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钟师叔还不曾答话，一旁秦师叔倒是奇道：“再多予你一枚金鳞又能如何？你又进去不得。再说郁桓、冉温二位师侄加上你，正好三枚金鳞，哪还有多余的鳞片？莫不是你又寻得一枚？”
  顾浩初朝洛易一指，道：“弟子此行碰到一个极为投缘的小兄弟，却是想将此份机缘赠与他，不知师叔可否应我？”
  钟师弟却不敢独断，却听那石师叔道：“你这太一昊穹道心果然不违天道。罢了，涅罗秘境对你而言也无多大造化。这涅罗残帛也是你寻得，金鳞自然也由你做主。”
  顾浩初点点头，向洛易道：“怎么，敢不敢？”
  洛易迟疑道：“只怕辜负了兄长厚望。”
  顾浩初拍拍洛易肩膀道：“既是将这份机缘予你，得失便不是我所虑之内的事了。”
  “既是这般，小弟这先谢过兄长了。”洛易心神一荡，心中复仇业火已成燎原之势。
  顾浩初将金鳞递与洛易，趁机在其手心塞入一物，不待洛易回过神，将其一拍，已然送到裂缝边缘，洛易瞬息便消失在苍穹之下。
  秦、钟二人见洛易已入，却也没说甚么。秦师叔走到郁桓面前，对其耳语一番，自然是叮咛嘱咐小心为上。钟岿倒是没向冉温说甚么，只是将袖间三枚符箓交付给他。倒是冉温动情道：“弟子临行在即，却不知何时归来，师尊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违逆了方师叔，你们俩……”说到最后，竟是不知说些甚么为好，只是蠕动着喉咙颤声道：“师尊保重。”洒下几滴清泪而去。钟岿右袖微颤，显然方欲抬起便已放下。
  郁桓这厢听师尊嘱托，脸色却骇然一变，应是秦师叔同他讲了甚么凶险紧要之事。见冉温失神先去，秦师叔也轻拍郁桓，向其示意。郁桓点点头，向众人行礼之后，也追着冉温离去。
  见郁、冉二人身形也消失在裂缝中，秦师叔倒是笑道：“师弟这弟子倒是至情至性之人，若是不知底细之人，还分不清谁师谁徒呢！”钟岿对此话显然无动于衷，脸上看不出甚么表情。
  一旁周师叔笑道：“秦师弟于调教徒儿之事，于我天一阁都算得上极佳。钟师弟性子冷淡，那也没奈何。师徒辈分自然为大，可依我看，冉温师侄也不像那弑师叛门的贼子。你说是吧，石师兄？”说完砸吧了一下嘴，仿佛嘴里的陈年老酿后劲十足。
  那秦师叔看不出甚么脸色，倒是那石师叔发话道：“方师弟那里情况不明，周师弟和我先去坐镇。秦、钟二位师弟，那魔宗讯息还要你二人去追查核实。浩初，你打算怎么办？”
  顾浩初略一沉吟，道：“弟子不放心两位师弟和那我兄弟，便留在此处接应。”
  “这样也好，你也须小心为上。”石师叔终归不放心未来的天一阁主，又啰嗦了一句。
  “我自省得，师叔放心。”顾浩初点头称是，目送众人身影消失在天际处，回首看着苍穹裂缝喃喃道：“千万不要出事啊。”
  洛易还未看清手中是何物，便被顾浩初推进裂缝中。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洛易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脚下散落着大小不一的赭红碎石，面前更是一派荒凉之景。满目尽是疮痍，映眼便是沟壑，似虬龙盘踞，如飞蛇乱舞，无尽的丘壑如同皲肤之裂、干唇之瘪。千沟万壑之中，茫茫红岩仿若沾附在累累白骨之上的淋淋血肉，似乎还在茫茫狂风中蠕动。血空飘浮着几处黑点，沐浴在夕日的血色里，连同这一份静谧都变得诡异起来。
  洛易不敢妄动，小心翼翼将神识外放，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只是四周一片诡异，殊为可怖。正迟疑间，洛易猛然觉得胸口发烫，却是顾浩初赠予他的那枚金鳞。寻常之热已不被洛易所惧，伸手取出，但见那金鳞一片赤红，仿佛铁匠铺中烈火熊熊的火炉里的铁片。
  隐约间，洛易察觉似有甚么钻进金鳞之中，一时间却又细思不及。那金鳞的红光渐渐暗淡下来，如同铁片冷却之后，渐变成青灰色。继而灰色渐消、青色渐涨，旋即化为一枚青鳞落在洛易手心。不待洛易回过神，他脚下三丈之内也如同那金鳞一样，红色消褪，青色渐浓，仿佛瞬息之间秋尽春至。
  “莫非这金鳞可化浊为清？”青色一显，洛易便觉呼吸再无先前闷涩之感。先前初入秘境，洛易便觉四周浊气甚浓，灵力便有运转不济之感。待那红光消尽，清气一出，登时神清气畅。一股灵动之气自青鳞之中涌入合谷**，顺着手臂经脉，竟然朝着紫府之中的灵海而去。那灵气在灵海之上盘旋飞腾，宛若九天矫龙，搅得灵海波澜起伏不定，渐渐将灵海内的灰浊之气攒聚成流，沿着周身经络，离开了紫府，溃散于天地之间。
  殊不知这一入一出之间，一清一浊之气二者相换，却是将后天浊气逼出体内。蜕凡境三个修行阶段俱是以化浊为清为旨，化后天浊气为后天清气。然所化清气终归是自后天浊气演化而来，仍不及初降人世那一口先天清气来得纯正。
  也是洛易因缘造化，借这涅罗清气洗净体内浊气，方才铸成胸间那一口先天清气。
  洛易虽不明其中缘由，却也察觉灵海愈发澄澈清明，灵力也更加运转如意。洛易长舒一口，将最后一口浊气吐尽，登时心神清明，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好似酷暑之期浸在寒潭冰河般舒爽通泰。
  “若是借这涅罗秘境，不知可否突破通明期、去那正机境一观？”
  心中计较得定，洛易随即在原地盘坐闭目，竭力催吐灵气，不消时，周遭百十丈内灵气尽皆经青鳞涌入洛易体内，如方才那般淬炼出其灵海浊气后又溃散在天地间。
  约莫半个时辰，任凭洛易在如何催取灵气，灵海中再无半点浊气，至清至净，仿若天河净水。外界再多灵气入体，也只是如府城游客，在体内绕行几个周天，不带走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