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之向着林渊迈开脚爪。他脱下黄衣，变成龙肢的两臂肌肉鼓胀，线条起伏。攥紧的手爪猛地张开，锐利的金爪反射橙色的火光，爪尖蹦跳着璀璨的光点。王安之的神色冷漠，爪动，金色的光点随之闪烁，沉默前行的他像是指弄星辰的神明。
  魏葵望着王安之，他捂嘴打完哈欠，说：“终于醒了？”
  王安之奔到林渊的面前，双爪劈斩似刀斧。锋刃闪耀波光的宝剑横挥，把金爪扫向一旁。
  “锵。”
  两者再次碰撞，对冲的力激散成风，风把地面积如薄雪般的尘土吹扬成雾。两人在灰雾里厮杀，橙色的火光中，黑色的片影闪转交错，爪与剑冰冷的击打，欢腾的火星溅射出雾外。
  “王安之！”顾莫迟分辨着疾掠的黑影，他攥住短铳叫喊：“快退出来，我们人多，这么打是下策！”
  灰雾里的两片黑影猛地立住，无数颗尘土飘落似烟散，浮现的二人呈对立之姿。
  长剑刺进王安之的布满金鳞的腹部，宝蓝色的剑柄被林渊握在右手。王安之的手爪停滞于半空，爪尖距离林渊的胸膛还有三寸。
  “你太弱了。”林渊说：“如果十八岁的沭清河在这里，我没有半点胜算。”
  脚爪猛地向前踏落，踩碎的地砖迸散成石粒。宝剑贯穿王安之的身体，三寸长的刃从他的背后刺出。停滞的手爪前突横切，在林渊变成白纸的胸膛上劈出半寸深的裂口。
  “毫无意义的鲁莽。”
  林渊抽出宝剑退步，王安之背上的伤口噗地喷出血柱。白纸的裂口里不见骨肉，几颗橙色的火星好似萤火虫，从裂口中飞出。林渊高举右臂，宝剑的尖刺向庙顶，锋刃的波光晃颤，周围的空气扭曲涌动，似起伏的海浪。浩荡的力翻滚，催生狂乱的风，四人的衣袍在狂风中猎猎如旗，抖出哗哗地拍打声。
  “一剑，分两州。”
  林渊的语气虔诚庄重，轻念出的这五个字似颂与天听的叹言。高举的宝剑朝着王安之的头顶劈落，宝剑的刃尖划出蓝色的弧线，锋利刃光白胜初雪，从蓝色的细线中迸射刺出。扇形的刃光像是日轮边沿的灿白光晕，将旱麓庙照亮如昼。
  劈落的刃光来到王安之的额头，管弦丝竹协作的靡靡之音钻入林渊的耳朵，他的五感似沉入水底般被浑沌包裹，挥下的手不由地摇摆。
  “金掌，听命而来的臣，林渊！”
  突然出现的吸力牵动着林渊向右侧晃身。
  “瞳锁。灵爆等级，二。”
  左侧射来一颗紫光闪烁的铁球，铁球击中剑身上的紫色光点，撞出令人耳痛的金属鸣叫。铁球抵住剑身旋转，推动着长剑朝右偏移，两者研磨而生的颗颗火星泼洒出百条垂柳般的光线。
  受制于三股外力的林渊难控其剑，雪白的刃光忽地改变轨迹，擦着王安之的左臂掠过。扇形的刃光骤然延展成白色薄幕。白幕斩裂地面，割开庙顶。碎瓦哗啦啦坠落，庙顶的裂口里出现蓝黑色的将晓夜空。
  瑞荼的石像上，头顶的树根出现一条细如蛛网般的裂纹。裂纹顺着脖颈，沿着胸腹的中线向下游动，拳头大小的石块从这条游动的轨迹里迸出，百丈高的石像赫然绽开深邃的裂口。分成两半的瑞荼各朝左右倾斜，残躯僵住半息，这尊耸立千年的神像在白光之中轰然倒塌。
  “这刃光是什么？”张衔蝶扇散扑来的尘雾。
  顾莫迟握住短铳的右手颤抖，“灵力化成的剑气。”
  “剑气？”张衔蝶说：“那不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东西？”
  顾莫迟点头，“吕纯漪本就是神话典故里的人。林渊变成吕纯漪，灵能就可以让书里的攻击方式出现。”他望着王安之劈开的白纸裂口，说：“看样子，攻击胸口对他造不成伤害。”
  林渊把灵力涌进大脑，驱散魏葵注入的灵力。他的身形在黑暗里游移似鬼魅，飞出的橘色的火星在原地飘荡，人已经来到魏葵的面前，握住剑柄的右手横挥，斩向魏葵咽喉的宝剑被突现的翠色锋芒挡住。
  “够快。”林渊赞叹。
  魏葵将两把直刀抛入天空，甩臂投出两截白色长袖。白袖飞舞在林渊的身旁环绕八圈，抖动着波浪般的起伏。纤细的双刀于半空翻转，魏葵消失，又出现在白袖之上。坠落的直刀割断袖口，探出的玉手握住双刀，高翘的足尖踩踏白色的绸布，他张开双唇，垂首轻念，“浮沉。”
  摇荡的袖圈似退潮的海水般缓缓飘落，魏葵点踏两只粉鞋的尖，环绕着林渊的白袖上，他消失重现于东南西北，翠色的刀光时而从上，时而从下，刺向林渊的两腿与脖颈。
  林渊的右手腕转动，宝剑在他的面前划出蓝色半弧，迸射的白色剑气绕身成圆。袭来的翠芒扎刺稀薄的白气，叮叮当当地弹开。林渊跃出剑气的白圈，落到魏葵的身侧，宝剑横挥，劈开竖档的双刀。他猛地抬腿用膝盖击撞魏葵的腹部，魏葵的身体弯折，腾空向后，宝剑再次横劈，凌厉的剑气斩开挡住魏葵的银发方盾，在墨绿的绸衣上割出五尺长的腥红裂口。
  林渊迎着溅来的血雨冲刺，他追上在半空滑行的魏葵，握着宝蓝色剑柄的右手攥紧。爆鸣突响，左眼的余光里出现表面紫芒如密针似的铁球。他撤回挥剑的右手，转身，宝剑劈中疾驰的铁球，发出豁然之音，将其一分为二。两半铁球略微扩开角度，各朝左右照旧疾驰，它们掠过林渊的双颊，在细白的皮肤上擦出铁犁翻地般的粗糙伤口，割掉两片耳垂，飞出庙门，钻入外面的浩瀚林影里。
  面颊的伤口里溢出股股鲜血，顺着下巴滑落，滴在林渊的脚背上。他垂首望着在鞋面晕染的血液，猛地抬头，朝着顾莫迟的位置疾突。
  橙色的火光照亮身穿紫衣的少年，林渊看见顾莫迟止不住颤抖的右手，又望向手握短铳，方才坠下的左手，他摇头叹息，“如此具有杀伤力的攻击，三次发动都只是为了救人，真是错误的选择。看来，你的右手已经被反力震废，左手也只能再完成一次射击。”
  林渊挥臂用剑柄击中顾莫迟的下巴，顾莫迟的上下牙猛地咬合，发出脆音，离地窜入十丈高的天空。林渊把宝剑横在鼻尖的前方，他闭上眼叹出悠长的气。
  “两剑，屠百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