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蝼蚁
作者:弱是罪      更新:2021-10-01 18:47      字数:3873
  根本不用看,先前发生的一切是虚幻也是真实,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那面底牌已经失去。
  哪怕那只脑虫在虚幻中说谎了,承受他的底牌也不会好过,刚刚砸落的是一只巢兽,如果孵化它的脑虫都死了,巢兽也就死了。
  把他带到这的无数凶兽也都会死去,倒在谷地里的两只猛犸兽就是例子。
  可这都是真实的话,他是否也真实的成为了那只脑虫的继承者呢?
  艾凡走向洞口的脚步不停止,神识却是仔细的探查身体状态,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肉体会得到凶兽种群的某种枷锁。
  十二转玄功的力量能让他无惧任何形式对肉体的枷锁,他担心的是灵魂的纯粹。
  在他曾经的岁月中,对肉体的探寻已经深入到了极致。
  九转玄功到十二转玄功的提升,又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极致之途,而曾经打爆他九转玄功之身的那位故人就是灵魂力量达到极致的体现。
  术业有专攻,哪怕他完成了十二转玄功的修炼,拥有了和那位故人直接对垒的实力。
  可面对灵魂的奥秘,他依然位轻言弱,如果是那位故人或许能让自己永远活在真实之中。
  可艾凡却要费劲一切心机,哪怕把他拉入虚幻之中凭借他的力量或许也会难耐他何。
  可显然,这依然是危险的举动,然而灵感来自于梦靥兽的造化塔就出现了。
  这是一种让他曾经的那位故人都称奇的异宝,艾凡来到这个世界炼制的第一件法宝,这是艾凡的一个秘密。
  他把自己的记忆全部放在了造化塔里面,严格的说,造化塔就像是他的分身。
  他可以把经历的虚幻映入灵魂之中,让虚幻变成现实,可造化塔却不会接受这种虚幻。
  造化塔不是一个有灵魂的生物,而只是一件法宝,能迷幻生物灵魂的梦靥兽却很难迷惑造化塔。
  当艾凡的灵魂意志都难以辨别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时,造化塔会告诉他事实。
  而且造化塔的核心就是刚刚艾凡在最深处找寻的那段记忆,那段记忆包含了他和一只野狐的灵魂本源。
  记忆的力量和灵魂本源的力量能让艾凡的身体和灵魂都发生某种共振。
  能让艾凡体会到一种好似超脱灵魂之外的某种莫名的情绪,这是任何存在也构建和虚幻不了的。
  这也是艾凡面对最强大的梦靥兽和任何幻觉生物最后的底牌,神识和造化塔的某种交流依然在继续,艾凡的脚步也没有停止。
  山洞并不深邃,甚至艾凡看到那团巨大的肉瘤时,外面还有些许阳光挤了进来。
  那只梦靥兽毫无声息的倒在肉瘤旁边,看起来就像是它再一次构建的一个幻觉。
  在等着它的猎物上钩,艾凡并没有多看,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的肉瘤吸引。
  被它们称之为力量蔓延的菌毯也腐败成灰白色,毫无生机,正当艾凡打量着那团都已经不再蠕动的肉瘤时。
  已经干枯萎缩的肉瘤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震动,像是婴孩心脏降临世间的第一次强力跳动。
  虽然震动声音并不恢弘巨大,却像是拥有着某种特殊的频率,艾凡的身躯像是共振般也为之一震。
  识海的辽远黑暗处就有光芒亮起,神识覆盖下,一只弱小蠕动的幼虫在识海里缓缓游荡。
  艾凡瞬间记起那就是刚刚在梦靥兽的虚幻中一直向他挣扎蠕动的那只幼虫。
  像是发现了艾凡的注视,幼虫也停止了动作,支起上半截身躯像是在努力接收什么信息。
  这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艾凡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小心翼翼,终究还是被算计到了。
  神识在幼虫周围环绕却并没有去刺激它,他对它毫无了解,只是在虚幻中知道它是凶兽种族最原始最基础的虫子。
  虽然他难以想象,那些强大的凶兽就是从这种小虫子进化而来,可也不得不开始分析和接受这样的信息。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识海中,它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那只看起来毫无生命的脑虫的目的是什么?怎么把它驱离自己?至于继承者的言论?艾凡唯有报之苦笑。
  艾凡仔细检查了只剩一团干枯肉瘤的脑虫和毫无生机的梦靥兽,的确没有一丝生命迹象。
  他甚至擎出天魁划了几剑,两只凶兽的躯体连绿色的血浆都没有冒出,干瘪的犹如枯木。
  饶是以他的经历也实在是难以得出这是什么样的状况。
  就地盘膝而坐的艾凡决定把解决识海中幼虫当做是首要问题来对待,没有弄清这个问题,他始终缺乏一种叫安全的东西。
  透过洞口望着外面的光亮,艾凡觉得此时他更适合待在黑暗中,不管在哪里,外面的世界都并不安全。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待在黑暗中,也不可能一直以缺乏安全感的状态去迎接光明。
  他必须得解决这次冒险探索凶兽的代价,而且还得是要尽快。
  造化塔悬于头顶,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识海出了他难以控制的状况,那这具肉体都将要放弃。
  而造化塔就是他灵魂最后的归宿。
  识海中艾凡的神识开始慢慢刺探那只不再动作的幼虫,试图从幼虫的反应中得出有用的信息。
  这是前期的试探,艾凡的方案是先封印这只幼虫,然后尝试从识海中清除。
  至于在识海中毁灭这个小东西,艾凡并不敢这样,那是自己的识海,是自己灵魂的归宿。
  出了任何问题对艾凡来说都将是危险至极的举动,眼看初步的神识刺探,幼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艾凡决定开始完成封印,神识像一只画笔开始在幼虫周围刻画一道道浮痕,幼虫依然没有动静。
  可当画笔开始触及幼虫本体时,异变发生了,支起前半截躯体的幼虫像是终于接收到了某种信息。
  卷曲起身体绕成一个圆圈,不等艾凡完全反应过来,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芒。
  像是恒星在识海中普照,被普照的艾凡情不自禁的默念一句“孵化”,瞬间光耀万千的恒星透体而出。
  徐徐降落在盘膝而坐艾凡的身前,艾凡神情不定,身体飘飞远离了光芒渐渐黯淡的光源。
  当艾凡退到洞口站定时,黯淡下来的光源变成了一颗椭圆形的虫卵,虫卵像颗生物的心脏缓缓跳动着。
  艾凡识海里一片空荡,可每一次跳动艾凡都感觉自己与那颗虫卵在慢慢建立一种莫名的联系。
  艾凡终于开始正视继承者这个词的分量,那只脑虫所讲述的一切都在一一应验。
  不等艾凡多做思考,几次跳动后,虫卵和艾凡完全建立起了联系,艾凡能清楚的感觉到虫卵的一切信息。
  幼虫的确是所有凶兽进化的基础,而刚刚存在于艾凡识海中的那只幼虫,现在正开始脑虫的孵化过程。
  不出意外,只要能量供应及时,十分钟后,就会有一头新的脑虫出现在艾凡面前。
  而且是听命于艾凡的脑虫,艾凡的思维也在剧烈的跳动着,一只听命于他的脑虫艾凡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可他想到了能量这个词,思维刚落下,艾凡身躯就颤抖起来,刚刚和虫卵建立的联系不仅仅是让他了解虫卵的一切信息。
  艾凡的玄力不受控制的顺着这个联系通道不停的向虫卵灌输,艾凡尝试过中断这种联系,可当然难以如愿。
  这个时候别无他选,艾凡努力维持着玄力的灌输,伴随着艾凡力量的流出,虫卵的体积也不断的变大。
  虫卵和艾凡的联系也不断增强,当然,艾凡力量的流出也不断的加大。
  对于任何一个力量者来说,能量不受控制的流逝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无限的虚弱感甚至会消磨锐进的意志,艾凡经历过生命的起起落落,这种流逝虽不至于让其萎靡却依然让人难受。
  当自身玄力难以维持时,艾凡掏出一颗颗丹药继续坚持着,短短的十分钟,在这种流逝下变得异常的缓慢。
  直至最后,哪怕是吞食丹药也根本入不敷出,艾凡的玄力金丹都被消湮得极尽破碎。
  最后的时刻甚至都在消耗艾凡十二转玄功的肉体力量,当虫卵终于碎裂化作成一座小型的肉瘤时。
  艾凡紧绷的神情终于舒缓,力量的流逝终于停止,可一切依然没有结束,力量的流逝依然还要继续。
  当然,不同的是这次是在艾凡的意志控制之下,在艾凡了解到的信息中,脑虫在整个凶兽群也就是虫族之中都是伟大的存在。
  如果说幼虫是一切凶兽的基础,那脑虫就是基础中的基础,因为幼虫只有脑虫才能孵化。
  脑虫是最顶级的管理者,它管理的不只是凶兽群,还有资源和能量。
  新生的脑虫得到艾凡的指令,一只幼虫被其吐出,再次汲取艾凡的力量后化作虫卵。
  一分钟后虫卵碎裂,两只头生触须且挥舞着狰狞绞钳的种族工蜂跳跃着绕过艾凡向着洞外的谷地而去。
  在它们的途径之下,一切生命的痕迹都被湮灭,哪怕一颗小草被它们的触须略过都瞬间变得枯黄。
  它们的目标是谷地里生物的尸骸,艾凡不自觉的跟了出去,就发现绞钳之下尸骸肉眼可见的被蚕食。
  而艾凡却感觉到某种能量渐渐的被灌输到脑虫体内,了解一切的艾凡其实清楚这些家伙在干什么。
  可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依然叫人胆寒,其中一只工蜂靠近艾凡脚边去蚕食一只虎人尸体时,艾凡竟下意识的远远跳开。
  这个时候艾凡终于清楚凶兽种群的强大所在,光艾凡脚边两只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御力量的工蜂,艾凡都能深深的感受一种叫恐惧的东西。
  它们是生命的终结者,是任何生命的天敌,它们在顽石和荒草中都能汲取到供它们种群进化的能量。
  这些东西,什么存在能够抵挡它们,眼睁睁目睹由他自己演化这一切的艾凡低语着。
  这个时候,艾凡下意识想到的只有要毁灭这些刚刚汲取了他无限力量的存在。
  文明的飞速进化路上,杀戮与毁灭伴随这是一定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最基础的道理。
  艾凡很清楚这样的概念,他就是这样一步步在杀戮与毁灭中走过来的。
  他曾经也了解过凶兽群的身后只有萧瑟和荒芜,直到此时亲眼目睹它们汲取能量的方式后。
  艾凡才真正清楚,它们身后留下的不是萧瑟和荒芜,而是湮灭,寂灭。
  被它们占领开发直至放弃的星球唯一的结果不是变成一个荒凉之地,而是会因为毫无生机,毫无能量的支撑而消散在星河中。
  会变成虚无,它们是宇宙星河的毁灭者,它们在一步步蚕食这个宇宙,可以想象,它们进化到极致就是让整个宇宙都变成虚无。
  艾凡并不清楚宇宙是否有疆还是无界,宇宙又是否真正的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伤害。
  他唯一清楚的只是自己曾经的齐天之名就是笑话,他的那位故人也是个笑话。
  他看似强大的文明也是个笑话,两只脆弱不堪的种族工蜂让艾凡清楚的意识到,相比宇宙星空的浩瀚,自己只是星空下的一只蝼蚁。
  不管曾经还是现在都只是一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