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走进市委大院
作者:
一介草木 更新:2021-10-06 03:42 字数:2206
从南向北沿着劳动路直行,经过市戏剧院,往前不远,便是党建路。拐弯折向东,大约十分钟,路北有一个座北朝南的大院,就是沙河市委。
过去,我曾两次来到沙河市:第一次是一九七六年春天,我约翠姐来此一逛,在郊区遇到二姨,去了她家,心愿未遂;第二次是一九七八年,我和三位老乡同学,扒火车从南郊火车站出来,浑身上下全是煤灰,像掏炭工似的,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坐三轮车走大闸路直接回了家。
此时,站在市委大门口,我驻足凝视,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成了这个大院里的人!
那门楼高大威严,西侧挂着白底红字的大牌子,上面写着“中国共产党沙河市委员会”,人们习惯称“市委”。望着这个大院,我禁不住地想:世界上超过一千万的人口,算是中等国家。市委,不就是一个中等国家的首都吗?这个大院里的最高领导人,掌管着一区十县和市直几十个局委头头们的任免大权啊!这里领导跺跺脚,全市上千万人就要闹地震!从这个大院里一进一出的干部,会摇身变成副处级、处级官员。不错,比起这个大院的领导,他们数不着,排不上名次,可一旦放下去,就成了“一方诸侯”,就成了地方要员。我有感受,在县里,县委一位副书记,甚至一位常委,或者副县长,有多少人敬畏啊!市委大院,这个层级的干部一抓一大把。一般干部要熬到这份上,需要若干年。我不清楚,自己要化蛹为蝶需要多长时间。但我确信,只要努力工作,做出成绩,那是早晚的事情。一九八二年以来,中央强调干部“四化”,特殊历史时期,创造了人才“井喷式”的发展机遇。就像割韭莱,齐乎乎地割了一茬,掏空了这个大院里的中层干部。近一年,又一茬或提拔或选调过来。我的两位同学,早我两年进市委。侯勇已是团市委副书记,王升当上市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我“困”在溪流县委,没赶上“点”,迟了一步。但人生的路很长,我仍信心满满。因为新的工作,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主要任务仍是写重点报道,接待中央和省级媒体记者,只不过比在县委高了一个层级,不存在“隔行如隔山”的问题。还有,岳松是我遇到的贵人,又是直接领导,他会不遗余力地扶持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凝思一会儿,我向门卫打声招呼,走进了市委大院。
对着大门口是个中轴线,把大院分成东西两部分。
中轴线西侧,第一幢是市委办公室大楼。几位主要领导在第二层办公,各有两个房间。其余的,是所属的科室。
这座大楼后面,是一个大花园,连着市委招待所。
进入院内,中轴线东侧的最后一排建筑,是市委小礼堂。
小礼堂南面,有个拱型的圆门,进去是单独的院落。北面一座四层楼房,座北朝南,政法委、机关党委、团市委、妇联在那里办公。
与此相对应,临街坐南朝北有一座四层的办公大楼,中间是门洞,其西侧一层和二层是宣传部,三层四层是组织部;政策研究室在东侧一二层,纪检委在三层四层。
市委新闻科在一楼西侧北面第二个门口挂有牌子,有两间通房。上班时间,房门开着,我径直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人急忙迎接,接过我的手提包,“嘿嘿”笑着打招呼:“你是李科长吧?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我知道他是申亮,身材微胖,脸上堆着笑,去年毕业分来的大学生。
年龄大的老刘,是个干事,瘦瘦的,高高的,黑黑的,负责拍摄录像资料,专为省电视台提供毛带(半成品素材),为人随和、直爽,人称“四菜一汤”。说起来这绰号,有点意思。一次,部里开生活会,检讨大吃大喝问题。老刘说:“我到哪里去,人家整桌整席招侍,我只吃‘四菜一汤’,可没有违犯上边的规定。”这话引起一阵哄堂大笑。见到我,老刘站起身,指着沙发让座,倒了杯开水:“科长老弟,请喝茶(豫东称开水为茶)。”
在科里说了一阵儿话,申亮领我去见岳松。岳松问我脚是不是没事啦?我告诉他可以正常工作了。他说:“你到任,我就轻闲了。”我讲:“初来咋到,你还得多操心。”他说:“我分管新闻工作,会全力支持的。”简单交流几句,岳松领我去向海部长报到。
海部长正在看文件,站起身来,倒了杯水,让我坐下,先问家里是否安排妥当,又聊了些家长里短,我有礼貌地一一回答。
礼节性地见过面,海部长说:“你今天来上班,部里同志都在等着你的到来。她嘱咐办公室瞿主任,召集部里全体人员,开了个见面会。大家欢聚一堂,表示对我到部里工作的欢迎。
而后,申亮提着行李包,送我去市电影公司招待所住处。这个招待所挨着电影公司东门口,只有十几个房间,上下两层小楼,陈设简单:每个房间,有的两张单人床,有的三张单人床,靠窗户摆一个两屉桌,一把木椅,一个瓷盆放在盆架上,一个暖水瓶。
见到我和申亮,经理老张忙陪着笑脸迎接。他五十多岁,秃头顶,瘦小白净,原在杂技团搞外事联络,能说会道,待人谦恭,办事勤快。他把我领到二楼,喊来服务员:“让咱们的领导住三号(一号是经理办公室,二号是储藏间),这里清静,不吵杂。”我点点头:“谢谢张经理关照。”
进了屋子,申亮把我住的那张床上的被褥搭到外面晾晒,把另一张床的东西卷起来,放上行囊。接下来,他㨪了㨪暖水瓶,满满的。拔掉瓶塞,他将手放在瓶口上,感觉半温不凉的,重新打了开水,倒了一杯,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看到我的皮鞋有浮土,他从裤兜里掏出手纸,伏身弯腰去擦。我赶忙制止:“自己来,咋能麻烦你?”申亮说:“李科长,你一个人在外,生活多有不便。要是衣裳该换了,你言一声,我拿回家,让媳妇洗一洗,烫一烫;哪天大伙上饭菜不可口,或者你想吃啥家常便饭,就去家里。”他的话儿,让我心里暖暖的。
至此,我开始正式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