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并没有因为这个骗子摊主而扰了兴致，继续走走停停，直到将这条不长不短的街逛了个遍，也未曾发现有卖妖兽的摊位。
  姜山小脸上满是幽怨，田朝辰只好当作没有看到，只是讲述着如何去分辨一个妖丹的优劣，像什么妖丹色泽七成，灵性更甚，色泽九成，有假无真。
  除了大部分摊位都在卖妖丹，还有一些摊位上卖起了灵丹灵药，宝甲宝刀。毕竟出了城便是生死难测，这些提升战斗力的东西，在某些时刻，那就是一条命。
  一路走着逛着，田朝辰都会仔细讲解，包罗甚广。齐乾意听得连连点头，“师兄，这些东西都是书上看的？”
  田朝辰点头答道：“虽说不尽然，但十有八九是如此。早与你说过，多看书没有坏处。”
  齐乾意无奈道：“不是我不愿意看，实在是那玩意一翻开我就有了困意，哪里还能看的下去。”
  田朝辰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话，人各有志，意趣不同，也不好强求。
  姜山对田朝辰所说所讲并不上心，脸上神色有些忧郁。
  田朝辰摇了摇头，想着还是要早做准备，带师叔出城一趟才是，这样总不是个办法。
  忽然少年心中一动，眼色微异地看了一眼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摊子。
  之所以说是不起眼，实在是这家摊子比起旁边摊子的琳琅满目显得极其简易了些，莫说是惹得人目眩神迷的奇光异色，就连妖丹都未见一颗，摊子上只简简单单摆了几个寻常无奇的物件，极不起眼。
  摊主是个老者，发丝皆白，慈眉善目，不像其他摊主一样热情招揽顾客，或者吆喝张罗生意，只是默默坐着，一声不吭，因此摊前也是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田朝辰想起了当初知涯师父在小镇上算命的时候也是这个光景，不由有些亲切，多看了两眼。
  老者笑着看向田朝辰，“怎么？少年郎难道有兴趣？”
  田朝辰作了一辑，“老爷爷，小子眼拙，看不出这些东西的好坏，因此多嘴问一句，您这些物品有何奇异之处？”
  老者抚须笑道：“你这少年郎说话倒也好听，不过刚才你与那出售假丹的摊主所说之话，我听的十分清楚，所以你说你眼拙这些照顾老头子面子的话，我还是能拎得清的。
  老头子也不愿意瞒你，我摊上摆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亲手捏的物件，没什么奇特的用处，若说找点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所用的泥土都是托人从彩云城前的战场里带过来的。”
  田朝辰打量了下老者，发现其只是三境修为，少年沉吟了会儿还是问道：“老爷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老者摇了摇头，“麻烦倒也没什么麻烦，只是老头子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又适逢如今妖族霍乱，老头子想上战场却是有心无力，只得如此这般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也希望能给来此卖命出力的英雄豪杰弄个小彩头，留些值得纪念的玩意儿。”
  田朝辰点点头，又重新看了一下摊位上的泥塑物件儿，有作仰天咆哮状的妖兽，有持剑衣飘然的剑客，有断臂自豪饮的壮汉，有喋血磕然逝的英灵，虽然大都看不清样貌，却是觉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田朝辰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看到那个喋血倒地的泥塑，心情有些低落。少年知道，踏出彩云城，走进那处战场，谁都有可能如此。
  但依旧有无数年轻俊彦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田朝辰突然觉得有些感动，看惯了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猛然见到这么多还愿为人间出一份力的修士，少年心中还是有些感慨。
  田朝辰摘下腰间的葫芦，饮了一口酒，而后问道：“老爷爷，这些泥塑如何卖？”
  老者笑着道：“老头子不是为了赚什么钱，这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而且从我摆摊到现在，你还是第一个这般认真看待与询价的，看上哪个，我送与你便是。”
  田朝辰坚持不肯，“若老爷爷您这样，那小子就不要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那老头子就收你一枚金精币，这些本来就只是寻常之物，倒是我占了你这少年郎的便宜。”
  田朝辰知道老者所说并非实话，先不说这些泥塑之上隐隐缭绕的一股生气，光是彩云城前的泥土弄回来就是极难，对于寻常人来说，一枚金精币可以说极其珍贵，但对于修行者，与白送其实没什么区别。
  田朝辰倒也没有再坚持，不是少年手里没钱，而且田朝辰觉得光是面前老爷爷的心意，价值就已经无可估量，若是一味地折算成金精币，玄混币，倒是显得极为俗气。
  少年施了一礼，“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挥手在摊上扫过，示意少年随便挑选。
  田朝辰左看右看，最后还是选了只是一个背影的泥塑，斜提长剑，似在缓缓而行。
  老者挑眉看向少年，“为何选这个？”
  田朝辰想了想，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就是觉得那持剑男子虽然潇洒，但是过于飘忽，饮酒汉子虽然豪迈，但是过于惨烈，至于陨落的英杰，我极其敬仰，放在心底才是最好。
  而这个泥塑，无论是去战场时的步步为营，还是凯旋而归时的缓缓而行，都极好。”
  老者微笑点头，“那行，一枚金精币。”
  田朝辰手一翻拿出来一枚金精币，少年想了想，又在币上刻了一个印记，而后将其双手递给了老者。
  “老爷爷，小子知道这次占了您的便宜，不过知道您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小子便在这枚金精币上留下了一缕印记。只要小子还活着，那么老爷爷您有什么吩咐与小子说便是，只要小子可以做到，自当全力以赴，绝不推辞。”
  老者笑了笑，没有说话，收下了金精币，而后将泥塑递给了少年。
  午时早已过去，太阳只是在彩云城的上空一闪而过，犹如昙花一现。此时头上红霞满天，可以确定天色已经不早。
  少年辞别了老者，带着齐乾意与姜山向住处走去，齐乾意看着田朝辰手里的泥塑，也不禁啧啧称奇。三个少年交头接耳，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摊位已经消失。
  而一直热闹的街道，依旧声势喧天，并没有发生因为老者的突然消失升起一丝波澜。
  仿佛这个摊位本就从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