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都是兔子惹的祸
作者:
天马陈 更新:2021-10-05 13:28 字数:4102
腾王垂头丧气坐在天雷局十里外的御林军营帐里。
陈子杰掀开营帐帘子,第一眼便见到他那张英俊里透着浓浓倒霉味道的脸。
毕竟是皇子,御林军将士说是“拿下”,其实对腾王还是很客气的,根本没有任何捆绑锁拿的迹象,腾王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营帐内,面前的矮几上甚至还摆着一碗乳酥,这待遇简直是宾至如归了。
门外也没有安排任何监视或看管的守卫,完全一副任腾王来去的样子,只要腾王敢走,御林军绝不会阻拦。
腾王不敢走,反而神情惶恐地坐在营帐内,连起身都不敢,仿佛跨出营帐外一步都是了不得的大逆之举。
陈子杰一脚跨进营帐,腾王木然抬头,见是陈子杰,腾王眼中顿时注入了神采。
“陈兄弟,误会啊,真是误会啊!快救救我!”
贵为皇子倒也颇识时务,见面就称兄道弟了,上次在宴会上可没这么热情。。。。。。
这好像还是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
“原来真是腾王殿下……”陈子杰露出很吃惊的模样:“御林军将士禀报的时候,下官还不怎么相信呢,殿下您这是……”
腾王哭丧着脸,额头不停冒着汗,显然他也明白误闯军事秘地的罪名有多重,父皇虽然对他极尽荣宠,但不会宠得毫无底线,这事说大可大,说小。。。。。。还真不小。
“误会了啊,真是误会了,我在府里闲极无聊,于是便想出城游猎……贤弟你看,你快看看,我此刻还是狩猎的服饰呢,还有你看看这弓,这箭壶,还有我那九名王府卫士的打扮……真是游猎啊,我一个闲散皇子,哪敢有别的不该有的心思……”腾王急得快哭了。
陈子杰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嗯,果然没错,真是狩猎的装备,穿着一身黑色的武士短衫,腰间扣着一根铁制镶玉的腰带,肩膀以下斜搭着兽皮铜扣,背上背着一个箭壶……
“殿下莫跟下官解释了……”陈子杰苦笑道:“此事可大可小,下官担当不起,只能如实上奏陛下,由陛下定夺,现在御林军已派人入宫了,殿下不如暂且回府,等待陛下召见询问如何?”
腾王脸色一白,失神般重重坐下,喃喃道:“这么快就奏上去了?我……真是误闯啊。”
陈子杰也不太忍心,然而还是好奇地问道:“据下官所知,天雷局外围十里已布下御林军探哨,凡有接近者皆喝止,殿下怎闯到离天雷局仅一里之遥才被御林军发现?”
腾王重重叹气道:“我怎知道?今日以前我根本不知天雷局设在何处,早晨出城游猎,骑马刚上了乡陌小径便发现了一只野兔,我领着王府卫士们策马追赶,一直追了好几里地,连我们自己都迷失了方向……”
陈子杰咂摸着嘴,这情景……似乎西游记里见过,那蠢萌蠢萌的唐僧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被妖怪引去的,而且还不吸取教训,第二次又上同样的当……
”后来呢?”陈子杰渐渐听出趣味了,现在真想翘个二郎腿,然后买包瓜子……
腾王索然叹气:“后来那只该死的野兔终于停下,于是我便悄悄搭弓引箭准备射杀它,谁知一根绳子从天而降,把我从马上掀翻在地,然后无数支矛戈指住了我啊!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
陈子杰叹息,好熟的歌词,都想跟着唱起来了。。。。。。
追根究底,野兔是罪魁祸首,是它把堂堂腾王殿下引入万恶的深渊,然后一边啃着青草,一边哼着愉悦的歌儿蹦蹦跳跳跑远……
很好奇啊,给吴王殿下制造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那只可爱的小兔兔有没有反省过自己?
“兔子呢?”陈子杰没头没脑忽然问道。
“啊?”腾王茫然看着他。
“那只野兔呢?”
腾王很无语,咱俩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当然跑了,难道你以为我还有闲心去捉它?”腾王的俊脸有点扭曲。
陈子杰咧咧嘴,神情颇惋惜。
其实兔肉有很多种做法,红烧清炖两相宜……明让御林军的弟兄们帮帮忙打两只。
挠挠头,陈子杰正色道:“先请腾王殿下见谅,此事下官已遣人上奏皇上了,陛下曾有过严旨,天雷局方圆任何风吹草动必须上奏,否则治以重罪,而腾王殿下今日真是……你被御林军将士发现时离天雷局仅距一里,下官不得不上奏了,毕竟御林军众将士和天雷局上下同僚都知道了此事,瞒都瞒不住。”
腾王倒是颇通情理,垂头丧气点头:“我知道,我不怪你,今日……今日真不知犯了哪路凶煞,稀里糊涂的闯到这里了,我亦知隐瞒不住,只求陈贤弟一件事,来日若父皇召见,让你详述始末,还请贤弟一定为我美言,我……真是无意的啊!”
“一定一定……”陈子杰的回答有点敷衍。
这事说来有点严重,这两年来康王荣宠不减,而文武皇帝又莫名其妙对定王表示出极大的宠溺,朝野和民间本就议论纷纷,如今腾王又非常诡异地闯进了被列为大神极度机密的军事禁地,而且直到一里开外时才被发现,这事还真说不清楚了,谁知道这位皇子殿下怎么闯进去的?谁知道他闯进去到底是追兔子还是别有所图?
陈子杰只是个小人物,他没有资格扯进这么可怕的漩涡里,所以最好离它远一点。
“腾王殿下,事情说清楚了,殿下是不是该回府了?”
腾王显然也怕极了,索性耍起了无赖,两腿交叉一盘,哭丧着脸叹道:“我不走了,我就住在这里,父皇的旨意没到之前,我一步都不离开,父皇若一直没有旨意,我……我……”
腾王说着忽然嘴一咧,哭道:“我就死这里算了!”
陈子杰想笑,见腾王哭得伤心,又觉得不太礼貌。
回想一下这座营帐四周的环境,嗯,聚风藏气,鱼跃鸢飞,山脉起伏逶迤,潜藏剥换,却是绝佳的风水宝地……这家伙不会是看中了这里的风水,特意来寻死的吧?
“殿下勿忧,真不是大事,如实解释陛下必不疑你,下官也会尽力在陛下面前为你转圜开脱。”
腾王闻言这才稍敛忧虑,止住了哭声。想开了,心情索性也放开了,反正只等皇上宣判就好,腾王使劲一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有吃的吗?我饿了。“
陈子杰赶紧点头,来者是客嘛,要什么满足什么。
“殿下想吃点什么?”
“兔子肉!”腾王目光突然变得很凶狠,咬牙切齿地道。
陈子杰高兴极了,就冲这个爱好,他决定真的帮腾王美言一次。
腾王果真住在天雷局十里外的御林军营帐里不走了。
不仅如此,他还派了人进皇宫解释,说此举只为辩明心迹,以证清白。
然而玄妙的是,直到第二天下午,皇宫也迟迟不见有旨意宣召腾王进宫解释,也没有宣召天雷局或御林军的任何一个人进宫,皇上仿佛完全把这件事忘记了似的,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反应反而是最可怕的反应,连陈子杰都察觉到不对劲了,腾王的脸色愈发苍白,整天坐在营帐里一动不动,王府卫士好心拉他出去晒晒太阳,一碰他就杀猪般的嚎叫,反正死活不肯走出营帐一步。
腾王不肯走,陈子杰自然也不能走,作为天雷局最高领导,腾王眼下的精神状态又很不好,若他出了什么事,陈子杰该倒霉了,于是只好留在天雷局过夜。
第二天大早,陈子杰依礼拜见了腾王后,回到天雷局准备睡个回笼觉,陈进一脸怒意走来。
“监正大人,杨素那老匹夫……太过分了!”陈进劈头就是一句。
陈子杰好奇地看着他,能让好脾气的陈进骂出“老匹夫”这个字眼,杨素一定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缺德事。
“杨监丞咋了?”
陈进愤怒一哼:“今日下官想看看天雷局的帐簿,算一算户部拨银所余几何,找杨监丞要帐簿,谁知那老匹夫竟说此乃吏部交给他的职司,帐簿任何人不得查看……”
陈子杰眉头皱了起来:“天雷局的帐簿什么时候归杨监丞管了,以前不都是你在负责的吗?”
陈进满脸怒意瞬间化作深深的无奈,非常无语地看着陈子杰。
身为最高领导,居然连管帐的人都不清楚,你不羞吗?
“监正大人,这杨老匹夫仗着自己是皇上任命过来的,天雷局里什么事情不管大少都要插上一脚,下官也是没有办法,现在那老匹夫管的事情不少,除了帐簿,他还管天雷局里的文吏和工匠,监丞以下人员他皆有任免权。。。。。。”
陈子杰脸色有点难看了,一个单位里最重要的财务权和人事权竟被拿捏在这个老匹夫手里,他这个最高领导算什么?
阴沉着脸看着陈进,陈子杰语气有些不善:“你的官职和他一样高,眼看他掌握如此大权而不管?还有,区区一个监丞,吏部为何授他如此重权?难道就是因为他是皇上任命的吗?”
陈地脸色也很难看,顿了片刻,迟疑地道:“监正大人或许不知,这杨素是文武三年的进士,那年的主考官正是如今的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高宏。而高宏又是康王的舅舅。。。。。。”
陈进的话弯来绕去有点复杂,陈子杰听完后梳理了许久,才明白话里的意思。用直白的话来说,杨素之所以在天雷局人五人六,是因为他有后台的,他的后台是位了不得的牛人,除了皇上外,还有一个高宏,所以给了杨素这么大的权力,所以为了大家以后在官场上能继续顺风顺水,再有脾气也不能抽这家伙。
陈子杰暗暗吃惊,他原以为杨素只是皇上派来恶心自己的,没想到他的后台这么大,竟然和高宏扯上了关系,而高宏又是康王的舅舅,自己又拒绝了康王的笼络,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这杨素到天雷局是干什么来了。
说是党羽也好,说是门阀势力也好,总之,杨素的来头不简单。
当然,并不是冠上“党羽”的名字杨素便成了坏人,坏人没这个胆子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好大喜功,朝堂里当官的人,永远不能用好人或坏人去简单的定义他。
陈子杰自然没那胆子敢跟康王掰腕子,人家毕竟是皇子,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脉。而自己一家只不过是帮他老子打工的高级打工仔而已,说不定以后不得帮他打工。人家真心要弄死自己,虽然说不上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总归是有那个实力存在的。
很烦恼啊,堂堂天雷局一把手监正,竟对一个下属生了忌惮之心,陈子杰顿时有一种手脚被束缚住的感觉,很不痛快。
“抽他啊!你怎么不抽他?”陈子杰愤怒且期待地盯着陈查:“去抽他,当是我授权的。”
“啊?这……”陈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显然,他也没这胆子。
陈子杰对他很失望,坏人就是坏人,无法指望他不畏强权。
语气不太和善了,陈子杰瞪了陈进一眼,没好气道:“不敢抽他你到我这里来做甚?”
陈进尴尬地朝他笑笑。
陈子杰立马读懂了他的笑容。
和他的想法一样,陈进也在强烈期待陈子杰去抽杨素。。。。。。
心机婊!
老子怎么认了你这么一个孙子!
天雷局里忙了一整天,快到傍晚了,陈子杰收拾好了屋子,出门再去看望了一下腾王,可怜的孩子仍待在营帐里一动不敢动,吃喝拉撒全在营帐里解决,脸色越发苍白了,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两天没见太阳。
陈子杰由衷对他感到同情,同时也对大神的宫闱越发敬畏莫名。
一件在他看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能将一位皇子吓成这副德行,大神的皇权像块烧红的木炭,谁沾谁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