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站在走廊上，感受着夏日的风吹过脸颊的感觉。
  飘雪摆好另外晚饭过来时，恰好看到无尘脸上一晃而过的落寂。“公子，吃饭吧！”
  无尘转身对着飘雪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你也没吃，一起吧！”
  无尘看着眼前简单的晚餐，只有清淡的清粥和咸菜，自己肠胃不好，饮食一向以清淡为主，这两样正好。而飘雪又经常和自己一起吃饭，便自觉的迎合了自己的口味，这么些年下来，怕是早就忘了他原本是及嗜辣的。
  “飘雪，你有没有觉饭事太过清淡了？”
  “还好，公子不适合吃味道太重的事物，这样就好。”上天到底还是苛刻的，在给了你出众的样貌、不菲的才情后，又给了你这般多舛的命运和身体。
  “丞相府怎么样了？”虽然结局已定，但还是要关心一下的，毕竟谋算了那么久，费了那么大的力气。
  “丞相府已经被抄，庄家直系尽数入狱，不日即将发配岭南。另外，庄家老妇人承受不住突然而来的变故，已经去了。”飘雪说着，又给坐在自己对面的无尘夹了一筷子咸菜。
  无尘有片刻的沉默，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庄家老妇人，自己名义上的奶奶，仅有的印象只有是进入阁楼之前，对方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嘴脸，从不曾享受过祖孙情谊，如今自然也不会念旧情，否则庄府也不会倒。
  “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还有两个月，在这之前，庄家的一切都尘埃落定。”
  “让咱们的人注意京城出去的消息，这边的事，不要让他知道。还有张姨娘那里，这段时间派人盯着，以免有人狗急跳墙。”庄家只余庄可宗这一脉，难保朝中有人眼热。
  “公子放心，我会安排下去，保一家平安。”这世间多的是无奈之事，不知觉间便已手染鲜血，一家灯火、天伦之乐，在平常不过的事，在公子身上却这般艰难。
  天牢，天家的牢房，一旦进入，再难出去。南朝天牢又有九重天牢之说，越往后罪越重，直至第九重。天牢第九重又叫“暗狱”，这里关押的主要是朝中大臣或是王孙贵子，所犯罪名，几乎都事关国本。
  从南朝建国至今，但凡进了这里的，还没有人出去过。
  庄家其他人分别被关押在其他牢房，暗狱里面只关了庄敬和原配夫人祈氏。
  天牢厚重的铁门开启，粗壮的铁链相互碰撞间发出刺耳的声音，无尘在飘雪的陪伴下，面无表情的步入天牢。天牢处于阴冷的地方，常年见不到阳光，即便是在这炎热的夏天，也没有多暖和。
  越往里走越阴冷，好在飘雪一早就准备了厚实的披风，无尘才没有觉得冷。暗狱里面关的犯人很少，无尘在狱卒的引导下很快到了庄敬夫妻所在的牢房。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全京城炙手可热的一平夫人，没有了那一身光环以及华丽衣饰的装扮，也不过是在平常不过的人，破旧的囚服，蓬头垢面的卷缩在角落的干草上面。
  无尘看不到牢房里那两人的狼狈样儿，但并不妨碍她的猜测，“昔日权倾朝野的丞相，两朝元老，竟落到这般下场，庄丞相，你是不是很落寞呢？”
  浅眠中的听到陌生的声音，摇了摇枕着自己的祈氏，然后才转头往外看去。牢房里光线昏暗，庄敬揉了揉眼睛后才看清外面那两个气质斐然的人。
  “哦……原来是无尘公子啊，你倒是老夫进了这里后第一个来的人，不知阁下有何指教？”庄敬做梦都不曾想到对付自己的会是眼前这人，也摸不准对方是敌是友。要说在去年大朝汇上自己大儿子调戏对方的事，庄可镇已然受了惩罚，而且……堂堂神医谷谷主，断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跑来着天牢。
  至于另外一种可能……听说着无尘公子对自己那个不太亲近的二儿子挺照顾的，当初大婚时还特地来道喜。不过，这点照顾，怕是也流转不到自己身上。
  “指教倒是没有，毕竟子不教，父之过，庄丞相……哦不，你如今已不是丞相了，只是一介待发配的囚犯而已。你想要指教，也不该是从本公子这里得到。”
  庄敬还不能说什么，祈氏已然站起身来，双手趴着牢房的阑珊门，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无尘，“你个狂妄的小子，老爷身份高贵，也是你能训斥的。”
  祈氏虽然有一品夫人的头衔，但那都是皇帝看在庄敬这个丞相的份儿上封赏的虚衔，既没权利也没俸禄。而她本人也不过是一商户之女，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而她本人有从小生在商户之家，深的老父亲宠爱，不曾知晓人家疾苦，进了天牢后还在幻想，总觉得自己的夫君是丞相，他们很快会离开这儿，然后过回以前那张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生活。
  无尘不理会兀自叫唤的祈氏，转头向飘雪示意“让对方住嘴”，她对这种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后院耍手段又叽叽喳喳超哥没完没了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飘雪也很厌烦这种聒噪的叫嚷，正在考虑要不要动手时就接到了无尘的指示。脚尖挪动间，地上的一粒石子被踢飞，然后祈氏便只能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庄敬从无尘刚才的话中便知对方定然是来羞辱自己的，自古便是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如今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这京城想踩自己两脚的人怕是不少吧。
  看一眼已然歇斯底里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妻子，庄敬终于再次开口，“呵呵……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老夫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天要亡我，再多做挣扎也是徒添加奈何。只是想不到名动天下的无尘公子，也有兴趣来看看老夫这般的落魄样儿，倒真是让老夫意外呢。”
  “哼……徒叹奈何？你不是认命。而是无处挣扎了吧？让本公子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