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
书易寒 更新:2021-10-06 04:01 字数:2578
刘城再一次站到南山上,前面是一条没有尽头,不知前方是何处的山路,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身后是生养他的故乡,那里有父母、亲人、朋友,还有许许多多朴实无华的农人。这片土地贫穷而落后,山岭、土丘、沟壑、农田交错在一起,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拼尽全力也只能换来一家人一年只够糊口的食物,他们最终的结局一闭眼仿佛就能想到,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真正走近那最后的归宿,但他们都明白那一天迟早会来的,任何人都逃脱不了,所以很多人早早就放弃了反抗,他们已经和这片土地融合在了一起,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了脚下的土地,完全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于是,不再去追求什么生命的意义,在他们心里只要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刘城却不甘心接受这所谓的宿命,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牵引着,呼唤着自己,他想去追寻来自心里的呼唤,就算是死在追寻的路上于他而言也是美好的,他不相信命运,也不想就这么没去拼一下就屈服。
他坐在南山上,看着眼下寂静的村子,突然替弟弟刘昱感到惋惜,那个现在本应该在学校学习,本应该享受青春岁月的孩子却不得不过早地承受起生活带给他的压力。刘城和父亲去二伯家劝二伯的时候,他才明白有些事在旁人眼里是违背天理伦常的,只因为人类在不涉及自身的大是大非面前总能做出最合理的选择,一旦自己经历同样的事情,选择往往是另外一种结果。这是年轮变迁中必然的结果,本不应该拿是非对错去衡量,也不应该站在个人的立场去批判任何一个他人。所以,他不怨二伯二婶,只是替弟弟感到惋惜,可也仅仅只是惋惜,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发言权,也没有办法去帮助那个可怜的弟弟,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替刘昱祈祷,祈祷在刘昱接下来的生命历程中能够事事如意。
张远收拾好行李,靠着被子半躺在床上,头顶急速旋转的风扇送来的风不足以抚平他此刻急躁而闷热的胸膛。他又一次在心里练习,那段他曾在知道刘洋要出嫁的时候想对父母说而没敢说出来的话。此刻,他一字一句认真在心里默诵。他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对父母明说,他不想再懦弱下去。或许,这是老天给他的又一次机会,就算承受再大的压力,他也要勇敢的去争取。他知道刘洋受了很多苦,特别是自上次在工地看到刘洋之后,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觉得刘洋现在所遭受的苦难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都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才会使刘洋嫁给了李胜宇,那个她不爱的人,如果当初自己够勇敢,在刘洋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向父母说明他和刘洋的关系,请求父母帮助,或许,刘洋就可以等自己大学毕业,自己和刘洋就不用饱受爱情的折磨。
刘城昨天给他打电话,说到刘洋决心要和李胜宇离婚,她和李胜宇之间的矛盾和隔阂这辈子是无法解开的,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世界和思想。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张远一下子觉得心跳加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他的眼睛里早已含满了泪水。虽然此刻他身在他乡,但是他的思绪又飘回到鄯善镇上那间理发铺中,他想到刘洋那双纤细绵软的手,想起她含笑的双眼,那张明媚灿烂如阳光的笑脸一瞬间就让他一颗冰冷孤寂的心脏重新温热起来。他坐在椅子上,她拿着梳子和剪刀站在他身后,张远从镜子里看到刘洋仔细地修剪着自己的头发,她眉目含情,眼波如水。他们透过镜子互相看着对方,笑的如花似玉。
她趴在自己的肩头看着镜子里微笑的自己说:“小远哥哥,我想给你剪一辈子的头发”。
自己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好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宿舍门被人推开了,侯浩明还没进来就大声喊道:“张远,有人找你来了”。随后他和孙洋一起走进宿舍,孙洋好奇的环顾着这个他第一次踏进的男生的宿舍,好像和她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她走到张远身边,看着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张远,笑着问道:“我的张大少爷,这是怎么啦?不高兴了?”
“那个……你们聊着,我去买点东西,走了啊,张远”侯浩明狡黠的一笑走出宿舍关上门。
“我听我的舍友说男生宿舍都是很乱的,你们这宿舍倒是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孙洋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期待的看向张远。
张远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没有要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的意思,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孙洋见他这般模样,心里有些失落,她这次来是有事要跟他说,现在她又不想说了,那些让她忐忑不安了很久的话她不愿再跟眼前的这个男生说了,她心里刚刚燃起的一团烈火就这样悄悄熄灭了,她和张远一样,都是害怕失败的人,所以,他们在同样的事情面前都选择不去开始,这样就可以不用去承担失败的后果。
“那个……,学校已经放假了,我来是想和你道个别,我今天晚上的火车,…………就这样,祝你一路顺风”孙洋心情低落的说完,然后站起身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张远,走到门口又转身接着说:“你保重,我走了”。
一走出宿舍,孙洋忍不住流下眼泪,她知道马上就要分别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要再见见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虽然,他们此时也仅仅只是朋友关系,她也清楚张远心里有别人,可自己就是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有些木讷,不善言谈的人,她不在乎他心里是否装着别人,她就是想和张远在一起,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他爱不爱自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是今天,当她热情地跑来看他,而他却对自己视而不见,连一句话都懒得和自己说的时候,她感到无以名状的难过,眼泪不由地涌上眼睛。
侯浩明看到孙洋哭着出了宿舍楼,知道她肯定是在张远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张远,这个和他同寝室的舍友就是一根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是个倔到骨头里的人,明知道往前走是无底深渊,但他就是死不悔改。但是,他却重情重义,自己努力撮合他和孙洋目的就是想让他从前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享受当下的美好青春。但是看到孙洋伤心的离开,自己心里我有种说不出来的内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一时间他看着孙洋跑远的方向完全沉浸在自己深深地内疚感中不知所措。
当他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要回宿舍找张远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回头就发现他身后站着一脸焦急的张远。他此刻正不安地张望着远处,目光四下找寻了片刻,才收回来看着侯浩明问:“孙洋呢?”
“走了……”
张远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从他的生命里溜走了,找不见了,心里只觉空落落的,一时间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他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挪动到一旁的草地上躺了下去。
闷热的空气笼罩住了全身,一层一层的热浪不断从周围涌来,正一点点融化着他的身体。天空灰蒙蒙一片,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压抑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