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长恨歌
作者:时畏生      更新:2021-10-04 13:34      字数:2230
  赤膊大哥的头靠在小兄弟的腿上但脸上已没了血色,手就像焉掉的茄子一样,耷拉在哪里。身上盖着棉衣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大家喝完热汤以后各自睡去,而小兄弟身体紧紧靠着岩壁头往后仰着,双眼紧紧闭合着看似睡着了一样,可是他依旧可以听见火堆中木头炸裂的声音。他将头向左别了过去,东边渐亮,有微弱一丝橙黄色的光亮。而此时天空依旧被还被黑夜包围,还可以看见那满天的星辰。
  他又看了一眼躺在他膝上的大哥,伸手去拉了拉大哥耷拉在地上的手,好冰凉。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将手心里的山鬼钱揣进了怀里。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至好久,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站在自己的眼前,他问道:“怎么了?”
  “他死了。”大胡子说道。
  小兄弟低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我知道。”
  “那赶紧吧他埋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嗯。”
  “像他这样走了也好,少受一些罪。”大汉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抬起尸体往外抬去,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天很蓝,头顶有秃鹫在盘旋着,落在不远的沙丘上。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破碗,一下一下往下挖着。沙漠的沙子很松软,没一会就挖出一个大坑,直接将人丢进去。这场葬礼很简陋,没有棺椁没有墓志,或许过几个月,吹过几场沙暴,连恐怕这个小小的坟包都没有了吧。
  他们拍去手上的沙土,继续赶路,这一路上依旧是说说笑笑,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爷,之前曹都督派出去那小队人马,路上遭遇了沙陀的伏击。”
  “回来的有几人?”平王双手撑在案上,目光一直停留在沙盘之上。
  “也就几十余人。”
  平王低头讥笑了一下,转头看着冯溪,问道:“这十几人你说我是留还不留。”
  冯溪看着平王说道:“王爷若是留他们,也只不过多了这十几个人的口粮,王爷若是不留他们,怕是也活不下去。
  “那就留下吧。”
  平王走出帐外,来到那十几个人的面前。平王对这十几个人上下打量一会,却将目光停在身材瘦小的小兄弟的身上,他的身高也只不过才六尺高,浓眉,有一双如鹰一般的锐眼。
  平王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迟疑了一下,慢慢的吐出自己的名字:“徐华春。”他们没有对平王多说什么,只是本本分分的回答着他所问的问题。
  平王说道:“你们就去二营吧。”
  西北总是被南方粗犷许多,就连天边的景色也比南方豪迈许多,散发着大气。平王看着远方,转头对着冯溪道:“陪我走走吧。”
  他骑上了白马,奔向了远方,两旁皆是茂盛的大白杨,天是湛蓝的,却飘着好大一片的橘红色的云彩。
  他笑着,眼睛里充满着星星,他们来到一处断崖边,周围长着茂盛的山槐。他勒起缰绳向后拉着,只听胯下马儿长吁一声腾跃而起。
  平王跳下了马,将马匹绑在一旁的山槐树上,往崖边走去。冯溪只是跟随的平王的身后,他往崖下偷偷瞟了一眼,只觉的有一股神秘的恐惧力量将他往后拉了两三步。这万丈深渊,倘若跌下就是粉身碎骨。
  平王指着远处说道:“前面就是白桦关,旁边有一片枫叶林等秋意浓时,整片整片的红枫叠在一起就如火烧一般。穿过那片枫树林,往西在走一百里就有一条无名河,她告诉我,她的家就在那里。平王就这样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离开时还是春日,如今早已秋意正浓。
  那片橙红色云彩的周围深蓝色的月夜包裹着,山谷吹来的风夹着些许入夜的潮气,就如少女的手戏弄着他的发丝。平王盯着下面的那片红枫林,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只要把沙陀人赶出去,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
  冯溪看着平王笑道:“或许等王爷回去了,孩子也要出生了把!”
  平王也笑了起来,看着冯溪轻轻在他的左肩敲了一拳,说道:“等回去了,我给你说门好亲事。”
  冯溪楞了一下,随后噗呲笑了说道:“卑职成过亲了。”
  平王听了他这话有些吃惊,说道:“冯溪你成亲了!我还真的不相信,你家连个女眷都没有,弄得和寺庙一样。莫不是你有断袖之癖?”
  冯溪听了平王这话忙解释到:“没有,没有。卑职确实是成亲了还在禹州的时候。”
  平王说道:“可为何从未见过你娘子?”
  冯溪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双腿,静静的说道:“当年父亲离世,把我交给了义父。义父见我上进便把南娘许给了我做妻。后来上京考学,离家三年。又遇刘相,才谋一官半职。本想将南娘和义父一同接到京中相聚,可不曾经想,那年禹州发生了水患,把整个村子都淹没了。我曾经去见过几个同乡的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南娘和义父。”说到这里时冯溪的声音越说越小,他抬头望着星空,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或许南娘和义父还活着。”
  入了深夜,沙陀军队在沙漠一片绿洲之中安营扎寨,外头点着篝火,传来阵阵的烤羊肉的香味。帐外两旁肃立几个头蒙棉麻白布的守卫。暴躁的沙陀将领一脚踹翻旁边的胡杨凳,用着沙陀语怒骂着中原人不讲信用,他看着从鹤州递出来的信件,大声吼道:“把我们沙陀当做什么?是呼三喝实的仆人吗?我们民族的荣耀和尊严尽然让他们中原人这样肆意践踏吗?”
  夜色已深,整座城都被黑夜笼罩着,街上十分安静,而尔可以听见几声狗吠,想是城中的居民皆睡着了把。只有鹤州府衙从窗户透出昏暗的灯光,乔严坐在案前处理府衙中的事物,忽然从窗户外面射进来一支飞箭,不偏不倚的正射在一旁的大柱上,剑尾上还绑着一封信。窗纱被飞箭捅出一个大洞,乔严站了起来,透过窗纱于那人对视了一眼。他一点的不惊讶,这突如其来的飞箭。他起身拔开钉在柱上的飞箭,那封信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中原字,就连三岁的孩童写的也比这个好。
  乔严瞟了两眼信上的内容就借助着蜡烛上的火苗将那封信化为了灰烬,一面说道:“沙陀人到底还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