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雪停了，黑山白茫茫一片，阳光照在黑山的山顶，发出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金山。
  白桦林对着黑山大喊道：“雪花……”
  山谷里发出回声：“雪花……雪……花……”
  没有人回应，虎子也大喊道：“小虎……”
  也没人回应，除了山谷里的回声。
  林中的一群麻雀受到惊扰，扑簌簌的飞了出来，树上的积雪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虎子还在高声喊着，白桦林却率先进入了黑山，其他人都纷纷跟了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黑山的纵深前进。
  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前面是一块开阔之地，在开阔地的上方，是一片茫茫的雪坡，看不见路，因为路已经被雪封住了，当然这难不住虎子，土生土长的虎子，曾无数次到黑山砍柴、采药、打猎，哪里有路，哪里有坑，哪里有山崖，在黑水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虎子正欲领着大家攀爬雪坡，却见雪坡上有一个人影，臀部好像垫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人坐在上面，快速向下滑行。
  远远望去，似乎是个女人。
  白桦林激动起来，高声大喊道：“雪花！”
  卞灵灵也兴奋的喊了起来：“雪花……雪花……雪花……”
  她刚喊了三声，那人就滑到了开阔地上，一个趔趄，面朝下翻倒在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也翻了起来，盖在了那人的身上。
  大家立即跑了过去。白桦林掀起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一张狼皮，他扔下狼皮，将那人扶了起来，正是千雪花。
  白桦林把千雪花紧紧的抱在怀里，双目流泪，颤抖着说道：“雪花，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待自己情绪平复，白桦林松开千雪花，但仍然紧紧抓住她的双手，道：“雪花，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他突然看见千雪花白色的衣服上染着斑斑血迹，又紧张的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千雪花挣脱开他的手，问道：“你是谁？”
  白桦林吃了一惊，又抓住她的手，道：“我是白桦林，白桦林。”
  千雪花又把手挣开，道：“我不认识你。”
  白桦林倒退一步，转身对卞灵灵说道：“看来是伤在脑部了。”
  但在千雪花的头部，却并没有看到伤痕。
  卞灵灵对千雪花道：“雪花，我是卞灵灵，你认识我吗？”
  千雪花道：“我也不认识你。”
  白桦林对卞灵灵说道：“雪花伤得有点严重，得赶紧送回北京治疗。”
  虎子连忙向前一步，问道：“你有没有看见小虎？”
  千雪花一脸茫然：“小虎？”
  “一个小男孩，九岁，”虎子道，然后用双手比划着，“有这么高，你有没有看见？”
  千雪花道：“没有。”
  虎子大失所望，脸上不住抽搐，却并没有流泪，他的泪，或许早已经流干了。
  钟所长问道：“你在山上看见狼了吗？”
  千雪花仍然一脸茫然：“狼？”
  钟所长道：“对，狼，山上有没有狼？”
  他想到这少女有些神志不清，于是开始比划狼的样子，却又不知该怎么比划。
  “没有狼。”千雪花道。
  虎子跪倒在地，不住地抽噎着，“小虎……小虎啊，你到底在哪里？”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终于流了下来。
  看来，人类的眼泪，终究是流不干的。
  找到千雪花的喜悦，被虎子一家的悲剧冲淡了。
  白桦林沉吟了一会儿，对卞灵灵说道：“你和雪花立即回京。”
  然后转身对钟所长说，“钟所长，我们上山吧。”
  “小孙，”钟所长叫过一名民警，“你护送千小姐和卞记者下山，然后开车把她们送到成都双流机场，等她俩登上飞机，你马上返回来。”
  交代完毕，钟所长带头朝雪坡上走去。
  02
  飞机上，千雪花身体不住的颤抖，卞灵灵给她批上了厚厚的毛毯，她仍然在颤抖，仿佛是经受了极度的惊吓。
  卞灵灵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回家就好了。”
  卞灵灵抱着千雪花，渐渐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卞灵灵感觉有人用手在轻轻的捅着她，并在叫着她的名字，“灵灵……灵灵……”
  卞灵灵睁开眼，千雪花正看着她，眼里涌动着泪水。
  卞灵灵喜道：“雪花，你恢复记忆了？”
  千雪花道：“我本来就没有失去记忆。”
  卞灵灵一个粉拳打在千雪花左臂上，嗔道：“那你为什么骗我们，害得我们为你着急。”
  千雪花哎呦一生，痛苦的咬着嘴唇。
  “怎么啦？雪花，我打得太重了吗？”卞灵灵问道。
  千雪花挽起左臂的衣袖，只见她粉嫩的左臂上，有数道又长又深的的伤口。
  “啊？你受伤了？是怎么受伤的？”卞灵灵问道。
  “被狼咬伤的。”千雪花说。
  “你不是说没看见狼吗？”卞灵灵追问道，“难道黑山里真的有狼？”
  “有狼，有很多很多的狼。”
  千雪花眼睛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中，云层飘浮在飞机下方，而在云层的下方，是一个又一个山谷，看上去和黑山一般形状。
  千雪花的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黑山。
  03
  “那一天，雪下得真大。”
  千雪花说，眼睛仍然望向窗外，看着云层下方的山谷。
  卞灵灵静静的听着她的故事。
  那一天，千雪花沿着山谷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山谷看不到尽头，而她心思潮涌，也没有尽头。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只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指示着她：到黑山，去找他……到黑山，去找他……
  她不知道他是谁，或许，她一直认为他就是天山来。
  可是，天山来明明就在北京，自己却为何到黑山来找他？
  也许，我是中毒了。
  嗯，就是中毒了，中了那个狼人的毒，也中了天山来的毒。
  天山鹅毛般的雪花，飘落在地上的雪花头上，这种冰冷的感觉让她意识逐渐清醒，她想起了爸爸。
  我就这么走了，爸爸会怎么样？他一定会生气吧？
  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爸爸，对不起。
  她也想起了白桦林，那个从高中就开始追她的优秀警察。
  小白，你一定还在继续消沉吧？
  小白，认识我是你的不幸，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心里装下他之后，再也装不下其他男人了。
  雪越下越大。
  千雪花感到刺骨的寒冷，她浑身已经湿透，头发上、衣服上全是积雪。
  她打了一个哆嗦，身体有些站不稳了，于是她坐在了雪坡上，心里想：我会死在这里吗？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千雪花站了起来，又一跤摔了下去，她的双脚已被冻得麻木了。
  于是她匍匐着在雪坡上爬行，爬了很久很久，却只前进了数十米的距离，就在时候，她看见了一双棕色的眼睛，正在瞪着她。
  那是一匹狼，那狼瞪着她，她也瞪着那狼。
  那狼突然抬头嚎叫，然后四周传来了一群狼的嚎叫声，嚎叫声此起彼伏，山谷里也响起了狼叫的回声。
  即便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壮汉，遇到此情此景，恐怕也会吓得魂飞魄散。
  最先出现在千雪花视野中的那匹狼，耳朵平平的伸出，背毛竖立，嘴里露出门牙，然后把背弓了起来，尾巴平举，千雪花意识到，狼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
  果然，那匹狼迅猛的朝千雪花奔跑过来，四周的狼也迅速行动，转瞬间就奔跑到了千雪花的面前，一匹狼扑到了千雪花的身上，两只前爪抓住她的左臂，张口就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