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到了哪里？”
  “当你还不能自己翱翔时，我的一切话语，你都要牢牢记住，以后要叫我老师，你要先把你脑海里的那篇炼体术学。
  到达铜皮铁骨境界时，我就会传你十二转玄功，作为我在这片星河的第一个学生，你总要为这片星河留下点我的传承。”
  艾凡回头看着眼前这个需要仰着头才能望着他的男孩，遇到美好的东西，就连艾凡也是有想法的。
  血脉和传承这种东西没有哪种智慧生物能免俗，艾凡看得清这个男孩有着怎样的潜质，当然，他看的不是外表那副羸弱的身躯，而是他最深处的东西，那种在虚弱的时候孤独的舔着伤口孕育着力量和爆发的潜质。
  “老师，我会的。”
  故里珂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调整着自己的坐姿，然后闭上了眼睛，平静得犹如一块顽石，身体皮肤轻微的震动预示着他瞬间就进入了某种状态。
  艾凡很满意，像是在目睹着一件珍贵的作品。
  “得到我的传承，那可能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老师，我不怕痛苦。”
  故里珂眼睛都没睁开，轻声的回答着艾凡的问题，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是一个真正小孩的戏言，艾凡也笑了。
  “山下面就是‘勇士要塞’，你听到的嘈杂是因为他们在修缮那座要塞，他们想把那座废弃的要塞修缮完好用来抵御天外之兽。
  虽然他们不会成功，但那真是一座巨大的要塞，蛮牛人的记忆中并没有讲述为什么曾经要修建如此巨大的一座要塞，然后又让它废弃。”
  艾凡不管故里珂能不能听得明白，只是安静的述说着。
  “老师，勇士要塞是曾经以狮人和虎人为首的部族联盟为了抵抗猛犸巨象而修建的。
  而当部族联盟成功抵御了猛犸巨象的入侵且把猛犸巨象屠戮到濒危灭绝后，勇士要塞就废弃了。
  因为大部分残存的猛犸巨象都成了某些狮人和虎人的坐骑，要塞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直到天外之兽的到来。
  或许部族联盟再次把希望寄托在了那座曾经给他们带来了辉煌的要塞上，事实上，他们已经成功在这座要塞里抵御了两次天外之兽的入侵。
  虽然我依然希望部族联盟的抵御不要成功，但不得不说，那的确是一座坚固巨大的要塞，但在那座要塞里，死得最多的种类，却是人类。
  很多很多年前人类在南方繁衍生活得很好，可北方的部族发现了人类这种羸弱的种族后，就把我们人类变成了奴隶。
  还驱赶我们去修建要塞，一直到现在修缮要塞，这就是我为什么并不希望部族联盟能成功抵御天外之兽的理由。
  ‘野’却希望部族联盟能够抵御住天外之兽的屠杀，他觉得天外之兽带来的只有死亡，而部族联盟里最起码还有人类生存的空间，虽然很小。
  ‘野’就是那个老者，我曾经最后的亲人。”
  故里珂闭着眼睛静静的讲述着，难以想象他以一个男孩和奴隶的身份，知道的东西却比他曾经的主人蛮牛人还多，艾凡却并没有太多惊奇，当然，他还是会问出来。
  “你知道得比那个村落的蛮牛人都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师，我最开始的主人是飞鹰族人，然后被卖给了蛮牛人，再然后被送给了虎人，再然后又被虎人扔给了狮人。
  再然后狮人觉得我实在是太弱小，不给我一点食物，快要饿死的时候又被一个偏僻村落的蛮牛人买了，就是你到过的那个村落。
  或许是我有一副好的耳朵，我听过很多事情，所以才知道得多一些吧，我本来是想从中听到一些怎样变得强大的事情。”
  故里珂依然安静的讲述着他十三岁年龄却被转手过五次的经历。
  “你是如此的幸运，经历过五任主人却没有死去，但你不觉得‘野’说得是有道理的吗？
  活着总比死的好，如果你在某任主人的时候就死了，或者天外之兽很早就侵入了要塞屠杀掉了所有种族，那你永远不会见到我。”
  显然，两人的思维都不能以常理认知。
  “老师，那是因为我并不知道我是否会在下一秒死去，运气让我经历了五任主人都没有死去，但我想运气不会一直光顾我。
  没有哪个奴隶人类能保证自己下一秒不会死亡，我当然也一样，虽然这些年我想尽一切的思考要怎么变得强大。
  绞尽脑汁的思考要怎么改变不能保证下一秒就会死亡的现实，显然，我一直没有成功。
  所以，如果在存活的最后一秒能够看到死亡降临在部族联盟身上，或许是一件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事情。”
  故里珂像是一个看透了生死的老者。
  “噢，或许确实是一件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事情，正常发展下，人类这个种族在这个位面的崛起可能需要无数代人的努力。
  可能不在你这一代，但依然不要放弃去努力，任何时刻都不要放弃，积累总是需要无数微小的力量去累加。
  意料之外也总是会降临在不放弃的人身上，就像，正常情况下注定这座要塞不可能抵御天外之兽的入侵和屠戮。
  我们的到来也注定会被波及甚至倒在天外之兽的屠刀下，但多了我们两个生命的参与，谁又能知道事情不会发生变化呢？
  文明的进化和生命的质变就是在注定的事情中寻找未知，这是我的思想，你是我的学生，这也是你要传承的。”
  “我会得到传承的，老师。”
  两人的谈话暂时结束，艾凡是满意这次谈话的，他的每一次谈话其实就是一次教导。
  艾凡当然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去在对学生的循循教导上，艾凡根本不可能收循循而行的学生。
  也就当然不会循循的教导，艾凡当然会把他的十二转玄功教给故里珂，但如果故里珂修炼出的是和艾凡一样的十二转玄功，那他就不是艾凡的学生，最起码也是个失败的学生。
  艾凡当然不会把眼睛盯在修缮的勇士要塞上，他的眼眸闪耀着术法的光芒，方向却是在勇士要塞抵御的远方。
  远处天空中某个依稀的黑点，那是一头巢兽，而艾凡的位置却刚好在巢兽的采集范围之外。
  艾凡并不知道勇士要塞里面的部族联盟是怎样抵御两次凶兽入侵的，他很清楚的是，那两次入侵只是凶兽的试探。
  凶兽是一群有着完善甚至可以说是完美领导策划力量的群体，它们会用两到三次的试探来收集对手的战斗单位信息。
  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力量等级评估，千万不要以为它们只是单纯的兽海战术，它们的战略战斗部署绝对是完美级的。
  当你和它们的战斗以失败告终时，你会有一种错误的感叹，如果再给你一个小时时间或再给你一个小队的战斗力都能扭转战局。
  其实再给你十个小时或十个战队的力量你都不可能扭转战局，它们的单个战斗体战斗部署和控制甚至能精确到了亿万级。
  艾凡不知道是否还有更恐怖的，反正他只是见过它们亿万级的单个战斗体精确部署与控制，而且他在这种残暴的控制下尝试过惨败的滋味。
  而更加恐怖的是，它们的前期信息采集只是用了四次小规模的战斗试探，虽然艾凡了解到这个位面的凶兽量级完全还没有达到他曾经遇到的那种地步。
  但已经有了两次试探，第三次绝对是真正的入侵，没有意外的话，不久后，这座要塞就会变成废墟，而如果没有意外，艾凡就要在要塞被入侵的时刻选择离开。
  或者说是逃离，他可以去追寻凶兽的奥秘，却不会去试图对抗他们，至少暂时不会。
  当黄昏降临时，勇士要塞靠南边，这座连飞鹰族人都不轻易到达高度的山崖顶端，残阳之下竖起了一间简陋的石洞。
  艾凡本来是想弄个木屋的，可这片天险都难以形容的山坳上植被真是不多，故里珂在石洞前努力的做着一套炼体动作，表情平静安定。
  动作生涩，看起来却轻松，当然，艾凡知道以男孩的体质刚开始做这套动作需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强行去做能让一个健壮的蛮牛人被疼痛折磨到晕厥。
  可男孩却好似吃饭喝水，只有微微颤抖的身躯和满头的大汗传递着什么，艾凡需要的就是男孩这样的意志，这是成为艾凡学生的基础。
  当然，艾凡并没有管顾男孩的遭遇，哪怕男孩强行修炼伤了身体艾凡也不会去阻扰，艾凡有无数种方法能修复男孩的损伤，艾凡需要的不只是男孩身体上麻木，还有心灵上的。
  艾凡坐在洞里透过狭小的洞口望着远处的茫然，像是一个弥留的老人，常人能在艾凡身上感受到犹如实质的颓废，像他这样存在获取力量的方式总是会打破常人的认知。
  他会掠夺不属于他自己的所有一切事物来填补他自身的空缺，他的神识思维在造化塔的帮助下每时每刻都在推演演化着所有的一切信息，从而得出需要资源的信息。
  艾凡负责的就是去收集掠夺，然后以演化的正确方式填补给自身，只是一个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变成属于自己东西的过程，这其实就是所有生物进化修炼的最基础法则。
  而完成这一过程的推演是神奇的，破解其中的迷雾是一件精神极度愉悦的感受，比如艾凡眼睛看着远处的一块山石。
  如果演化的结果是可以从这山石中掠夺某种能量填补自身，能让自身快速进化，在看看这周围根本难以计算的山石量，这时候精神上的享受完全能超越肉体上得到满足的体验。
  当然，艾凡不可能每时每刻观察到一个事物就要花费精力和时间去演化，去演化一个山石而妄想从中得到某种能量，或许在时间积累下也可以实现。
  但显然那个时间和精力以现在的状况是浪费的，艾凡看到一块山石也当然不会去演化它，只是思维里会保留这块山石的基础模板，虽然艾凡可能永远都不会去演化它。
  就像艾凡眼中远处的那个只是小黑点的巢兽，在花费短暂的时间和微小的精力下，艾凡就能知道从早上刚刚发现到现在，那个巢兽在向他这个方向靠近。
  虽然那个距离很微小，这一切一切信息都会以某种特殊能量的方式保存在造化塔里，在神识的链接下艾凡能知道造化塔所演化的一切。
  “故里珂，明天天亮后你就用你自己的方式去生存，今天晚上我尽量让你变得不至于那么弱小，而明天天亮后的一段时间就要靠你自己了。
  唯一要记住的是，天外之兽入侵勇士要塞之前离开这里，否则你会在勇士要塞被入侵之前死去。”
  艾凡突然对着残阳下艰难修炼着的男孩说了一句，内容听起来也好像并不是一位慈爱的老师对刚刚成为自己学生的男孩该说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