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老鸨子递给了衡冲一根发钗，两人出了青楼，灵兰跟在衡冲身后沉默不语，盯着衡冲也不知盘算着什么。
  衡冲一路揉着脸领着灵兰到了桥头，正停着一艘空船，衡冲看了看时间对灵兰道：“还有一会儿，我们先去船里歇会儿，刚才陪那个孙子可累死我了，脸都僵了。”
  两人到了船里，衡冲见灵兰一言不发，开口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灵兰靠着船梆，“这段日子，烟馆后门路过的人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多得多，你又往后门走的勤快，我就知道你在捣鬼，没想到……”
  “没想到我都成了大老板了？哈哈……”衡冲大笑着拍着灵兰的大腿。
  灵兰用膝盖顶开衡冲的手，“我们做好本职的事不就行了？你是怎么想的？”
  “本职？什么是本职？”衡冲一听这话收了笑脸，“我们是兖州人！我们当兵是干嘛的？去他二大爷的！我们跑出兖州给并州打仗来了！还死了那么多人！”
  衡冲的情绪很激动，前倾着身子贴近灵兰，“现在我们又被那个鸟都尉，给安排到营州当他二姨母的细作，你以为我愿意来啊？别忘了我们是兖州人！兖州人！”
  “他们并州、营州死光了关都不关我们事，去他二大爷的！”衡冲说完重重在船梆上锤了一拳。
  “我们是当兵的……”灵兰一句话还没说完，衡冲满是怨气的打断，“我们是兖州的兵！为兖州战死就算了，我们现在在替谁卖命？”
  “派我们来并州的那孙子，脑子怎么想的？”衡冲从上往下捋着自己胸口，顺着气，怕自己给气炸了，“并州、营州两家已经打死多少人了？为什么打起来？挑起由头的主事人怎么样了？现在指不定在哪享受那，那些士兵，到底是为谁战死的？指挥打仗的那帮混蛋，自己也不用玩命，躲在后面……”
  “行了，别说了。”灵兰听着也觉得烦闷，往衡冲屁股上踢了一脚打断了衡冲的牢骚。
  衡冲深吸了口气，弯下头抵在灵兰一只腿的膝盖上，双手抓着裤腿，沮丧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兖州？”
  “不知道。”灵兰抬头看着月亮，回忆起那些熟悉的面孔。
  “我们能不能跑回兖州？”衡冲抓着灵兰裤腿的手更加用力了。
  “不知道。”灵兰叉手在胸前，那里有桎儿给灵兰写的小本子。
  “我们跑回去应该会算是逃兵吧，”衡冲的手渐渐松了力气，“还会害了烟馆老板他们，应该算是造成重大损失，会被判死刑吗？”
  “不知道。”灵兰叹了一口气，两人的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夜深、风平、浪静，衡冲趴在灵兰膝盖上，灵兰抬头看着月亮，两人就这样保持着陷入了寂静。
  悄然无声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宁静。
  两人一人在前领路，一人扛着麻袋到了桥头，那两人见衡冲在船上，扔下麻袋就走了。
  衡冲和灵兰下了船，解开麻袋，把里面的人放了出来。那人浑身是伤，显示是被毒打了一顿，那人抬头看见衡冲趴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动作。
  ‘啧’衡冲砸了砸嘴，“你说你是怎么想的？我给你的钱不够吗？不够你可以说啊，为什么要偷那？不就是让你们去挖点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那？”
  “小爷，我知错了，是我该死，是我该死，”那人不停磕着头，“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那，我也是为了孩子，小爷饶了我这一次吧。”
  衡冲蹲在地上，“两个孩子？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一个六岁的男孩？”
  “……”那人一时没说上来话，“小爷，您知道？”
  “你说那？”衡冲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只许你做，还不许我知道了？”
  那人突然发难扑向衡冲，衡冲吓的跌坐在地上，那人抓住衡冲的衣领正欲动手，旁边的灵兰赶来一脚，踢开那人的手臂，顺势隔着手臂踢在了脑袋上。
  灵兰把那人踢的原地转了个圈，趴在地上慢慢抽动着。
  “吓死我了！”衡冲从地上爬起来，“你个混蛋玩意，我帮你，你反咬我一口不说，还想动我。”又朝那人踢了两脚。
  “别踢了，”灵兰拽住了衡冲，“你现在说话他听不见的，也没知觉的。”
  “怎么？他死了？”衡冲回过头问灵兰。
  灵兰把那人翻了过来，“没死，估计得等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还不如刚才踢死他得了。”衡冲说完朝那人吐了口口水。
  灵兰站起身皱了皱眉，“他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
  衡冲听这话反笑出声，“他那个十四岁的女儿买给刚才那家青楼了，男孩没人要，他给仍在大街上，差点没饿死。”
  灵兰听着厌恶的瞥了地上那人一眼，看向了别处，“那两个孩子……”
  “都在那家青楼那，那个女孩管打杂顺带照顾她弟弟。等几年那个女孩长大了，要做哪一行让她自己选吧。”衡冲说着弯下身子抓住那人往船里拖。
  “你干嘛？”灵兰问道。
  衡冲把那人拖到船里，“把他拖到船里，给那两个孩子以后一个清静。”
  灵兰想了一下也走了过去，摸着后腰衣服下的针，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动手，这包针是当兵临走的时候，莫棼送给自己的。
  衡冲看着灵兰犹豫不决，“走吧，扔到船上就行了，剩下的不用我们管。”
  衡冲、灵兰两人走后不久，一人到了到了桥头，见船里昏迷着一人，嘀咕道：“兄弟，你可别怪我，我也是替人办事啊。”
  两人回到仙人堂，烟馆老板见到两人松了口气，“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怎么出去这么久？打听到什么了？”
  衡冲拿着发钗在老板面前晃了晃，“当然有货，灵兰你先替老板值会儿班，我跟老板去趟楼上。”说完拉着老板上了楼。
  衡冲拉着老板到了房间，拧开发钗把里面的纸条拿了出来，递给老板，老板越看越吃惊，“你这是从哪得来信儿？”
  “得赶紧让灵兰报信去。”老板看完欲转身去找灵兰，衡冲拉住老板，“老板这次就别让灵兰去了，你去吧。”
  老板不解的看着衡冲，“为什么？”
  “您在这儿干了多久了？”衡冲没有直接回答老板的问题，反而给老板倒了一杯清水，“就没想过回去？”
  “要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干这行？”老板捏了捏下巴的胡子，“我又不能私自跑回去，你有办法？”
  衡冲指了指老板手里的纸条，“这次你去报信就别回来了，这以后我给看着，这上面的功劳能保你一命吧。”
  ‘嘶’老板倒吸一口冷气，“可我回去怎么说那？”
  “你就说你为了这次情报，已经暴露了回不去了。”衡冲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说了一晚上，白天也没歇着，这会儿感觉嗓子直冒烟。
  “那你们怎么办？”老板担心自己一走，衡冲跟灵兰他们会有危险。
  “别担心我们，你信我就行，”衡冲从老板手里拿过纸条，又塞进发钗里面，“明天出城的时候走向外的城门，先往里走转个圈再回去，路上可就不能休息了。”
  “那行，”老板握住衡冲拿发钗的手，“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衡冲抽出手把发钗留给老板，顺便叮嘱道：“不用谢我，互相帮助应该的，明天走的时候别忘了多带些钱，那些守门的可贪。”
  过了些时间，灵兰与店里另一名伙计换了班，躺在自己房间里想着衡冲说的那些话。虽然不认同但也不反对，细细想着自己现在跟着衡冲做的这些事，想比较对错来说，灵兰更在乎会有怎样的后果。
  长时间的思考让灵兰倍感疲倦，习惯性的从怀里掏出小本子，每次看的时候都能使自己紧绷的思绪得到舒缓。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带着对兖州的思念，灵兰又一次翻开了小本子。
  “六藏六腑，十二藏之君臣相使，自由贵贱，主明则下安，以此养身则寿，为天下则朝野昌盛。主不明则遭殃祸，形气大伤，为天下则宗族悬危。”
  “心，君主之官，神明出焉；膻中，臣史之官，喜乐出焉；肝，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肺，相傅之官，治节出焉；肾，作强之官，技巧出焉。”
  “脾胃，仓廪之官，五味出焉。”
  “小肠，受盛之官，化物出焉；三焦，决渎之官，水道出焉；胆，中正之官，决断出焉；大肠，传道之官，变化出焉；膀胱，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肺降则气化水成而能出。”
  “膻中即心主，心之包络，护卫心主为臣史之官。心主与心同居膻中，心主喜，心主亦主喜，故膻中臣史之官，喜乐从出。”
  “三焦少阳相火，自上随足太阳膀胱经下行而温水藏，肝木温升其温气之源即水中相火，其行决三焦水道，故为决渎之官，水道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