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巷觅泣初施法
作者:落第长安      更新:2021-10-03 02:35      字数:2706
  赵季彦眼前之地隶属清河坊,本是一片茅舍草屋,现已青砖黛瓦。更有这深邃幽巷,倒远比自家在山门宗派中自在。赵季彦当即撤了马缰,拍拍马股道:“回去吧!”那马已然通灵,自可到家无虞。赵季彦当即整了衣衫,将七星鞭缠在腰间,自己向小巷深处走去。
  复行百步,但见巷口纵横交错,不辨方位,赵季彦当即顺由心意择了一条向深处走去。哪料才行半盏茶的功夫,便隐隐听得似有泣诉自深巷之中传来。赵季彦虽目无余人,平日却自诩是东华入云宗主座下弟子,自当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无论如何也不能堕了入云宗的名声。适才听了这啜泣声,只道是强人打劫抑或闺妇遭虐之事,便闻声向深巷中寻去。
  行走间,赵季彦已然听得分明,这哭声是一个孩童哭嚷着寻他娘亲。只是那哭声中夹杂着些许呵斥,间或几声打骂。待认定了院落后,赵季彦屏气凝神,提气纵身向院内跃去。
  他这跃有一丈多高,起身虽是不雅,落地声音却是极轻。这一起一落,放在世俗习武之人中也是极好的身手。待抬头打量四周,赵季彦不由“呀”的一声。
  原来院落有一幼一妇,那幼童正是差点丧命步景蹄下的童郎,那妇人分明是抱此子而去的妇人。
  赵季彦先前从山门直奔天一阁,因路途久远,早已心神俱疲,待到衡州城中时已经气浮心躁。那步景虽是紫虚道人赐予他,却是临行前所赠,赵季彦又如何熟通此马习性?
  亏的他驭马之术略有小成,方才不至于闹出人命。虽是无心之过,赵季彦心中对那孩童不免有所歉意。只是他念着自己乃入云宗主的座下亲传弟子,哪里肯舍下颜面屈尊致歉?待他见有妇人抱着幼童离去,自然以为其母寻子而来,又怎会料到是有人冒充其母,行那贩拐之事?
  此时再听得那幼童张口哭喊娘亲,那妇人又是一脸凶狠之色,双手不住向幼童身上打去,赵季彦哪还不明悟过来?
  “竟有人当我面行这等坑蒙拐骗的勾当,那可别怪小爷心狠了!”念及于此,赵季彦当即运起周身灵力,从其右手食指指端闪过一道蓝光,直奔那妇人面门而去。
  那妇人陡然见一锦衣公子凭空闪现自己面前,只道是自己恍惚眼拙。“眼前这人手发蓝光,莫不是巫术?”那妇人何曾见过这等诡异之事,不等那蓝光袭中面门,已然晕倒在地。倒是那幼童反应不及,跌坐在地上,一时竟忘了哭泣。
  “怎么,你看出甚么端倪了?”黑暗中一男子沉声问道。
  “正要禀报阁主。自阁主遣杨总管去了赵家之后,属下便偷偷跟在赵大公子的后面。他先是在城中用手中宝鞭毁了长兴街,后来便到了定渊桥西侧的清河坊。”
  “清河坊?那是流民聚居之地。他一个赵府大公子去那种地方干甚么?”
  “属下不敢欺瞒阁主,实在不曾看出甚么名堂。只是……只是……”
  “只是甚么?”
  “属下眼界不高,怕是看错了。”
  “你说说来,本阁自有决断。”
  “是。属下奉阁主之命跟踪赵大公子,一路暗自小心谨慎,倒也没被发觉。只是属下发现了一件事,赵家大公子好像没有神识。”
  “没有神识?你确定?”
  “属下不敢妄言,或许也可能是他不会调用神识。属下生怕赵大公子发现属下踪迹,便用阁主所赐的神玄鉴跟在其身后。不料直至属下距其五六余丈,神玄鉴也无异象。按说其通明期的修为,神识早已能探得周身数十丈的动静。后来属下暗暗探出神识,却发现他的灵泉沉寂无光,死气森然。灵海上则一片混沌,黯淡无光。”
  “咦?竟有这等事!......你先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可晓得?”
  “属下必定守口如瓶,若是食言,必遭噬魂之刑!”那人听到“晓得”二字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这是阁主动了杀意的征兆,连忙发下宗门最毒誓言。
  阁主似乎相信了他说的话,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下去吧。”
  那人松了一口气,道:“谢阁主,属下告退。”满怀喜意退下了。只是他未曾发觉,那阁主挥手之间,已然有甚么东西附在自己颈上渐渐隐去。
  待那人走后,黑暗中传来喃喃细语:“灵海沉寂?死气森然?紫虚老道到底耍甚么花招?这样一个大限将至之人,何以费尽心力栽培,连自己最爱的步景都赐予他?赵季彦为何要乘马而来?灵海沉寂?”黑暗中,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那赵季彦救了那幼童,便觉为本门增光、自身功德无量,心情极佳,又随手丢了几两碎银与那孩童。经此一事,赵季彦胸中郁结之气大为消减,心中挂念府中状况,当即转身原路折回。
  衡州赵家在东南十六国中也算得上世家大族。赵氏虽崛起时日不长,但气运极好。先是前任家主救了南昭皇室,又有赵季彦被紫虚道人收入门下,毕竟也算入云宗的外围势力。此任家主一直归功于自己昔时眼光出众、力排众议,选了这般风水极妙的府邸,方才有了赵府今日之盛势。
  赵府位于衡州城中偏北,与那天一阁相隔三条街道。那条街也无其他人家落户,唯有赵府覆压许里,横贯城中、城西、城北,隐隐占据州城乾位。南昭律法森严,一应事物俱有相关明令。以家宅处所为例,皇帝称宫,藩王称府,官宦称宅,庶人称家。赵家雄踞一州之地便敢划地为府,正是借了入云宗的声势。那赵家家主言道自家风水好,观其近年运势,却也不是满嘴胡柴。
  赵季彦半年未归,心中也是挂念,眼见府门渐近,不由加快脚步。待他到了府门前,却见赵府大管家领了十余人在门前相候。
  “福伯,您怎么来了?腰腿可还好么?”赵季彦匆匆上前,扶着那福伯道。眼前之人虽容貌变化不大,但双鬓隐隐透出灰色,双目更是精气黯淡。方才一扶,更感到对方肤无光泽、血气渐弱,心中不由黯然,鼻尖略是发酸,当即道:“福伯,这半年可是不如意?难道我让库房每月送你的补品有所缺失?还是府中诸事耗费心力,力有未逮?”
  若是换作他人开口说了这话,那福伯早应俯身请罪。他却知赵季彦口无遮拦,也不以为意,当即含笑道:“老奴这点小事,倒是让大少爷费心了。只是人老病死,乃是天道使然。凡人终须逃不开一个死字,这有甚么悲伤的呢?倒是少爷你,才更应该潜心道法,以期大道长生。福伯老了,不中用了,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那赵季彦听他说到“人老病死”,陡然想起一件事,便道:“福伯切莫说着丧气话,我这次回来可是大有收获!”
  那福伯好似突然想起甚么,自责道:“老奴该死,真是不该让少爷在自家门口站了那么久。快快进府,老祖宗可还在等着呢!”说着便领着赵季彦进了府。
  赵府前院较为宽敞,乃是接待宾客之处,正厅、厢房、马厩等一应俱全。赵季彦也不先拜见父母,直接越过正厅。过了前院便是演武场,正是家中子弟习练之地。演武场之北才是后院,其中楼阁峥嵘轩峻,树石葱蔚洇润。
  那福伯领着赵季彦在其中左右转折,渐渐到了一静雅之处的匾额之下,上题“归泉轩”。福伯行至此,束手而立道:“老祖宗在里面,少爷赶快进去,莫让老祖宗挂念!老奴还要多盯着前院,看看为少爷准备的接风之宴是否万无一失,省得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扰了少爷的雅兴,老奴就先告退了。”
  赵季彦点点头,也不答话,待福伯退下后便进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