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在去往林家的路上遇到了从哪个方向赶来的西己。
  两人撞了个对面，考虑到仁兄委托他搞死西己……
  苏年果断躲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他考虑一下怎么搞。
  他现在得磨合一下身体与灵魂的契合度。
  不然好难受呀。
  幸亏西己赶得及，并没有多留意周围，也让他逃过一劫。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是一劫。
  紧赶慢赶两天半，苏年终于赶到林家，看门的家仆想要去通知林舒，被他制止了。
  苏年笑得人畜无害，道：“我自己去吧，刚好有事和他说。”
  家仆：“……是……”笑的好可怕。
  林舒的房间乱的像个乞丐窝，揉成团的随意丢弃的宣纸，飞溅到木制地板上的墨汁，随手扔在地上的毛笔。
  苏年：……不干净，好烦。
  林舒看到了进来的人，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笔，一溜烟的站起来扑上去。
  “哥，我决定了，我要去云游四海，做个浪子！”
  苏年琢磨着用词：“你不打算报复西己了？”
  林舒脸色古怪，讪讪然的松开他：“反正也打不过。”
  苏年一瞬间脸色扭曲，古怪的看林舒一眼道：“不是说……用苏年吗？”
  自己用自己好别扭啊。
  林舒不忍心打击兄长的自尊心，斟酌的开口道：“我觉得三界和平才是我们修真之人该做的，心态和平一点才是真。”
  反正你也没办法找到苏年。
  真不知道这些鬼话是怎么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那你大费周章的叫醒我干嘛。
  苏年扯扯嘴角：“你开心就好。”
  按照仁兄宠他的程度，肯定是选择放弃啊。
  但是别人找上门来了都，该怎么办呢。
  苏年几乎是在仙界上仙靠近的一瞬间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面色一束。
  当然是选择硬碰硬了。
  双方都没有贸然出手，都十分警惕的暗中观察着。
  所有的一切还是那么的平静，如果不是苏年还能感受到仙界人独有的气息的话。
  嘻。
  烦人。
  事件起源者林舒兴致冲冲的去云游四海了。
  他身上并没有被夺舍的痕迹，仙界跟了他许久，确认不是他之后便放弃了他。
  苏年的气息在林家最重，也就是说他呆在林家很久，或者一直都在。
  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云游四海的林舒都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潇洒极了，就是偶尔有点缺钱。
  幸好他还会一点小手艺，给一家炼器铺子提供武器设计图。
  一张图够他吃一两个月，小日子过的也挺滋润。
  他现在在一个小镇子里教书，免费的那种。
  林舒从来没想过日子可以过的这么充实，小孩子们都挺乖的，也不闹腾，镇子里的人给他收拾了一处小院子，地方挺大，许久没有人住了，林舒锤锤补补倒也能勉强睡个觉。
  做饭是不可能的了，林舒每次进厨房都会被烟熏出来，隔壁的大娘说他是个少爷命，受不得苦。
  林舒笑嘻嘻的说哪有，我要是个少爷还能在这里呆着吗。
  大娘笑骂他几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让林舒惬意的不要不要的，直到有一天，大娘外出做生意的儿子回来了。
  他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的，挣得钱虽然不多，但是所闻所见却是林舒都不知道的奇闻异事。
  镇里的孩子们围着他听他讲故事，林舒在旁边看着这些孩子们。
  故事讲的如生如色，仿佛人身临其境一般。
  等小孩子们被亲娘叫回家吃饭之后，林舒向他打听林家的事。
  他出来有段时间了，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大部分事情都是靠外出回来的人们带回来的。
  三十多的魁梧大汉嗓门大的很，林舒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是听错了。
  他说：“林家？那个林家？那个中心城的吗？林家前几天灭族了！哎呦那个惨啊！血流成河啊，听人说是晚上发生的，一晚上整个林家大宅里的活物全死了，连一条狗都没留下，早上的时候起了雾，那真是人间炼狱啊，那雾都是红色的，周围的人晚上都没睡着，整整一个晚上呦，听说鸡叫了才结束的。”
  灭族肯定是没有灭族的，林家分布广散，而且最近并没有招惹什么大人物……
  但是林家大宅，能被称为林家大宅的，也就只有……林家主家的居所。
  他大半年前离开的那座大宅。
  死了。
  全都死了。
  什么都没了。
  林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的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刺耳的耳鸣。
  过了一会，他打断滔滔不绝的汉子，声音干涩的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林家为什么灭族了。”
  汉子道：“我听说是上面的人干的。”他指了指天继续道：“听说是因为林家出了妖孽，仙界鬼界联手，又因为怕那妖孽趁机扮成别人逃走，所以鬼界自作主张全杀了。”
  因为一个妖孽杀了人家好几百人，汉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了一句：“糊涂啊。”
  可不是吗。
  他是糊涂啊。
  妖孽，林家灭族，仙界鬼界。
  林舒就算在不聪明，也不的不想到苏年。
  他为了一己私欲，害了整个林家。
  并且在最后关头，他选择了放弃自己的任性。
  为什么要放弃呢，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明明有可能，早几天就可以保住整个林家的。
  林舒浑浑噩噩的回到他的小院子里，第二天有人发现他没有去教学，去小院子找他，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现在回去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死的那么没有尊严，所有人都在讨论，却没有一个人感到惋惜。
  连个像样的安眠之地都没有，他得回去，将他们安葬好。
  林家所有的旁系都对任何本家人避之不及，林舒没有上赶着去找他们。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林家，收拾残局。
  现场的惨烈让林舒眼睛刺痛，断肢残骸，暗红的土地，腐烂腥臭的血腥味。
  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这里，方圆几里都没有一个人，屋门紧闭，全都锁了起来。
  林舒如同一只傀儡，手脚僵硬的跨进了林家大门。
  不知为何，他的所有亲人都在祠堂里，父母和几位哥哥，没少一个。
  林舒几乎认不出来他的三哥，他变了好多，都变成了一个死人。
  好害怕，没有一个人了，周围都是黑的，林舒跪在地上，向前摸索着。
  仿佛只能看到周围一米以内的事物，这让他的动作变得缓慢，变得迟钝。
  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
  周身升腾起深蓝色的雾气，鬼魅无比。
  三天四夜，整整三天四夜林舒才把所有的尸体摆放好收进空间袋。
  他用林家仓库里的银子买了一大块空地，背山面水，又雇了一批人，让他们在这里挖坟坑。
  雇主给的钱多，这些人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听话的埋头苦干。
  一共389个，废了不少时间，林舒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他其实看不到什么了，只呆呆地望着前方，感受不到白天黑夜，看不到阳光，看不到色彩，他眼中的世界只有一片地方，一片完全黑白的地方。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听力却前所未有的清晰，鸟叫虫鸣，风吹落叶。
  赶在天黑之前，那群人终于挖完了所有的坟坑，一群人告知他后拿了工钱变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剩下的事肯定是自己一个人动手了，林舒艰难的将尸体挨个埋起来，雕刻墓碑很浪费时间，林舒索性省略这一部分。
  “对不起啊，但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了。”
  后世或许有人还会讨论林家一夜之间被灭门，却不会知道其中死的人是谁。
  林舒忙活了一晚上也没将所有人安葬好，只能顶着大太阳继续埋头苦干。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还剩下最后一个坟坑，林舒拍拍手，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过几天我给你们烧点钱下去，咱们林家人在上面被人欺负，总不能到了地底下也被人欺负。”
  林舒转身，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现在怎么办。
  报仇吗？
  就他一个瞎子。
  那也可以拼死去试试的。
  虽然不怎么厉害，但是用些能够放大自爆威力的法器，说不定能行。
  所以，他该找谁报仇呢。
  好烦。
  林舒脑子里浮现出了传言里那个鬼界之主。
  西己，真是有缘，我要回去了。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