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作者:
连芍 更新:2021-10-06 07:20 字数:2848
回到家时,帝俊正好打算出门寻找佑灵,因为盘古大神说佑灵身上的法印怕是快失效了,谁知正打算出门就撞见二人。
他一见到佑灵就忍不住勾起嘴角,然后上前接过她,见她眼睛红红的,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
佑灵没有搭话,埋下头摇了摇,听到帝俊这话,心里一阵委屈,泪珠子又涌了出来。
帝俊拍了拍佑灵的背,说道:“好啦,我给你结印。”说罢,便掐诀在她眼睛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印记,光明霎时透进佑灵眼里。
玄弋下意识伸出手,却看到帝俊已经伸出手掌遮住佑灵的眼睛,于是他的手又不着痕迹地放下。
这时,盘古大神也走出房间,他看到帝俊佑灵举止亲密,便说道:“灵儿,方才帝俊向我求亲,想要与你结成伴侣,为父见你二人彼此倾心,不如为父便应下此事?”
帝俊眼里盛满了柔情,温和地看着她,只见佑灵猛然抬头,盯着盘古,她愣了一下,然后急促地摇头:“不,不行!”
帝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明明每次来看她,她都很高兴,就算她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至于如此反感,这般不留情面,这般果断决绝。
盘古大神见自家闺女如此伤人,赶紧说道:“灵儿年纪尚小,恐怕还不懂情爱,是我这个做父君的不称职。”
帝俊敛下情绪,转过头向盘古告别,便离开了此处。
盘古看着佑灵,微微叹了口气,帝俊乃混沌之中神力顶尖的人,若灵儿嫁给了他,说不定有一日可以治好她的眼睛。但他也明白,感情这事强迫不得。想到此处,他突然感到一丝疲惫,自己这双儿女,真是命运多舛,一个出生便受到重创,无法修炼,一个双眼失明,需得日日施法治疗。
帝俊走了,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盘古也摇摇头离开,玄弋本害怕佑灵,不放心她一人待着,可又有更重要的事,仅犹豫了一瞬便追上盘古。
待二人走远,玄弋才开口说道:“父君,佑灵的眼睛似乎……没有问题。”
盘古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孩子,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并不见他与佑灵有过多的交集,谁知竟观察得如此仔细。盘古点点头,说道:“我很早以前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准确来说,在佑灵眼中,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光明,而神族,却可以在如此漆黑的世界里视物。”
玄弋听到这话,满脑子都是要如何才能让世界充满光亮,这样,佑灵就再也不用每日结印,再也不会,突然陷入黑暗。
盘古接着说道:“弋儿,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可有发现这洪荒中有何不同?”
玄弋不知盘古大神为何问起这事,但还是恭敬地答道:“最近地动频繁,甚至有星辰陨落,不知是何原因。”
盘古说道:“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如凤卵,凤卵之中充满了混沌之气,我们因各种力量而诞生,比如帝俊便是由九幽劫雷而生。而混沌之气如同养料,没有的混沌之气,我们便无法修出意识和肉体。如今,这凤卵怕是要塌了。”
玄弋浑身一震,瞳孔猛然收缩:“塌,塌了?怎么会?”
“弋儿,今日帝俊来,便是为了此事,此前我与女娲,伏羲,太一,帝俊等人已经商讨过此事,只是还未作出决定。”
“什么决定?”玄弋追问。
“劈开这凤卵。”
“什么?”玄弋大惊,他从未想过自己生活了一千多年的世界有朝一日,竟然会塌陷。“劈开又会怎样?”他问道。
“劈开之后,混沌之气便无法再生,清气会上浮,浊气则下沉。”盘古缓缓说道。
“那,佑灵岂不是无法再吸纳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确实会变得稀薄,但要完全消散,也不是一夕之间能做到的。”
玄弋没有出声,他明白,既然盘古大神已经对他说了这件事,那么劈开这凤卵几乎已成定局。到时混沌之气变得稀薄,长久下去,佑灵便会重新变为一株小草。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她会说会笑,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玄弋突然想到什么,又开口问道:“父君,这洪荒中唯你我二人是依托混沌之气的力量而生,那待这凤卵破裂,我们岂不是会陨落?”
盘古大神摸了摸玄弋的头,轻轻颔首,回答他:“确是如此。”
玄弋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他本是一个克制隐忍的人,可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眶,他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问道:“强大如父君,也会死?”
“自然是会的,只是,我的躯体会化为世间万物。而你,则会化为流光,成为这世间的一缕清风,我们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世界。”他蹲下身,看着玄弋的眼睛,向他问道:“害怕吗?弋儿。”
玄弋坚定地摇头:“弋儿不怕!只是,我还有心愿未了。”
听到这话,盘古哑然失笑,在他心里,佑灵和玄弋都是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说出“还有心愿未了”这般老成的话。
“那你说说你有何心愿,说不定父君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我要父君的一滴眼泪。”
“眼泪?”盘古感到疑惑,神族,哪能轻易流泪啊,“要我的眼泪可不简单,千万年来,我可不曾哭过鼻子。”
“父君,几百年前,你卧于旸谷,曾在睡梦中留下过两滴泪水。”
“唔,好似,确有其事。”只是他已忘记梦到了什么,甚至不知,那昀兮草便是由他的眼泪化成。若非玄弋当时没有睡觉,便看不见盘古眼角的光亮。
他左眼的泪珠滴下,落在地上,化成了一株浅绛色的小草,而右眼的泪珠则像有生命一般,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在地下钻来钻去,玄弋追上去想要把它抓在手里,最后,那泪珠竟然沉入谭中使潭水散发出微光。
他追着泪珠沉入潭底,却险些淹死。作为神族,竟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清潭,这实在是太丢脸,于是,他便将此事留在心底,不曾对任何人提过。
盘古笑道:“那我答应你,若父君哪天哭鼻子了,便把泪珠子给你收集起来。”
“好。”玄弋笑了笑。
一定一定,要让她好好活下去。
盘古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朝玄弋说道:“弋儿,说不定你,还有一线生机啊。”说着,他拉着玄弋进了自己的书房,从角落抽出一本古籍,古籍上铺满了灰,他轻轻一吹,便呛得自己缓不过气。
玄弋成型之初,险些被玄冰冻死,最后虽顽强地活了下来,却因为神力枯死,再也无法修炼,但他的灵魂里却含有冰霜的力量,这样的灵魂极易与具有冰雪之力的躯壳融合,只是自盘古有神识以来,依托冰雪之力化形的神,唯有一个雪女而已,并且他还未曾有见过有神族使用过此法,毕竟,神族天生天养,要造一句躯壳,谈何容易?但,哪怕是有一丝的机会,也该让玄弋去争取。
玄弋翻完了这本书,又问道:“父君,你为何不可用此法?”他不愿看到,自己的父亲,这洪荒中的第一个神,就此消失。
“且不说躯壳难得,即便是我如今能够造一具出来,待凤卵劈开后,混沌之力稀薄,它也会很快消散。你过去的伤痛,无意间,为你留下一缕生机。”他拍了拍玄弋并不强壮的肩膀,继续说道:“弋儿,若你能侥幸活下来,切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忧伤,因为从那以后,你身边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皆是由我化成,这世间秩序创造了我们,那么,守护好这个世界,便是每位神明的责任。”
“父君……我……”玄弋想告诉他,若他能活下来,便会代替他,守护这世间万物。
盘古挥了挥手,示意玄弋离开,接下来,他要想想怎么说服帝俊,那孩子脾气犟,又害怕佑灵殒命,可要创造全新的一个世界,哪能人人都如此幸运呢?总会有人牺牲,总该是有人要付出的呀。若仅是牺牲我们父女,那与这万物相较,又算得了什么呢?
确是如此,当盘古宣布这个决定时,佑灵丝毫没有反对,当即说道:“我的使命,本就是佑护万灵,如今为救万灵而死,我自是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