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
弱水不渝 更新:2021-10-05 10:52 字数:1315
秋雨整整下了一个星期,潮湿的空气浸的人都要跟着发了霉。
一个面黄身瘦的小男孩跑进教室大声喊道:
“许云!许云!你爷爷来找你啦。”说完,又一溜烟跑出去了。
许云正在埋头写作业,听到声音马上抬起头,只看到人影从讲台一闪而过。
“他在叫我吗?”许云疑虑的自言自语。
“好像是吧!说你爷爷来找你?”小芳半懂不懂的应着,也在低头做着其他事情。
爷爷来学校。这样的事情许云做梦都没想过,前几次拿生活费的乌云还积攒在心,没齿难忘。那尊大佛怎么可能会“屈尊”到学校来找他口中的“懒孙女”呢!
许云没有深想,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写作业。爷爷“百变不定”的性情,已经很自然地使她相信,哪怕她死在学校,他也不可能会从遥远的青库岭跑到西湖中学来。这心思也许有点过头,可一连串受惊之后的无奈,已让她收紧了对一切美好的幻想。
过了约十来分钟,另一个和小芳玩的比较要好的女同学从外面上完厕所回来,一本正经的走到许云的课桌旁说:
“许云,你爷爷在外面找你呢!你快出去吧。”
“我爷爷?”女同学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跟许云开这种玩笑,见她认真的表情,许云也有点相信了,爷爷真的来学校了?
“他在外面找你找了半天呢!你快出去看看吧。”
光线不足的楼道空地在阴沉的雨天更加昏暗。爷爷站在楼道扶手边,高大略微佝偻的背在仰头望过去的许云眼里,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是身无所依的温暖突然降临,是从小滚过的胸膛就在眼前。
“爷爷。”许云有些感动。
爷爷笑了笑,泥水随着嘴角的动作顺着下巴滑下来。
“你怎么脸上那么脏?没洗脸吗?”许云说完才发现,爷爷的裤腿挽的很高,裤子和褂子边角都沾满了泥巴和脏污。
“问了许多学生都不知道你在哪,一个男娃说去叫你,让我在这儿等,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爷爷空旷的大嗓门嚷嚷着,笑容不见,满脸怨态毫无隐藏的意思。
“哦。”许云不再说话,看到爷爷的‘怒火’冲天,似乎她只要一张口,面前的老人又会搬出更多是非来围堵她,为了躲避这是非,只能沉默着,就连本来应有的寒暄也只好作罢。
“你什么时候回去?”爷爷并未注意到许云渐变的面色。
“还有一节课,要到十二点。”爷爷是来接我回家的吗?许云心中一阵窃喜,凭空而来的幸福感迅速抹掉了刚才的疑虑,也不敢再多加思索,生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我问你,屋里的钱你有没有动过?”爷爷360度大转弯的问道。
“啊?什么钱?”
“我枕头下面放的五十元钱,是不是你拿了?”爷爷急速的语气像在审问犯人。
“我拿钱都是当面找你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枕头下面有钱,我怎么会知道。”
“不是你拿的?”爷爷的嗓门高昂着。
“你干嘛呀?我没拿就是没拿。”
“行了,回去再说吧。”微微驼起的后背在下楼梯的横杠间迅速下沉,沉没。
昏暗的楼道口,丝丝秋风夹道而来,掀起颈项间柔顺的发稍。爷爷走了,剩一只孤落的影子挂在墙上,摇摇欲坠。
……
放学回家的路上,许云空落落的走着。
爷爷此时也在印风镇,也要回家的,可她不知道去哪里找爷爷,那漫漫山路,要是有爷爷一起该多好啊!可爷爷就像一阵急速的闪电,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滩混乱的泥迹,在西湖中学三(四)班侧角的楼道口,很快被风干了,被学生们踢散了,转而又去了某人的心上拧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