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明灯(九)
作者:
黑夜殇恋 更新:2021-10-05 12:33 字数:4360
桑墨灵妖力凝成几束,占满所有死角去攻问江愁,问江愁抵挡不及,还好是落星雨发了狠地一击不得不让桑墨灵转而对付他。
柩月剑气强盛,单凭武功竟是可以碾压问家大师兄的。
“阁下是并未修炼的凡人,虽有资质却未经开发,莫要逼在下用些旁的招式!”
柩月没跟他废话,内里灌入手中剑,就那么生生挡下了问家大师兄的剑气,一下就觉得不对,这算是他与灵力第一次正经交手,果真与他大相径庭,普通剑气可没有这样发光还带转弯的!
“阁下内里竟如此雄厚,若是加入仙门,前途不可估量,为何非要与那些阴狠妖类厮混!”
“与妖类厮混的是你!”
“岂有此理!我温成玉向来修的都是大道!正道!造福天下苍生,扶正祛邪,见妖物必杀,见鬼怪必度!怎么今日却被人如此诋毁!”
被问家大师兄一生正气折服的众人:“……”
落星雨那边略微思索终于叫出声:“原来你姓温!”
桑墨灵一刀劈上,趁他分神斩去他扇穗半缕:“你终于想起来你造了什么孽了!”
雪一听到造孽:“落星雨,他莫非是汝的儿子?”
这次连着桑墨灵在内的众人齐刷刷顿了顿。
“天地良心我没干过这事儿啊!话说那静临的香里面都教你什么东西了!”
现在雪儿越来越抵触他的触碰了!而且怎么这事儿都往坏处想!
桑墨灵:“死丫头片子你有脑子没有!谁是他儿子!就这么个娘娘腔生的出我相公那丰神俊朗的人吗!”
雪知道自己引发了众怒忙转头去帮衬着柩月对付温成玉,就听那边落星雨骂到:“桑墨灵你唱的好一出夫唱妇随!你问问温成玉,他若是知道你替他报复的手段就是去欺侮一弱小女孩,还能不能正眼看你!”
“就她那又血咒又拆老子房子的,你看她哪像个弱小女孩了!你都没有她抗打你信不信!”
落星雨一把火心底烧到眉心:“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她会用血咒吗!那种东西她就不应该碰的!你还废了她的手……桑墨灵!你不是爱唱什么夫唱妇随吗!你死了我马上送温成玉下去陪你!”
桑墨灵眼睛一瞪,本来就白的和死人似的脸让人瞧着更加的难受,蒙上一层晦涩:“你敢!”
霎时几个并非妖类的都感觉到胸口闷疼,体弱的江爷已是靠坐于石柱上喘气,却不敢出声,怕惊扰了各位的剑法。
雪受这两人的妖力影响不是很大,忙替换下柩月,看着神采奕奕的温成玉:“汝觉察不到桑墨灵释放的那妖力吗?”
“桑墨灵是何人,你们这些妖物休要为难我师弟!”
问江愁被落星雨和桑墨灵的妖力震得不轻,摆着手印退到江爷身边,连着他一起护着。
江爷拽了拽问江愁的衣角:“江愁兄,那是你大师兄,那他眼里的师弟不就是你吗,他说的与师弟结为道侣……”
“应该是桑墨灵用了些什么法子,使师兄眼里的桑墨灵就是我的样子,至于什么结为道侣……”问江愁顿了顿,“之前并不知道师兄有这种想法,应当也是桑墨灵加以引导罢。”
“那若是先前你师兄真有这种想法,你会答应吗?”
“嗯?”
“算了算了我什么也没说。”
雪这边与温成玉打着平手,却不能支持多久,温成玉是不受妖力影响的,她这边虽不大却也不能说一点影响没有,况且先前又是不要命的透支,如今怎样豁出命去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拿的出来了。
分明是及笄之年,怎会觉油尽灯枯。
桑墨灵拿出来十成的妖力与落星雨相抗衡,嘴里生出一对獠牙来,压在鲜红的唇角,眼睛圆而无眼睑,黑漆漆的眼睛也换了金光闪闪带些铜青的诡色,瞳孔硬生生撕裂成一条深渊缝隙,落星雨也妖相毕露,八条狐尾张扬狠戾,猛的抽过去,被桑墨灵躲开后扫到一旁的石柱上,顿时豁开一块,裂缝蛛网般散去,石瓦鎏金崩溅下落,只剩一片尚且完好带着幸存的两盏灯承受着弱小的身躯不应承受的重任。
柩月:我真的好抗打。
落星雨处在上峰,而雪互补似的落下下峰,被温成玉掀地空翻出个红花儿来,然后摔扁在地上。
雪还没起来,温成玉的剑尖便抵上她的喉咙。
“这位姑娘,那妖物似是听命于你的,同为人妻,我知道你明白。”
“……吾不是,落星雨也不是听令于吾的,谁也没有资格命令他,威胁他。”
温成玉一顿:“你这番话,确是他他的幸事了。”说罢抬头看了看落星雨,落星雨感受到他的目光,脑中瞬间炸作一团:“你把剑拿开!”
两边僵持不下,桑墨灵缠得落星雨脱不开身,落星雨见这地方不大,却被两人妖力塞得极满,再多的释放出去势必影响他人身体,旁人他倒是不在意,可雪儿的身体是一点都伤不得。
江爷放低身子,目光在纠缠的两处来回转着,忽然定着附近一处不动了。
他扯扯问江愁的袖子:“你看……”
“我现在……实在是没有法力去看……”
“……”江爷只好转回去,却又转回来,捏起袖角擦了擦问江愁额角的薄汗。
刚巧转过脸来看两人的柩月恨不得自戳双眼。
江爷就着擦汗的功夫附在问江愁耳边说了句什么,问江愁脸色大变急忙中想去拉他,却不能拆掉手印。
江爷一个箭步扑出去,浅灰的衣衫在地上一滚,抓起了什么,腰肢一弯,软如柔烟闪到温成玉身后去,一双藕臂伸来,自他腋下环住他,手中一把略带青光的古铜匕首抵上他喉结,压着嗓子道:“把剑拿开!”
温成玉手里一顿,但却不是慌张的:“这位公子,你这双手的样子,和握住这把尚好匕首的姿势,分明不是个会武的人,这般贸然出来,不怕伤到吗。”
“我……”
“不对……”温成玉忽然将剑尖从雪颈上移开,“你唇上粘着我师弟的灵气……你……你和我师弟做了些什么!”
问江愁那边忙辩一句:“没有!”
混战的另一边两妖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是没落过这一句,桑墨灵抓向落星雨的手生生转了个弯,尖叫着扑向江爷。
落星雨看准时机扇子一扔,直直穿过桑墨灵右边胸膛,眼见着红扇从他身体里出来又插进地里半截,他却无知觉般继续向前,落星雨速度比他快,腾起时膝盖一顶,彻底降服了那狂妄的人。
桑墨灵一双蛇眼睁得老大,叫人看着不寒而栗,尤其是撕裂成深渊的瞳孔,在蛇身上就够吓人的了,此时又是生在个男子脸上,江爷不由得抖了抖。
“别动!你别动!别伤他!”
桑墨灵被落星雨跪在背上,却将他视若无物,仰起头伸长了手臂去抓,却一步之遥,望而不及。
“愁儿!”
“相公你别动!我没事,我没事!”桑墨灵吼得多了,喉中也带了些嘶哑,“你们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你们不行伤他!一丝一毫也不成!”
温成玉收了手中剑,雪连忙拄着安葬爬起。
“桑墨灵,汝并非他师弟。”
桑墨灵眉头猛然一动,眼中满是不甘和恐惧:“我不是,我知道我不是,”喃喃过后又挣扎着换了个方向,看向问江愁,“他就是喜欢这个瞎子!我能怎么办!我看着我一丝一毫得不到的爱被那瞎子挥霍践踏!我心疼啊!我也嫉妒!那瞎子哪儿好了,怎么你们都喜欢他!”
众人一时失言语。
落星雨哼了一声:“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应该觊觎。”
“你哪来的资格说我!那小丫头片子命里也终是没有——”
话未说完,落星雨内力一释,桑墨灵的右边手臂裸露的皮肤便迅速浮起骇人的青紫,骨骼尽碎,犹如尘灰。
桑墨灵登时直了眼睛,落星雨单手拽着他如幕黑发将他头颅抬起,让他看如沐春风神采奕奕似乎与他们隔绝了的温成玉:“都什么时候了还留着力气去诓人家正道中人呢?你现在把蒙了他心的猪油撤开,告诉他我就是落星雨,然后再告诉他其实那档子事儿的起因是你,最后,把雪儿身上的咒解了,我就让你活着,还能让你好好活着,毕竟兄弟旧情。”
“我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你别告诉他!我求你了——你别跟他说!他会生我气的!”
“你前后矛盾,桑墨灵。”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落星雨——我不能让他生气!他一生气就咳血——我、我害怕——”
“诶呦喂真是情深似海,怎么看着我们跟坏人似的,你又是下咒又是装神弄鬼耍阴谋,怎么那时候不怕你相公知道了咳血?”
桑墨灵废了一条胳膊,想起身又力不足,只盯盯看着温成玉一动不动,像是要把他印在眼睛里似的。
“桑墨灵,吾问汝几个问题,汝不要骗吾。”
桑墨灵没有回答,却也没有破口大骂。
“桑墨灵,汝与温成玉这,是怎么回事。”
桑墨灵没有看她,却动了动嘴唇说起来:“三年前我与落星雨湖边饮酒,说起来的都是坊间风流事,酒庄鱼肉池,他那时极好美丽女子……”
落星雨一巴掌下来打在他头上:“挑正事儿说!”
闻言,桑墨灵喉结动了动,似乎是咽下去好些个不该说的:“他身边各色各式女子繁多,就是没有个冷艳的,我想来,正巧有个仙家找了我的麻烦,还记得为首几人之中就有个极为冷傲的漂亮女子,私心一动就和他说了,他来了兴致,在仙门家附近逛了今天,对着那女子的兴致撩拨几番,那女子便死心塌地了,那女子便是温家长女,缠绵数日,落星雨便失了兴致,冷落下来,那女子心高气傲,本以为是要一生白首的郎君说弃了就弃了她,在我府门口叫嚷着要见落星雨,当时他软玉温香满怀呢根本没理,我厌恶那女子的自傲,便告诉她她那心心念念死心塌地爱着的翩翩公子其实是个修炼八百多年,风流坊间的浪荡妖孽,她伤心欲绝又自命不应如此,一气之下将此事抖落出去,当晚温家三百修士前来誓要除妖,被我打了回去,他们掌门要求援其他仙门,本是不惧的,可那女子偏偏上门威胁落星雨,说只要与她成亲,她就去为他说情,落星雨当即怒火冲天,将那女子头颅捏了个粉碎。”
“杀了那女子,他本该消了气的,我却同他讲了温家找我麻烦的事,他本着替我出气,血洗了整个温家。”
“四年前我渡劫失败,妖力被封,跌落山谷中化作一条小蛇,爬到溪边想喝口水,不慎翻入水中顺流而下,正当我无力时,一人将我救起,用衣摆擦干让我晒太阳,暖阳之下,我第一次看见这般俊郎温柔的人,他整个人在阳光中,那是我七百多年来看到的最美好的一幅画面。”
说到这里,他看着温成玉的眼神更加明亮,那种满心满眼都是爱人的样子,就连落星雨都不忍打算,只嘀咕一句:发春啊死断袖。
桑墨灵接下来道:“我被我相公救起,在他身上留了一道痕迹,以便我日后能找到他,妖力恢复一些之后,便寻着那痕迹去找他,他当时在问家求学,我便以为他是问家的孩子,温和问又那般相像,我……我竟然做了那般事……”
他喘了口气:“我日日看他,从他早上洗漱一直看到他深夜入眠,我爱他,我很爱他,可我是男子,又是妖,怕他不接受我,便没表达心意,我为他修庙宇,素金身,用最好的东西供着,希望能帮到他修炼,我想让他成神,可我渐渐发现我相公竟然是心悦那瞎子的,可那瞎子不领情,我相公的热情好意他从来不领,装出一副清高样子惹我相公生气,再后来的上元节,我相公他带领着一众门生去找那什么赵氏,我知道他们势单力薄,在街上拉住他便表达了心意,还没等帮助他们的话说出口,相公便只当我是醉鬼,胡乱安抚几句就走了,我哭了,我很伤心,感觉天都塌了,和落星雨喝得酩酊大醉,一起床,一切都晚了……”
“我的相公……我的相公让他们那般折磨……挑断他手脚的筋脉,不就等于废了他的前程,我恨,恨极了,又恨又怒,杀光了赵氏所有的人,把他们欺侮我相公的千倍万倍讨回来……然后用妖力维持着他的幻想,让他以为是那瞎子愿意与他结为道侣浪迹天涯,时至今日……”
“愁儿……他爱的是愁儿,那我便是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