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远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杀人魔的模样。
  他也许是个面相阴沉的中年男子，也许是个肌肉发达的壮汉，也许是个痞里痞气的街头混混，又或许只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上班族。
  可当真正的杀人魔站在面前时，杨远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宇是杀人魔，这怎么可能……
  “好了，话就不多说了，趁着药效还在，咱们还是快点开始吧。”杀人魔笑道，举起了金属球棍。
  “等——”
  碰！
  金属球棍毫不留情的砸下，杨远只觉右小腿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呼出声。
  “厉害啊，这都没打断，难道老杨你的骨头是用铁做的吗？”无视了杨远的惨叫声，程宇蹲下身来戳戳杨远的伤处，像是小孩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那么再来！”程宇起身，再次举起了球棍。
  “住，住手！”
  碰！
  惨叫声中，球棍不断砸下，就好像过年时的捣年糕，不将糯米捣成浆糊便永不罢休。
  咔嚓！
  终于，在砸到第五下时，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杨远的右腿无力的歪向一边，正式宣告了其工作寿命的终结。
  “呼——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带个锤子，真是失策啊。”暂作歇息，程宇擦擦额上的细汗，微微喘息道，“抱歉啊老杨，让你多吃了这么多苦头，我等会儿下手会尽量麻利点的。”程宇看向杨远，笑着安慰道。
  “……妈的。”杨远弓着身子，脸色惨白，断了条右腿，就算现在迷药失效，他也根本没有胜算，“是你杀了林夕？”杨远忍着剧痛，咬牙问道。
  “是啊。”程宇随口笑道。
  “你为什么要杀她！”看着对方不以为意的模样，杨远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怒火。
  人命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毫无分量的东西！
  “啧，真烦人啊。”程宇有些不耐烦的咂了咂嘴，“我可是杀人魔啊，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想杀就杀了呗。”
  “你说谎！”若换作是从前，杨远可能就信了，但是现在……“所有的受害人之间都有联系，你绝对有着确切的杀人动机！”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照片，杨远将其丢在地上，脸色铁青道。
  而看到了那张班级照片，程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愕的表情，“哈哈，真是败给你了，明明白天还毫无头绪，现在却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线索，老杨你这脑袋不用在学习上真是可惜了啊。”程宇扶额笑道，眼神却是逐渐冰冷了下来，“果然，现在杀了你正确的选择呢，如果继续让你调查下去的话，事情恐怕就会变得麻烦了。”
  “你这家伙……到底在隐瞒什么？！”杨远咬牙。
  没有回答杨远的问题，程宇抬脚在后者的肚子上狠狠踩了两下，“老杨，注意你说话的态度，现在我才是这里的老大。”用球棍顶着杨远的额头，程宇冷笑道，“作为受害人，你只要给我好好求饶就行了！”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花了多少时间啊，在没有弄清真相之前，傻子才会求饶啊！”愤怒压过了恐惧，杨远吐去口中的酸水，忍痛死死盯着程宇，“告诉我，为什么所有被害人来自同一个班级！”
  见状，程宇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闭嘴。”程宇举起球棍，狠狠砸向杨远的左腿。
  但这一次，杨远并没有惨叫出声，而是强忍痛意，继续发问，“为什么陈立他们没有上高中，马向东辞了职，而林夕却去了国外！”
  “……闭嘴。”
  碰！
  “嘶……林茜茜是不是林夕以前的名字，她为什么要改名！”
  “闭嘴！”
  碰！
  “三年前……西山中学的初一七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他妈不是都叫你闭嘴了吗？！”
  碰！
  接连不断的打击之下，很快，杨远的左腿就步了右腿的后尘，然后是左手，右手……
  自始至终，杨远都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他从小便是这样的犟脾气，如今身陷危难之中，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固执。
  “……程宇，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阵痛与无力感，杨远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动弹的力气，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杀人魔，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程宇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看着昔日的老朋友，鼻翼微微颤动。
  有那么一瞬间，杨远觉得程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却只是苦笑一声，随后举起了球棍。
  “果然……老杨你是个可怕的家伙啊。”
  “但是抱歉，已经太晚了。”
  说完，程宇举起球棍，狠狠砸在了杨远的头上。
  杨远眼前一黑，痛的几乎昏厥过去，在重击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眼前的一切都扭曲模糊了起来。
  隐约之中，似乎有股湿润的感觉在脑后晕开，很温暖。
  啊啊，结束了吗……
  杨远心想道，有些意外，面对死亡，自己的心情竟然会如此平静。
  虽然没能得知所有的真相，但自己已经尽力了吧。
  最后能死在杀人魔的手中，对于自己那一无是处的人生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思维逐渐飘远，在残存的意识中，杨远透过模糊成团的视野，看着人影不断接近。
  要动手了吗？
  然而，出乎杨远意料的是，那一刻始终没有到来。反倒是周围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程宇似乎在和除自己外的第三个人争执着。
  是谁？
  杨远听不真切，只觉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数秒后，一切突然都安静了下来，争执来的快，去的更快。
  随后，杨远隐约听到了一阵渐近的脚步声。
  是程宇？
  “唉，我不是有提醒过你最近少喝些碳酸饮料的吗。”人影走进，蹲下身来看着杨远，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不过放心吧，事情已经解决了，在救护车来之前，你可以暂时先休息一会儿。”
  “……方大师？”杨远呓语道，努力想睁开眼睛，无边的困意却已经席卷了他。
  怎么会，方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似是猜到了杨远心中的疑惑，来人微微一笑。
  “没什么，打酱油刚好路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