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夜探徐宅
作者:宜城廷侯      更新:2021-10-05 16:46      字数:4929
  料理好四平的身后事,是在我们到达内蒙的一天后,从区派出所开了死亡证明,一行人回到村里收拾四平的遗物,等到忙完了,天已擦黑,当天马文书安排大家留宿村里,准备第二天中午送我们回程。
  要搞清这事儿背后的真相,就在今晚了!咱和初平已经意见一致,决定在今天夜里,偷入徐书记家,找到那封遗失信件的备份,这其实并不难,一者徐书记早年亡妻,儿子在别的地方插队,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如今他去世了,儿子在回来的路上,此刻徐家是座空屋;二者咱对徐书记家比较熟悉,之前常去他家找他开会;三者今天村里人累了一天,睡的都很沉,八点一过,村里人便都睡了。
  咱半躺在炕上,不时看看时间,10点钟到了,咱轻轻下床,侧耳一听,对面偏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偷偷一看,边初平从里屋钻了出来,咱也打从门后出来。两人不出声,手指着大门向外走。
  徐家屋子离这所民宅有半里路,中间隔着几条小弄和知青公社,这条路上沙子很多,走在上面会发出嘎嘎的响声,为防万一,咱这回是绕村而行,沿村外的一片草坡向北绕行,直至村东的徐书记家。
  那是一座有前后院的老土坯房,一段外墙已经倒了,双手一撑就能跳进去,进去之后要小心的绕过院墙角的一堆碎石头,这些石头是知青们搬来的,本打算帮书记修补这段倒下的院墙,没想到墙没修好,人已经不在了。
  纵身跃过墙头,趁着夜色两人蹑手蹑脚向北边的屋门走去,只见门外上了锁,咱早就知道徐书记有把钥匙藏在院子里的习惯,他的院子里有一棵枣树,枣树上有一个树洞,拳头大小,这里是他放备用钥匙的地方,伸手一摸便摸到了钥匙。
  借着朦胧月光,将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锁头打开了,咱轻轻将锁取下,生怕晃动到链条引起较大的响动,好在一切都很顺利,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是徐书记家里特有的气味,陈年土坯房有一种泥土和灰尘的味道,他的家里没太多家具,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穷户,这一点和很多优秀的老党员同志一样,徐书记的生活在村子里算不上好的,大多数村民的家里都比他要强的多,这恰恰说明徐书记是一位好同志、好领导。
  这座老屋共三间房,中间一间正厅,正厅没窗,只有一个大门通向前院,东西两边各有一间侧房,那是他跟儿子的卧室,后院是柴房、厕所还有鸡圈和杂物室,要按信中所述,那封信的备份文件应该就在这间正厅里。
  黑暗中,咱拉着初平的手,摸黑凭着记忆往正厅西南角慢慢挪动,在咱的印象中,西南角好像放着一座脸盆架,架子是徐书记自己动手打的,所以摸到附近时手脚一定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能碰翻架子,把脸盆搞掉地。
  “到墙角了,摸到木架子了。”咱对背后的初平轻声说道。
  “我就在你身后,你摸摸看,墙角那块儿有没有信。”
  咱将手伸进木架子后面,在墙角摸索着,不一会儿,摸到了一块像砖头一样的东西,它很重,固定在墙角附近的地面上,咱用力一拉,突然头边的脸盆架子歪掉了,情急之下咱连忙放下手里的砖头,腾出手来扶住歪倒的木架子,恍然间咱就明白了:敢情这砖头是垫在木架下的,脸盆架子不稳当,徐书记拿这半块砖头当垫脚。
  将砖头放回去后,咱的手继续往墙角里摸来摸去,这回咱什么也没摸到,墙角空空如也,啥也没有,接着咱又在墙面上摸,很快便有了发现:有一处墙面的泥巴摸上去明显与附近泥巴有很大的不同,感觉像是新糊上墙的。
  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在墙面是来回敲动,没几下便刺到一块硬硬的东西,用手将泥土剥去,里面是一个硬硬的、扁扁的东西,咱把它从墙缝里小心的抽了出来。
  徐书记的客厅没窗户,在客厅里根本看不清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咱告诉身后的边初平,东西到手了,又指着左侧的卧室对她说:“跟咱进卧室,里头有窗户,借着月头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
  “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更加浓重的泥土气味充斥着房间,这里明显比客厅亮多了,两个人来到卧室窗台附近的一张小桌旁,咱将手里的东西轻轻铺在桌上:这是一个皮口袋,皮子很坚硬,看样子这口袋可是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有一些模糊的蒙古文字,口袋的封口处是一圈黑色的棕绳,这绳子咱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用马的鬃毛做成的。
  小心的拆开封口上的黑色绳套,一个黑黑长长的东西从里面滑到了桌上,这东西咱跟初平再熟悉不过了:赤峰山上的黑色硬片!
  别的暂且不说,光是这片黑色硬片,就足以证明徐书记和边四平上过赤峰山,随后咱从信封里又找到两块黑色硬片,最后皮口袋里还有几张信纸,终于可以知道真相了!咱轻轻的打开信纸,上面是边四平的笔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昏暗月光,咱跟初平仔细看了整封信的内容,如果这封信不是边四平亲笔所写,咱真不敢相信这信纸上说的每一句话:
  姐,牧歌:
  上次的信已经收到了,得知你们没还结婚,我有点替你俩着急,原想着等我回来你们再结婚,不过现在看来,只怕没希望了,这倒不是说我拿不到回城指标,而是最近我跟老徐遇到些事儿,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和安排自己的未来。
  我不知道这事能不能告诉你,但在这里除了你们俩,我和老徐谁也信不过,想着赤峰山之事的真相就这么沉入历史迷雾之中,我都对不起自己在山上九死一生的经历,最重要的是,自从我和老徐经历那事儿之后,思想和身体上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些让人害怕的变化,而我知道你们俩是唯一活着从山上下来的人,所以希望你们能告诉我,这些发生在我和老徐身上的变化,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那是7月12号,也就是你们回白城的一个半月之后,你们知道自打你们在山上遇险后,军区就来人把赤峰山围成了禁区,谁也上不得山,但是7月12号那天,山那边来了几个领导,说要找老徐谈话,后来老徐告诉我,对方问的还是有关赤峰山异像的事,另外他们让老徐再找一个志愿者上山配合他们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工作,领导说是一些勘探工作。
  当时老徐就说让我和他一道去,这种工作一般是有评分的,对以后争取回城指标有很大作用。我当然是做梦都想回城了,于是就应了下来。
  7月13号,我跟老徐过去了,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帐篷里,现在的赤峰山下有十来座大帐篷,我们被带到一座白色的圆顶帐篷里,里面一位军区领导跟我们讲了一下具体工作,当时听起来还是很简单的:跟小队一起上山,将几根铁钉楔进山顶上的石头缝里,再用这些铁钉固定住四只铁笼子,笼子里装的是几只灰老鼠。
  我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既然领导发话了,而且工作又简单,我没有理由不服从指挥,于是小队一共六个人,带上防沙头套就出发了。
  六个人里,有四个是当兵的,路上我们聊过,这四个人都是南方人,我问过他们为什么要带上我跟老徐,领头的一位副班长说,因为前几次任务都失败了,具体原因不知,反正上去的人都没回来,所以这一次打算找本地人,特别是老徐这样已经有上山经验的人带队,任务的成功率就高一些。
  我当时听了心里一惊,合着在这之前也有人上过山,但最后都没有活着下山!这太可怕了吧!一路上我们走的很慢,第一次上山的那四位心里也没底,不停的问老徐,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老徐说当时起风的时候,用绳子把自己固定在地面上,就没事了!
  但那位副班长则表示怀疑,据他所说,之前的几位执行任务的同志,随身也带了绳子,而且临走时还告诉他们山顶可能会起大风,如果见风起了,就用绳子绑住离自己最近的大石头。可是最终还是一个人也没下山。
  说话间,小队已经走到半山腰,回头向下看,那十几座大帐篷都变成了一个个小白点,就在这时,老徐看见山顶起了变化,原本无云的天空上,突然凭空出现了几团灰色的云团,而且是越积越厚,老徐心知这是将要起风的前奏,于是他连忙招呼众人蹲下,四处找寻可以固定绳子的地方,不过半山腰上碎石遍地,找一块能够安全固定的石头并不容易,随着时间的临近,风起来了,而且迅速转变成大风,风力强劲,把人慢慢朝山顶吸去,这个时候再找石头就更难了,因为空气里全是沙子,虽然有防沙罩的保护,但视线还是受到了影响。
  情急之下有一位同志就出主意,说是先下山再说,可是副班长不同意,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这时风已经吹的人站不起来了,如果这种情况下站起身来,很有可能直接被卷上山顶,这个时候老徐大声喊道:进陷井!
  我这才想到,当初救你们的附近,有一处老旧的陷井,老徐凭着记忆把大家带到陷井处,自己第一个跳了下去,然后是一位当兵的同志,我是第三个跳进去了,当那位副班长最后一个向下跳时,意外发生了:他的身子抬的有点高,大风一下子将他卷了起来,我还来不及仔细看,人就消失不见了!
  损失了一位队员,大家难过的大叫着副班长的名字,同时脸上的表情更是怕的要命,上头不断有石头滚落下来,还有很多黑色的硬片,虽然上面一片混乱,但陷井里还算安全,我们都是蹲着的,头上顶着军包,来抵挡落下来的石头,在这期间我捡了几片黑色的硬片放进口袋里,当时捡这东西就是觉得好奇,谁成想这东西后来还救了我和老徐的命啊。
  风停了,我们五个幸存的队员搭人梯回到了地面,地面很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大声呼喊消失的副班长,可那位副班长早已不见了踪影。
  任务还要继续,我们五个人背着军包向山上走,如果不出所料,这种大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两次,趁这个空档,我们几乎是一路跑着上了山顶,山顶很窄,一棵植物也没有,在一片空地上,只有一堆大石头,这石头似乎是自然形成的,乱堆在一起,远看就像一个矮水缸。
  “几位同志,你们说,这些钉子钉在哪儿比较稳当?”老徐问三个当兵的。
  “自然是钉进石头缝里最稳当,要我说,就那堆石头吧。”其中一个高个儿的士兵指着那堆水缸形状的石堆,用南方口音说道。
  “行,这就干吧,别回头又起了风了。”
  拿着应用的工具,五个人来到石堆前,这时才发现,原来这石头堆中间是空的,里面是一朵奇怪的花,花不算特别大,白底黄纹,纹路很像马的头部,最让我奇怪的是:这花是怎么在数次大风中存活下来的?
  这想着呢,其中一个当兵的伸手就要去摸那朵花,就在这时,花的四周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形似僵尸的手,那手的皮肉惨白,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被乱棍打了一通似的,只见那手精准的抓住了那只正要摘花手,一把将他拉进了石堆中间空洞的黑暗之中,其他的人包括我顿时吓蒙了,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就在这时,从里面又伸出六七只惨白的僵尸手,将另外两个当兵的也拉了下去,他们的身体就像一个面口袋,来不及挣扎就掉进了石堆中间阳光照不见的黑暗中。
  我跟老徐几乎是滚着下山的,老鼠笼子和一应工具全丢在了山顶,到了山下老徐哆哆嗦嗦讲了刚才山上发生的事,可是谁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一说,只当是我们被大风吹乱了神经,说了胡话。
  不过后来,军区的领导还是让我们保密,告诉我们今天遇到的所有事,一概不能提及!我们连连答应,就这样回到了村子里面。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大不了以后不去赤峰山了,有一次我跟老徐聊过这事,当时我们还记得,那些可怕的手从石堆里钻进来时,似乎就是为了要抓那三个当兵的,而对于我和老徐,却是不闻不问的放过了,这是为什么,后来我们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当时我和老徐身上有黑色硬片,而那三个当兵的,身上没有硬片,老徐身上的硬片是我在陷井里给他的。
  想到这里我就跟老徐说,这些怪手十有八九是死在山上的怨灵,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手上都有被石头砸过的伤痕,红一块紫一块,而山上的黑色硬片,可以理解为亡灵的证明,身上有这些硬片,就代表这人已经是亡灵了,所以也就没必要动手索命。
  听起来是迷信之词,不过目前为止,这是比较符合眼前事实的结论,后来慢慢的我们就将这事埋在心底。
  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自己身上和思想上有了很多不好的变化,首先我的身上当初被石头砸出的伤痕,旬日不退,不但伤情没有好转,而且那红一块紫一块的颜色还越来越深,我私下找老徐,老徐的情况也是这样。
  更要命的是我们的思想也不太对劲,每次干完活,太累的时候,思想总开小差,那感觉就像脑子一下子从身体里分离出去似的,身体像没了记忆和灵魂一般,有好几次我在村子的大路上“开小差”,结果大马车撞到我跟前,我都没有一丝知觉,还是其它知青推倒我,救了我一命。
  这种“开小差”的情况随着时间拉长,变得越来越严重,所以现在我俩没办法了,就想着问问你们,毕竟你俩是上过一次赤峰山的,不知道对这种事有没有什么解法,我也知道军区领导嘱咐过这事儿不能外传,但情急不下,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出此下策,望及时回信!
  边四平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