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易心中不由疑虑道：“道长炼丹的功夫并不甚厉害啊，我看普通弟子炼个丹药都不像他这么费神。莫不是本原道长说错道号了？我应该去找清凌、清陵道长？”
  洛易在一旁嘀咕自无人关注，倒是众弟子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你没看错吧？那是散元丹？怎么色泽气味都与我平时炼制的不同啊？”
  “不知道，不过清灵师叔投入药材的时候，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成份、剂量明明都是炼制散元丹的。只是不知道为甚么最后炼成的丹药，灵力波动与散元丹毫无一致，却是胜过其千倍百倍，只怕成玄境的师兄们服用了也是大有裨益。”
  “嘘，别乱说，成玄境的可不一定都是师兄啊，可注意点！”
  “哦哦哦，知道了。”
  一时间，丹鼎阁内乱作一团。
  “噤声！切莫乱言！”约是回过神，清灵道人站起身喊道。
  平日里他还是有些威严的，这一喊众弟子居然即刻静了下来。清灵道人颇为满足这一场面，顿了顿道：“你们这群人太不像话，可曾将我这个师叔放在眼里？我可是要和清明、清元两位师兄好好说道说道。”
  众人见他提及自己师尊，纷纷没了跳脱之色，转眼俱是面色沉稳、心性稳重之辈。清灵点点头道：“关于两点，我要纠正一下。首先，我可不是甚么成玄境的低手。”众人心下讶然，却苦于装作沉稳之辈，只能彼此间神识传音。
  “清灵师叔这是甚么意思？难道他已经迈过凡三境，踏入元三境？”
  “说不得说不得，这种事本来对于清灵师叔来说讳莫如深，即便他如今踏入了元三境，你以为他是好相与的？切莫多言，听清灵师叔接下来如何说。”
  清灵扫视四周，猛然间多出了作为师叔的威严。他不可能没察觉到众弟子们窃窃传音，只要没人出声那便万事大吉。只是清灵没想到，旁边还是传来一声质问：
  “道长你既然法力比这些师傅们厉害，为何还会炼丹脱力呢？莫不是你的炼丹术还不及他们？”
  众人心头一震，暗暗惊叹其言语无畏，对出言者皆是心有敬意，不约循声望去，却见一少年目光澄澈，口气听来也不似作伪。
  “好一个胆大狂妄的小子！”众人心中无不佩服道。
  清灵乜了一眼洛易，摇摇头道：“少年果然是少年，心性不够沉稳，不等前辈说完便自行臆断，啧啧啧......”
  洛易脸一红，昂起头，却要听听清灵道人如何说。
  “源光啊。”清灵道人挑了一个弟子问道，“你炼丹可有多少岁月？”
  源光起身回道：“回师叔，弟子资质愚钝，不堪造就，修习至今已经七年了。”
  清灵道人点点头道：“嗯，七年了......不短了呢。你可知吾辈炼丹师有几品，你又是几品？”
  源光赧然几欲不能启齿，踌躇一会儿道：“弟子惭愧，如今四品炼丹师，忝居长阳殿首弟子之位。”
  清灵道人摆摆手道：“我并不是苛责于你，像我似你这般年纪，也就和你差不多，区区五品炼丹师罢了。你没我这般机遇，能为四品炼丹师，足见平日里你功夫下得极深。这殿首弟子的位子，你先暂且坐着吧，待些时日便让给众弟子中炼丹之术出众者。”
  听完这番话，源光冷汗不由涔涔而下。清灵道人虽然平日举止无端，不甚在乎辈分，更是众弟子的小师叔，门下也无弟子，仅有两个童子罢了。可便是众弟子的师尊亲至，也要躬身行礼，道一声“掌殿师弟”。
  清灵道人深受师祖们器重，其担起三内殿之首的长阳殿殿主便是本来、本原二位师祖亲命。比起自家师尊，显然还是他这个长阳殿殿主更能决定殿首弟子的人选。方才听了清灵这番言语，源光这才忆起，眼前之人才是决定自己命途之人。他只听到“暂且”二字，不由心神为之所失，满脑只剩下清灵冷冰冰的话语。不过他到底是殿首弟子，心性远非普通弟子能比，随即收拾心神，也不询问缘由，道谢退下了，心中却另有计较。
  余下弟子见殿首师兄平日行止无误，却被殿主三言两语从殿首位子被黜，哪敢再有半分不恭？一个个敛神观鼻，诚心受教。至于此后如何联系各方势力，搏一搏那殿首弟子之位，皆是之后的事了。
  洛易在旁见众人脸色微变，却又不明所以，开口又问道：“道长，你不会没到四品炼丹师吧？我看你的丹道技艺好像不比刚才那位师兄出色啊。”
  众人听了，齐齐为眼前这少年捏了一把汗。他们固然知道源光师兄殿首弟子的位子被黜有其师尊的缘故，可又有谁敢再去触清灵的霉头？偏偏这少年不知所谓，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了清灵师叔的威严，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清灵叹口气道：“你这小子，前辈说话要认真听！我先前不是说了吗，我像源光那般年纪的时候，炼丹术已然达到五品，怎么可能现在比他还低！”
  洛易道：“你道你的炼丹术便不能退步了吗？凡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怕道长你现在是没品呢！”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冷汗：这小子口不择言，能活到今日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没想到清灵道士居然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凡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幸啊，老道方才便进了那么一丁点儿。”
  这时洛易在旁正色道：“我记得道长好像说过你只能炼制六品丹药，想来应该算是六品炼丹师吧。”
  清灵道士点点头道：“不错，那时老道也只是稳妥之说。炼制六品丹药，老道有八成把握，七品丹药则有四成把握，八品丹药只有区区半成，所以严格来说，老道先前不是六品炼丹师，而是八品炼丹师。”
  众弟子不由惊叹起来，清灵道人丹道技艺之高，无人可以否认。然而他们自家师尊才七品炼丹师，而清灵师叔不露山水间便已成了八品炼丹师，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丹道的提升，不比修习，资质、机缘俱是缺一不可，每提升一品，炼丹师不知要付出多少常人未知的艰辛。是故源光虽是年纪轻轻便已四品，却无人惊叹。只因他若想要再提升一品，只怕也是难事。若是能再提升一品，源光殿首弟子的位子只怕清灵道人也动摇不了。
  这里只有洛易不清楚八品炼丹师的分量，只见他奇道：“为何没有十成把握？”清灵道人似不屑与这等无稽之谈相辩，反而转身问道：“我记得小子你曾经问过老道是否会中品炼丹之法，可有此事？”洛易点点头。清灵道士一字一顿盯着洛易道：“现在老道可以回答你了：刚刚会。”
  众弟子这下再也忍不住了，连传音也顾不得。他们这才明白，为何先前一直脾气老好的清灵师叔，今日居然锋芒毕露。看样子，长阳殿又要开始热闹起来了。有不嫌事大的，有意散播谣言，一时间闹得丹鼎阁内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