼，恶心的大声说道，无意识的将饕餮剑召了出来。
  就像是往滚油中倒了一碗水。
  饕餮剑根本不用何宇方驱使，自己便猛地扎入了那群无伤鬼之中，甚至没有发出几声尖利的惨叫声，大片无伤鬼已经惨死剑下，剩下的零星几只无伤鬼想要逃走，早被钱君毅布出的二五八万困在院落当中，只能愣在地上瑟瑟发抖。
  钱君毅将火墙范围不断缩小，眼看着最后几只无伤鬼死在饕餮剑下。
  何宇方朝钱君毅走去，还未说话，便吐了起来。
  “你这也太脆弱了吧。”
  钱君毅帮何宇方拍了拍背。
  何宇方摇了摇手，把饕餮剑召了回来，古剑握在手中，有些微微发烫，何宇方感觉剑中有些怨魂一样的东西在涌动。
  “这是什么剑？怎么能克制无伤鬼。”
  “饕餮剑。”何宇方说完，将剑收了起来。
  钱君毅翻着白眼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
  何宇方听着墙外开始聚集的人群，知道两人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某些人。
  两人翻墙头从后院溜了出去，又翻过两条小巷，回到了大街上。
  何宇方深吸着新鲜空气，努力的平复着心情。
  “你没事吧？”
  “这次是真饿了。”
  两人在街边寻着个稍微干净的小摊坐下，要了两个小火锅。
  何宇方心里还是有些恶心，给自己涮了一大堆菜。
  “老宅子里怎么囚了那么多无伤鬼？”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你剑阵破了宅子里的阵法，无伤鬼估计还被囚着呢。”
  “无伤鬼不是用来打扫战场蚕食尸体的吗？王家怎么敢把无伤鬼藏在在固州博望城里？”
  “别问我，等晚上问问杨之桃吧。”
  “幸亏是无伤鬼，要是五通神来了，保不齐今天晚上要出多大乱子。”何宇方吃了口菜，接着说道：“无伤鬼、五通神、食发鬼、猾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恶心。”
  “食发鬼应该很香艳。”钱君毅涮了一筷子肉，想了想说道。
  两人吃的很慢，一直等到老板催着要收摊子，两人才结账起身离开。
  “要宵禁了。”
  听着悠悠荡荡的钟声，何宇方淡淡说道。
  “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钱君毅拍了拍何宇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