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姑侄会 顾芸琅
作者:落第长安      更新:2021-10-03 02:37      字数:2297
  洛易小心接过卷轴,却见那物甚是古旧,隐隐有几分破相,不由心生异色:这卷轴虽无半点灵气,若以仙家道法保存起来,即便是完好如初,也不该这般残旧。莫非其中另有猫腻?
  念及于此,洛易心中一凛,须臾间脑海中便闪过诸多关于封魂摄魄的灵轴,当即定气凝神,周身灵力也运转如奔。
  梅念香见洛易这般神情,反倒将洛易心中所想猜出七七八八,心中愈发酸楚,从洛易手中捧过卷轴,一边小心翼翼将其打开,一边语带悲切道:“我虽是名为婢女,汝母却视我如亲姐妹,待我不薄。你虽现已心生疑窦,我也不会怪你。只是不知你这些年如何一个人活计,可还习惯?”
  洛易见梅念香神色不似作伪,当即暗道自己多心,沉声道:“几年之前,我一直随阿公生活在寒山村,倒是无忧无虑。只是骤逢惊变之后,也颇得贵人照拂,所幸并无大难。只是阿公......”
  话语未毕,洛易还是被刚刚打开的卷轴为之失神。
  那卷轴并无奇特之处,只是一尊人物画像,周边装裱甚是简朴,倒似个穷酸书生所作。只是画中那女子,虽被一层轻纱遮住面容,却依旧能从其秀眉凤目中,推想出这隐藏在面纱之下的面容又是何等惊世骇俗!
  “这...这便是我生母吗?”洛易紧盯着卷轴上的蒙纱女子似乎能从中看出什么。
  梅念香动情道:“不错,她的确是你的生母,顾芸琅。”梅念香觉得,任何空洞的修饰对于洛易来说都是多余,管她是甚么问情殿的掌镜使,还是甚么北圣洲不世出的天才仙子。对于洛易而言,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身份:母亲。
  随即梅念香又补充道:“北圣洲的五大巨擘曾用大法力设下禁咒:凡是与你母亲有关之物,都不能沾半点灵力。否则,便有五大巨擘的惊天愿力跨海渡洋,顷刻间便可取了你的性命。此处关节,你却不得不小心切记。”
  洛易心中一凛,却也明白父亲为何还未救出母亲,他可不认为自己的父亲能力挫五大巨擘。
  正出神间,却见梅念香又递过一粒丹药,道:“我虽不知来救你的人给你服了什么仙液琼浆,只怕这葬花噬魂蛊没这么好解。这是解药,回去后用清水服下,须得旁尽无人时才行。”
  洛易接过丹丸,见其碧绿晶莹,便收入怀中,开口道:“梅姑,接下来有何打算?不如...不如跟我一起回营吧。我去跟方大帅说,他定然不会为难你!”洛易此刻只觉梅姑是世上至亲至近之人,却是心生不舍之意。他所说方逢时不会为难,心中却是计较带着梅念香逃回三元观,找清灵寻个庇护。
  梅念香摸摸洛易,颇是感慨道:“你这点倒是像足了你那爹爹。”洛易似乎感受到目光中的炽热,不由面色一红。
  梅念香见状,像是想起什么有趣之事,不由掩面而笑,道:“罢了,我在南陈还有要事未曾解决。若是诸事皆顺,我便去南昭寻你。”
  洛易心中一定,却是从乾坤袋中取出几瓶丹药,道:“这些丹药有些是我自己炼制的,有些是长者所赠。也不知梅姑你需要什么,暂且先分你一些。若是有所需,只管跟我说。普通的一品丹药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梅念香又惊又喜。虽知那丹药于自己功效甚微,却不忍拂了洛易心意,当即接过笑道:“若是你母亲尚在人世,得知你既如此,也不知该有多开心。”
  洛易虽未亲眼见过生母,却从梅念香这依稀感受到母亲的感觉,不由动情道:“快回去吧梅姑,若是离开久了未免让人起疑。”
  梅念香点点头,道:“即便被人察觉,我亦自有应对之法。反倒是你,两军相交,万要顾惜自己性命。须知你父母双亲还在等你,你可不是为了一人而活。”
  洛易听了此话,想起寒山村的百余条人命,沉声道:“侄儿省得,梅姑保重。”
  梅念香转念一动,从耳边解下一枚玉珰道:“这冰霜珰用处虽不大,我也不曾费神祭炼。若是捏碎,却能在千里之内被我感知。若有为难棘手之处,可用此物告知与我。”
  远处一抹黑影将二人谈话尽数入耳,心中暗暗道:“这倒是巧了,回去定要报于大帅!”正暗做计较之时,却见那女子同少年分开,径自投向南陈军营。少年却折身而去,也不返回军营,竟向旁边幽草丛生之处走去。
  观其所行,甚是神秘诡异;察其神色,仿似不欲人知。黑影心念一动,倒是起了兴致,随即跟了上去。
  黑影随着洛易来到蔓草丛生处,却见洛易三尺青锋一斩,登时便在野草丛生处开辟出一片空地。
  却见洛易捻土为香,默而告之诸天神明,自语道:“阿公,我好像快要寻到爹娘了。刚才碰到一个声称是我母亲旧婢的梅姑,她说我母亲可能还在人世。以前我曾问过你,为何别人家的孩子总有爹娘,而我只有阿公?见你面色不愉,我也就此打住不问。真的,我有你便够了,也没觉得我同其他孩子有甚么不同。非要说的话,那便是我有一个比任何人都疼我的阿公。”
  “我不怨你,即便你不告知我双亲的消息。也是,只要我心中起了寻亲的念头,从此这一路便艰难坎坷、死生由天。我想你是顾虑此处,才不告诉我他们的消息。”
  “只是啊,阿公。冥冥中自有注定,天叫我遇到母亲身边的旧人,你叫我如何能不闻不问?她虽不曾养我育我,终归是赐予我来这世上走一遭,毕竟血脉相连呐!何况她自己也身处险境,生死不知。”
  “阿公,我决定了,除了替你和大家报仇、寻到赵季彦,我定要寻到我的生母,无论是白骨还是活人,我总归要看上一眼才甘心。只是,以后怕是要更加小心惜命。这一百多条人命我可时时刻刻记在心中、不曾忘却。希望阿公你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孙儿大仇得报、双亲得见。”
  似乎连日来压抑在心头的话终于宣泄出来,洛易觉得心中舒畅许多。只是生怕南昭营中又生出事端,洛易终究放心不下,反身折回军营了。
  那深厚的黑影见洛易已经走远,走到先前洛易撮土祈祷之处,无言静伫了一会,然后凭空随手一招,便有旁边三根枯枝被削成笔直短柱。那黑影左手一晃,那削尖的枝木已经无风自燃起来,俨然三支焚香。那黑影手持三根木香,朝那土抔堆拜了三拜,喟然长叹后,身形一晃,也消失在茫茫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