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情况并得知赵海云计划的郑凛然准备离开时却突然被叫住。
  “老七。”赵海云没有回头看郑凛然，目光依旧停留在镜像上，“你还是不愿意做那件事么？”
  “抱歉，老大。”明白对方在说什么的郑凛然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我……不想得病。”
  伴随关门声响起的还有赵海云的闷笑，“那你呢？潘豪？”
  突然被点名的潘豪愣了一下，“我……大哥、我……就算了吧……我有刀就够了。”
  赵海云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在潘豪克制不住的谄笑中，他呵了一声。
  “随便你们吧。”赵海云长出气，“只是别忘了，现在这个世道。你不变强，就会死。”
  潘豪忙不迭地点头，“是，我知道的。”
  “下去吧。”
  “是。”
  “老三。”等到两人离开后，赵海云才出声叫应李润，“你认为他们可信么？”
  “大哥？”似乎是惊异赵海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李润回头望向赵海云，希望在他脸上看出一些开玩笑的影子，“大哥在怀疑什么？”
  是啊，他在怀疑什么呢？
  赵海云目光在镜像中，思绪却已经飘远。
  先不说末世后才加入他们，一看就是忠心耿耿、没有脑子、只会挥舞拳头的潘豪。就是郑凛然，他也找不到他的破绽。
  末世前就已经被他们注意到的郑凛然，怎么可能不去搜查他的底细？
  父母双亡，与幼弟相依为命，高二之前品学兼优，却在高三时与人发生争执而打破了对方的额头和门牙。不得已退学后就一直游荡在这个城市的各处街巷打工谋生，直到走入北区的酒吧被邀请入伍。
  背景干净，经历有迹可循。可以说这个人在看过他资料的几人眼中已经没有秘密了。
  所以李润才会对赵海云的问题疑惑。
  但是，不对。
  赵海云在这灰色世界摸爬滚打十数年的经验隐隐告诉他。
  郑凛然这个人，不对劲。
  但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猜测正确的赵海云也只能道：
  “算了，没什么。”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的郑凛然匿入自己的住所。
  这里与赵海云的所在只隔了一堵白墙，一楼是掩人耳目的两元店，二楼的装潢却是完完整整的、有人居住的样子。
  郑凛然将房门打开一个小缝，检查视野中难以觉察的细线。
  这些比头发丝还细微的长线在房间的出入口布下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有人转动把手就会破坏它的排列。告诉它的主人，除他之外，有人进出过这个房间。
  而现在，郑凛然还算满意地收回完好的细线。进入房门后，将门把锁死。
  他绕过鼓囊的单人床，背靠着沙发椅坐在地毯上。
  这个位置是从窗户看向房间的死角，而且能够全程目睹有人进入房间并向床走去的路程经过。旁边茶几里暗藏的武器也足够他反击。
  端坐下来的郑凛然摆弄左手的腕表。
  将赵海云等人的看上的目标以及行动过程和时间全部编辑好，发到特定的人手中。两分钟后得到回复的郑凛然有些惊讶，却还是尽职地将它记进脑中，而后将一切痕迹删除。
  在他做完这些事后，敲门声恰好响起。
  “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令郑凛然放下戒备。
  他起身将房门打开，在潘豪跻身进来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人后才重新锁死房门。
  “你跟那边说了吧？”一屁股坐在床上的潘豪被屁股下神奇的触感惊吓到了，“什么东西？！”
  他扒拉开被子，被扎成人形的床单霸占了本来就不大的床铺。
  “你平时睡哪啊？”
  很显然，这是为了迷惑可能到这个房间来的敌人而放置的假人。郑凛然自然也不会睡在这张床上。
  潘豪抽着嘴角看郑凛然理所当然地指向沙发边的地毯上。
  “好……位置。”潘豪憋出的这声夸奖并不违心。
  同为被派遣到赵海云身边做卧底的他自然能够一眼看出这个位置的优势。
  被郑凛然带到那处坐下的潘豪收敛了伪装用的假面，在得知郑凛然已经得到上级的回复后，他肃然道：“上面怎么说？”
  他们两人是华国警方为了一口气拉出赵海云和他背后势力而被派遣到他身边的卧底。郑凛然蛰伏了近两年，才到了这个组织的中层。在半年前才调到这边来的潘豪凭着一股蛮力和称职的伪装，才令他在这里立足。期间的辛酸忍耐自然不必多说，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知道赵海云身后的人究竟是谁。直到，末世来了。
  组织最初的六人因为末世之初的暴乱而只剩赵海云和李润，这也使快速组织数十人反击丧尸的郑凛然进入他们视野。
  加上凭借郑凛然关系被提拔上来的潘豪，使这四人又重新成为了北区的掌权者。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末世后，暂时无法联系到长官的郑凛然完全是按照人类不愿意死亡的本能行动，爬上组织高层完全是意外。提拔潘豪，也是因为他的战力。
  就在北区平定并吞并南区，在纠结留在这里等待消息还是离开地下街重返军部时。终于又有了新的指令：
  留在原地，等待时机。
  虽然不知道所谓时机是什么，但在此之后郑凛然定时的汇报得到的反馈，足够让他们这些已经习惯被指挥的人得到行动目标了。
  而这次赵海云针对东区的最后进攻，上级又会下达什么命令呢？
  潘豪惊讶地发现郑凛然脸上竟然出现了犹豫困惑的神情。
  “帮助东区。”
  “？”潘豪怀疑自己听错了，发现郑凛然没有开玩笑后，他明白对方的表情是为什么了，“这……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
  本以为是协助赵海云攻取东区以得到对方的完全信任，之后顺藤摸瓜查出他的背景。而现在得到的指令却是将他们的行动完全打乱了。
  就算是因为末世，所以政府没有多余的精力插手赵海云的势力。那他们也可以选择蛰伏，在军部缓过气后里应外合将其一网打尽也不是没有可能。而现在的命令却是将他们完全暴露了。
  “打算怎么做？”郑凛然抬眼向潘豪问道，“当做不知道还来得及。”
  是的，现在赵海云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当做没有看见这条命令继续待在北区，甚至彻底抛弃他们的军人身份也都是可以的，完全只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郑凛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注视着潘豪，神色平静而冷漠。
  在潘豪看不到的地方，他摩挲着手中的事物。
  如果与他想得一样还好，要是对方与自己想法相悖，那么必须把他杀了。
  不管是为了保全自己，还是为了掩护政府行动，都必须这么做。
  潘豪摸着下巴思忖一会儿。
  “来不及了。”终于，他在郑凛然骤然凌厉的目光中轻笑道，“老子早在五年前就把自己卖给华国啦！”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郑凛然沉默地看着他，知道对方没有说谎后长出一口气，扔开手中紧握的短匕。
  金属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