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洋洋洒洒的照耀在青石板上，给寒冬平添了一丝暖意。
  院外，不少僧人已经站定开始打拳，他们脚下都有一个因长年累月踩踏而凹陷的大坑。
  殿内，敲木鱼诵经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天行寺平静而又祥和。
  顾白若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由浊变清。
  “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少女披头散发，紧紧的抓住被子盖住自己。
  林春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摇摇晃晃，嬉笑道：“你不是因该问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少城主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将少女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笑意醉人。
  可落在某些人眼里那可就是登徒子的放荡行径了。
  啪。
  顾白若怔怔的看着那个手掌捂脸颊的青衫少年。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女挣扎着起身，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慌张。
  那个低着头的少年轻声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原谅你。”
  顾白若歪着头，弱弱的问道：“什么条件？”
  林春秋抬起头一本正经道：“让我揉揉你的胸。”
  啪。
  于是，咱们的少城主脸颊通红的站在房门口吹着冷风。
  连路过的小和尚都在偷笑。
  林春秋冲着小和尚张牙舞爪，吓得小光头一溜烟跑没影了，林春秋这才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向着大雄宝殿走去。
  一路上林春秋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
  走在后面的小光头鬼鬼祟祟，一不小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吓的小光头赶紧缩在树桩后面。
  小和尚悄悄的张望了一眼，前面那个可怕的人好像没有发现，于是便放下心来，殊不知林春秋正偷着乐呢。
  小和尚一脸委屈，早上贪睡误了时辰，正急急忙忙的跑去大雄宝殿，没想到碰上个那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的坏蛋。
  想到这小和尚就哭了起来。
  林春秋无奈的摇摇头，转身来到小和尚身边，手掌轻轻的按在那颗光头之上。
  小和尚吓得不行，林春秋笑着说道：“别哭啦，再哭我就吃了你。”
  小和尚还真就止住了眼泪。
  林春秋抬起手，挡住了稍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开怀道：“走，我带你去捉蝉。”
  小和尚委屈巴巴，小脸皱在一起道：“可现在是冬天啊，哪来的蝉。”
  少城主一瞪眼，叉腰道：“我说有就有！”
  青衫少年二话不说，直接背起小和尚在寺庙中穿梭，不一会就到了大殿门前。
  林春秋对着守门的和尚大大咧咧道：“小秃驴迷路了，我把他带过来了。”
  静字辈的和尚双手合十轻声道：“这位施主说笑了，玄奘从小就生活在寺中，怎么可能迷路呢。”
  小和尚一脸茫然，看看园静师叔，又看看那个奇怪的人。
  林春秋双手捂脸有点尴尬，他没想到这茬。
  林春秋一跺脚跑进大殿内，找方丈去了。
  玄奘小和尚还在纠结大冬天的哪来的蝉。
  园静牵住小和尚的手轻声道：“今天就不罚你了，跟我进去吧。”
  小玄奘紧紧攥着师叔的手，蹦蹦跳跳的。
  林春秋进殿后站在门边打着哈欠，听这帮秃驴念经真没意思，但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等。
  一声声梵音环绕在大殿内，不知不觉，林春秋的心境也渐渐平缓下来。
  不知何时，方丈已经站在林春秋身边了，林春秋轻声问道：“顾白若怎么样了？”
  老方丈轻轻捋了捋雪白的胡须，道：“林施主不必担心，顾施主性命无恙，只是这武道境界想要恢复到巅峰状态怕是有点难了。”
  林春秋点点头，随口问道：“大师是什么境界？”
  老方丈笑容和蔼道：“贫僧仅茧龙罢。”
  林春秋一头雾水，问道：“茧龙？”
  老方丈缓缓道：“嬴政将天下武人分为十等，谓之楼。”
  “而顶楼则划分为三个大境界，分别为茧龙、咸炽、华神。”
  老方丈继续道：“传说顶楼之上仍有天人境，真假不得而知。”
  林春秋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盘腿坐下道：“那释门之中的佛是什么境界？”
  老方丈哈哈大笑，跟着盘腿坐下，道：“成佛并非是看境界，即使是不曾习武之人，只要一心向善皆可成佛。”
  林春秋有些无礼的问道：“那释门修禅是为何？”
  老方丈平静道：“修心。”
  “心？”
  “禅即是修心，向善是禅，习武是禅，花是禅叶是禅，甚至是人这一轮回一样是禅。”
  “那杀人放火，贪赃枉法，那些为人所不齿的事呢？”
  “即是禅，也是因果。”
  “不懂。”
  “我佛劝人向善，穷凶极恶者总有一天会受苦于自己所修的扭曲心性。”
  “为鸣不平而杀人者该当如何？”
  老方丈沉默了许久，给出一个答案。
  “顺乎本心，亦可成佛。”
  林春秋诚心拜服道：“受教了。”
  林春秋起身走出大殿，方丈手执念珠轻声诵经，为这个年轻人祈求平安。
  走出很远，依稀听得见僧人们庄严的诵经声，林春秋随便在西沉山上闲逛。
  他想了想，还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踏着积雪，原路返回去了顾白若的小院子。
  清风拂过院子里的山楂树，沙沙作响。斑驳的红墙，落漆的院门，山风簌簌吹起了院内少女的长发。
  少城主就这样倚在门上看着她。
  顾白若不经意间回头，却看见那个登徒子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少女嘟起嘴扯着衣角，狠狠的躲了两下脚。
  突然顾白若神色哀伤，看向林春秋问道：“我爹他是不是已经……？”
  林春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言语。
  顾白若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擦了擦眼角，死死的咬住嘴唇。
  少城主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轻声道：“想哭就哭吧，当我不存在就行。”
  顾白若捂着脸蹲在地上，凄厉的哭声从指缝间一点一点的渗出。
  潺湲而泣。
  看到这一幕，林春秋背过身仰起头，眼角湿润。
  冬日的暖阳之中，有位白衣白裙的少女放声痛哭，有位身着青衣的少年郎默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