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勉看着眼前的......两位客人。
  大的那位，还算正常，除了黑色羽绒加黑色休闲裤，搭上一双亮瞎眼的骚包红波鞋比较扭曲自己的审美观之外，其他都还行。
  但小的那位就......
  四条腿，一身黑毛，圆滚滚的身子蹲在别人肩膀上，一双闪着萤黄光泽的眼睛里面，两道在阳光下收缩得像细缝般的瞳仁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自己。
  又是一个臭铲屎的！
  心里mmp一句，但4s店打开门做生意，又没写明“宠物与傻子不得入内”，只要能掏钱的都是爷。在用零点三秒极速构建了自家心理逻辑之后，王勉面带职业笑容地迎了上去。
  “新年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就随便看看。”
  羽绒服男子转过脸来也笑笑，但空洞的眼神里仿佛根本没看见王勉。
  很正常的“初哥”反应，没有明确的目标，但又很有花钱的冲动，典型的“任我忽悠型”客户。
  零点五秒对对方做出价值评估，王勉拍了拍他身边展车的前车盖，发出“哐哐”的声音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这款是咱们公司今年主打的新车！搭载最新的四缸涡轮增压直喷发动机，能在六秒内把速度从零提升至一百公里，是这个级别最最名副其实的小钢炮了。再加上这方程式赛车设计团队专门设计的跑车外形，还有这一带式的led尾灯，保准你开到街上一定会成为众多美女眼中的白马王子！”
  面对这种小年轻，拿个十来万出来无非就是想买个够酷够炫的四个轮的，好在同事亲友面前装个逼，也好为自己在交配求偶的道路上加点分。所以，对这种客户，谈什么省油实用都是虚妄的，就要针对他们的g点拼命地堆砌数据和梦想，然后把他们袋子里每一分钱都爽爽快快地扣出来。
  根据近十年的销售经验和本店连续三届金牌销售的自信，王勉认为对方下一个动作就该是掏钱包了。
  可那年轻人似乎没听见他的说话似的，围着车绕了两圈，又打开车门把头伸进去看了看，还和肩上的猫嘀咕了几句。
  “这位客人，是不是觉得挺好的？如果今天购买，我们还能送您新春大礼包哦，要不......”
  王勉觉得是时候在后面踹上一脚。
  但只见那立人肩头的黑猫侧过头来，眯着眼睛撇了他一眼，那冷冷的眼神把王勉剩下的半句给生生憋了回去。
  那年轻人跟猫咬了两下耳朵，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符合社会礼仪规范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我家家属说了，这车太小。咱家人多，要辆大的。”
  “家属？”
  “喏。”
  年轻人十分肯定朝肩上的猫努努嘴。
  呃......
  这种拒绝的理由实在让人感觉到无言以对。
  “那......您有什么心水选择吗？”
  虽然心中吐槽不已，但作为一名职业销售人员必备的素质还是得有。
  “这......”
  这问题的确让毛矩感到有点挠头。
  如果要问有哪支足球队有心水，或者哪款咖啡有心水，自己倒是能如数家珍，但要问到买车的心水，那可真的是一头雾水了。
  毛矩不缺钱，本来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作为一名不上不下的小律师还是能存上不少私房钱的，加上自家老爸老妈经常用来弥补“缺失的爱”的补偿金，还有之前装神弄鬼讹了陈虎的十万块，再怎么说也算是“高富帅”三居其一了吧。
  本来只是想着买辆普普通通居家用车，秉承一个勤俭持家暖男（孤寒鬼）的优良传统，只要是四个轮的，能动的，平时上下班能免得去挤那公交地铁，周末还能载上林望舒到外头度过个难忘的二人时光，晚上偶尔接送大黑它们到猫眼上班演出，那就可以了。但谁料一进来这汽车城，倒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左看右看都下不去手了。
  等等！
  猫眼？对了，苏菲！
  苏菲可是个懂车的钢铁摇滚直女啊！
  毛矩心头一乐，伸手打断了那销售喋喋不休的推荐，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苏菲买车咨询专线”。
  就在贴着耳朵听着听筒里传来艾薇儿的彩铃时，旁边传来一阵大声的吵嚷。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我都说了几遍了？不收！不收！就是不收！”
  旁边的一个会客间里，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销售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边走边甩手。
  接着，身后追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
  “你们这不是挂广告说的回收旧车的吗？我的车也是你们公司出的，也符合要求，为什么就不能收？”
  那胖胖的中年男子一把扯住了金丝眼镜的衣袖，猛地把他掰了回来，大声地质问道。
  虽然还是早上的时分，但适逢过年假期，一大早过来看车选车的人也不少，两人在售车大厅里拉拉扯扯地大声叫嚷，把周围一圈人的眼光全都吸引过来了。
  金丝眼镜看着不对路，心急着又想转头把那中年男子推回进房间里：
  “不是，你这车我们收不了，公司是有规定的。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听！”
  胖男子别看比金丝眼镜矮了大半个头，但一只野猪要挣脱猴子的拉扯也就轻而易举的。只见他大臂一挥，抽出手来反过头揪着对方的衣领，
  “你们这纯粹就是糊弄人！说什么旧车高价回收，目的就是骗人过来买你们的新车。你见我没钱买新车，所以就不收了，是不？！”
  “你，你说什么呢？！”
  周围估计有好几个都是冲着这家4s店宣传过来卖车，听那胖子这么一嚷，也全都跟着质问起来。那戴金丝眼镜的一下子慌得连嘴都合不上来了。
  而刚才还在招待毛矩的那个男销售，还有现场的其他几个男员工也都围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扯着那胖中年人往大门外拽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嘴封住再说。
  虽然面对着好几个无论从年龄还是身材都全方位碾压的对手，但那胖中年人却丝毫不惧，充分发挥了白银段位选手最热衷的技能——干拉！
  两伙人你推我拥之际，突然黑西装工服的那边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出一个人来，一个错步，直直往展厅中间亮得瞎眼的展车扑了过去。
  “咔嚓！”
  “当啷！”
  一声是折断，二声是掉地，简简单单的两下声响，让整个展厅瞬间——
  死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