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炉蕴灵丹 魂火炼心
作者:落第长安      更新:2021-10-03 02:36      字数:2797
  清灵身为长阳殿殿主,自然有单独的炼丹室。平日里除了和同道交流炼丹心得,清灵这间炼丹室少有人至。今日猛然间多了一干弟子,偌大的丹室骤然变得拥挤起来。
  清灵向在墙边的洛易招招手,示意其上前,开口道:“我这口鼎,乃是采自天陨辰石的精华和北冥深处的琉天寒金铸造而成,济乾坤,通阴阳,即便是异等火焰也堪驾驭。鼎身又有阵法宗师所刻极品聚灵阵,不必担心灵力狂躁、损坏药力的现象,在东华洲也算的上略有名号。”
  洛易见清灵脸上得意之色,只怕不仅仅是略有名号。余下众弟子虽听过千百遍,却也不得不开口问道:“敢问师叔,此鼎名唤为何?”
  清灵道士脸上自得之意一收,正色道:“此鼎篆刻龙纹,融圆阴阳,唤作琉溟鼎。”倒也奇怪,清灵话音未落,那鼎便发出呜呜之声,似与清灵道人相和。洛易在旁暗暗称奇。
  未见清灵有其他动作,但见其将道袍一整,好似换血变魂般,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庄重之意。洛易心中一凛,却也不敢小觑老道士。旁众弟子俱是闭口不言,都知晓清灵道人最忌旁人在他炼丹时出声相扰,个个如临大敌。
  清灵道士伛偻的身躯一挺,竟如山岳般雄伟。清癯的面庞,竟然焕然一新,浮现迷人的神情。但见他嘴唇微动,一字一顿道:“散元丹,蜕凡三期修士服用,固本培元,宜用梦星涎化开,加千幻灵液服用。”
  散元丹是众弟子平日里所服用的常见丹药,门派里亦是定期发放,可谓是无人不知。然而众弟子却无人听说散元丹居然还要用梦星涎化开,加以千幻灵液才能服用。平时得到一瓶散元丹,无不是吞下腹中,用灵力缓缓化开药力,继而纳入经脉之中。
  听得清灵道士这般说道,很快就有人明白此法乃是服用散元丹之极品,想必依此法所为,散元丹的药效才能充分吸收。想来是清灵道士钻研丹道入迷,连此等丹药的服用之法都这般精晓。不过众人中却无不咂舌,原因无二,那千幻灵液尚可自己酿取,只是那梦星涎是成年梦星妖狼的唾液。成年梦星妖狼的实习堪比成玄境的修者,更何况这种妖兽精通幻术,要想捕获它并获得唾液,实为难得。
  虽然清灵道士所言极难办到,却也无一人怀疑其丹药技艺了。
  清灵道人那厢不曾停下,但听其自言自语道:“千里星,五十年份三株;白灵芷,七十年份一束;沙南丹,三十年份五颗;青纹灵萝,六十年份两......嗯,这份药龄不足......海心玉兰,八十年份一束。”众弟子只见清灵道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仔细审查药材。也不见他有其他动作,玉匣里便飞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草药进入到药鼎中。其间有药力不足的,自然是童子挑选有误,像清灵这般炼丹大师对药材的估量可以达到旬月之差。
  “起!”
  清灵声音堪堪落下,琉溟鼎底下砰的一声闪出一道火光,继而便如大如鸡子般的一簇火焰飘浮在丹鼎下。炽热的火息,让丹鼎下的空气渐渐化作虚无。
  “这是魂火炼丹的手段,清灵师叔居然是成玄境的修为!”众弟子中有人吃惊道。清灵道士虽是清字辈的师叔,平日里却少有露面,众弟子只有在丹房陡然晃动的时候才会看到从里面跑出来一身狼狈的清灵道人。是以众弟子只把他当做丹道宗师,却也忘了其本身的修为。虽说于炼丹师而言,修为无关紧要,却也聊胜于无。
  此时,清灵对耳畔的议论之声不甚在意,他的心神全都放在了眼前这炉丹药中。散元丹虽是炼丹入门必修,清灵却对每一次炼丹都不敢大意,他也的确从中获益匪浅。在他的魂火灼融下,药材渐渐化作了糊状,交融在了一起。此时,清灵那堪称可俱的神识旋即布满了整个丹鼎内外,谨慎有序地让药力缓缓交融。
  众弟子无人知道这一幕是何等惊人,倒是初次见识炼丹的洛易似有所感。洛易眼盯着在空中跃动的魂火,隐隐感受到在丹鼎内发生了甚么不为人知的变化。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又敏锐地捕捉到了属于清灵道人的一丝波动。他并不清楚这是甚么,只觉得甚是有趣,亦闭上眼睛,沉下心神随着那股波动游荡着。
  好在众人都心系琉溟鼎的散元丹,洛易又站在墙角,倒无人注意到这番场面。
  洛易再次睁开眼睛时,仿若置身在一片虚无之中,孤弱无依。猛然间,他仿佛看到前方有人影掠过,出于本能,洛易匆匆向那身影跑去。那身影去势极快,很快就消失在洛易眼前。整个空间又恢复了空寂无声的境地,似乎还蔓延着一丝死气。
  洛易不由打了个寒噤,像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开始害怕,开始怀念先前那道身影。他摸索着,顺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蹒跚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洛易终于不再走了,在他面前是一片火海。火海无边无际,阻住了他的去路。
  洛易试着探出去一脚,并未感受到灼热,接着便闭着眼稳下心走进了火海。洛易倒觉得火海里的火焰像是水里的鱼儿,就像在他游泳的时候同他嬉戏;又像是天上软软的云,躺在里面肯定舒服。
  洛易一边享受一边前行,猛然觉得四周的火焰消失了。再一打量,就看到一个奇怪的空间,耳边也响起讶然的惊叹。
  “居然是你这个小子!”
  洛易睁眼一看,却见四周青茫茫一片,中间围坐着一个白袍道人,不是清灵道士又是谁?
  我怎会在这?
  洛易心神一阵恍惚,就见自己身躯淡了几分。
  “看这!”清灵道人此时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威严。
  看甚么?洛易心神一怔,却不由向清灵道人处看去。
  但见一片青茫茫中,清灵所立之处飘浮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清灵袍袖一挥,便将那几处光芒分散开。然而那光芒却好生奇怪,堪堪被驱散至各处,转瞬又聚集在一起,隐隐互相交融。而清灵道人又是双手一挥,将光芒驱散开。既而复始,散之又聚。
  洛易算看出了名堂,清灵道人出现在此处只怕便是为了阻止那些光芒交融在一起。只是不知那些光芒是为何物,自己又怎会突现此地?正当洛易怔怔然,忽然听到耳边雷鸣巨响,再一睁眼,自己亦是立于墙边,周围众弟子仍是目不转睛盯着丹鼎,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离开一般。
  那一旁清灵道人也有了新的动作。却见他屏气凝神,琉溟鼎在他的灵力操纵下上下翻滚摇晃,众人隐隐听得其中丹药碰击之声,想来早已有了丹药雏形。那碰击之声初时极轻,如山林细雨,若非众人耳力远非常人能比,否则决计不闻。
  继而便如泉水激石,响声泠泠。众人知晓这是由于炼制散元丹的草药多出自山林之中,故而有此山野万籁之声。及至后来,鼎内如煮豆燃萁,阵响鸣鸣,最后终归寂静,再无半点声息传来。而后便有清香飘出鼎内,沁人心神。即便是洛易这等不明丹理之人,也知道此时丹药渐趋完备、即将出炉。
  若是众弟子炼至此时,当撤去地火,用炉鼎余温淬炼丹药,此之谓“凝丹”。而清灵这等宗师出手,却是匪夷所思、有悖常理。但见清灵非但不撤去魂火,反而啐出一口精血,向魂火奔去。那魂火像是得了风势,愈烧愈烈,哪里肯有半点熄灭的意思?
  而那清灵道人不知何时,嘴中含了一口清泉,便在某个极妙时刻,又向琉溟鼎奔去。清泉遇魂火,就和打铁匠将烙铁浸入水中一样,鼎身发出滋滋声响,在一片白雾缭绕中急速旋转。
  清灵道人双眼愈是炯然,猛地伸出大手在鼎身一拍,便见从鼎口处飞出十余粒雪白晶莹的丹药。清灵道人用手一招,丹药自动飞入其手中玉瓶内。直到这一切都完成,清灵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