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惆怅远行客 伤愁手中樽
作者:落第长安      更新:2021-10-03 02:36      字数:2450
  “来者何人?”早有士卒发现洛易异常,只是见洛易孤身一人,遂值洛易上前之际这才盘问道。
  洛易心中素来钦佩浴血奋战的将士,对那士卒行了一礼,道:“有劳军士报于你家大帅,就说三元观故人遣人至此,特听大帅差遣。”说着便将玉玦递了上去。
  那军士见洛易虽模样青嫩,却知自家大帅不同常人,多有奇人异士奉师门之命前来听遣,当即也不以为意,让洛易先在城外临时木亭内歇息,将玉玦接了过来,随即报于大帅。
  那大帅正与座下一众副将商议军情,听旗下牌头报来三元观故人遣一少年而来,当即笑道:“不知又送了谁家的公子过来?”又听闻牌头说有信物,便唤牌头将信物呈上来。那牌头便将玉玦递了上去,自行退在一旁。
  那大帅本是略带笑意,待见了那玉玦,渐渐收了笑容,微微点头道:“唔,你且唤他进来。”那牌头既得帅令,便出去前去唤洛易进城。
  旁边一副将自大帅起兵之时便跟随大帅左右,是以对大帅性情极是熟稔。虽说大帅那句话说得四平八稳,副将还是听出了一丝沉重。何况大帅提携玉龙斩敌无数的右手,在看到那玉玦之时,竟然不由抖了一下。
  即便是傅太师当年倾举国之力谋反、兵临城下之时,大帅何曾露出半分异常?此刻却接连出现两处异常,可见大帅心内何等波澜起伏!
  那副将反倒对城外那个少年起了兴趣:到底是何人,能让大帅重视到这种地步?
  副将看着那块玉玦,隐隐觉得并非凡物,不由奇道:“大帅,这玉玦寓意不详啊,不知是哪位旧友......”却见大帅神情一黯,当即闭口不语。
  那大帅摇摇头道:“这倒并非绝义之意,只是早年间方某应下一事,如今到了兑现之时了。”
  那副将追随大帅多年,却也不知早年间是何时。只是大帅素有师门子侄前来助阵,倒也不足为奇。
  正说间,便听到一道脚步声传来。
  “怎么就一道脚步声?莫非那少年不肯与牌头相来?”副将正困惑间,却见两道人影投入正堂地面。再抬头看去,却见牌头引着一个少年进了堂。
  却见那少年模样俊朗,目光坚毅,顾盼间让人生出亲近之意。一袭黑衣,反倒略添稳重。果然不是凡夫俗子!
  却说洛易随牌头进了城楼,不敢四处打量。待到进入正堂,却见七八个身着盔甲之人围坐一团,为首一人是象山文铠,虎腰猿臂,阔面重颐,自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洛易心中暗赞一声,当即对那人行礼道:“三元清灵道长门下,拜见将军。”
  那人闻声一愣,随即和众人一齐大笑起来,道:“小哥眼力不错,倒看出我傅茂山不同常人。”
  洛易闻言随之一怔,却听另一人道:“你个贼蛮子,除了力气大,饭量多,哪里有甚么出众之处?若依我说,小哥怕是依照饭量在心中排座,这才轮到了你。若是论兵书战策,你可敢与我刁煦阳说道说道?”
  那傅茂山闻言笑道:“谁与你个假书生舞文弄墨,且去,且去!”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笑。
  洛易抬头向那刁煦阳看去,却见他颌下长髯飘飘,身着青衫,果真像个应试的士子,与这杀伐征战之处实不相符。不过,他也知自己怕是张冠李戴、认错主将了。
  便在此时,洛易听得一句疑问:“你便是清灵老儿此次推举而来的人?”那声音虽低,却自带坚毅,仍在众人哄笑中传入洛易耳畔。
  洛易闻声望去,却见窗边一人斜靠在窗棂之中,饮了一口左手酒壶中的清酿,面带浅笑看向自己。但见那人一袭灰衫,颌下无须,面庞颇是清瘦,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只是一头白发,甚是醒目。
  洛易虽不知此人是何人,但言语之间与清灵颇是熟稔,想必也是一位前辈,当即躬身行礼道:“正是小子。”
  那人点点头,又饮了一口酒,竟不再理会洛易,反倒看向城外茫茫荒漠,不知在想些甚么。
  洛易微微抬头,见那人似乎忘了自己还站在一旁,便直起了身子。环顾四下,傅茂山、刁煦阳等人还在争辩甚么事情,俱是面红耳赤,场面颇是激烈。
  想来那大帅不在此间,怕是要等一会了。洛易心中暗自思量,却见正堂中除了几个喋喋不休的大汉,便剩下自己与那窗边饮酒之人。百无聊赖间,洛易不由叹道:“好酒,倒是可惜了。”
  窗棂那人回过头,奇道:“你懂酒?”看洛易模样,也就十五六岁,又不是经年的酒中常客,又怎会精通酒道?想来是自己太过较真,竟然信了一个束发之子。也不知清灵这次眼光何以偏失至此,来的竟是一个满嘴牛皮的年轻人。罢了罢了,回头找个由头将这少年赶出去,总不能让那清灵道人太过难堪。
  洛易自是不知那人心中所想,只是见那人回过头,便知其不信,当即道:“春江酒,三十年的佳酿。”
  那人回过头皱眉道:“佳酿?哼!”随即又道:“你当真懂酒?”
  洛易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懂,也不懂。”
  那人反倒起了兴致,转过身道:“此话何解?”
  洛易向那人伸出右手,示意将酒壶交予自己。那人倒极是爽快,将壶嘴附近的酒滴咂了咂,这才将酒壶给了洛易。
  洛易接过来,闭眼用手摸了摸壶底,睁眼叹道:“酒本是好酒,只是这酒壶就太过可惜。”
  那人奇道:“怎么?先前你所言可惜便是这酒壶?我这酒壶虽不是甚么仙家宝贝,却是摘自东华洲建椿神树,不沾半点凡俗之气,还配不得这酒?”
  洛易反倒心中一惊,也不知这人是何身份,竟能摘取建椿的一颗仙藤葫芦。想来以对方的地位,还不至于在此等小事上乱诓。怪不得自己触及酒壶之时,登时便察觉到一股浓郁的生机。
  那建椿神树源起何时已不可究,反正在道祖未证道之时便已存在。即便以道祖之尊,见了建椿神树之灵,也要口称道友。那建椿神树号称九洲之祖树,一身灵气生机,天下不作第二处之想。
  洛易低声道:“家祖精通酿酒一道,小子自幼耳濡目染,故而对此略知皮毛。只是家祖严禁小子饮酒,是以诸多要诀只能拘泥于文献记载,却是不知究竟是何,只能说不懂酿酒。”
  “如此这般说来,倒也不算哗众取宠。”那人叹了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道:“禁酒好啊,喝酒误事。”只是言语饱含愧疚悔恨之意,显是想起甚么伤心之事。
  洛易并未察觉,沉声解释道:“先前小子说酒壶可惜,却是这饮酒之人不明酒器之重。好好的一个仙葫,却是用错地方被糟蹋了。”
  那人心神恢复极快,听到洛易这般所说,不由道:“方某却是不解了。敢问小友,这仙葫内含九洲之生机,用来储酒再好不过,怎能说是糟蹋了?莫非是我这春江酒配不上这酒壶?”
  洛易闻言,不由扑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