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受赠一本书
作者:葡葡萄萄      更新:2021-10-01 02:47      字数:3355
  n城大学的政教处,申昌明正在整理前段时间他到省外高校出访考察的资料。这次的出访,他竟意外遇到了早年当兵时的战友,一番叙旧,勾起无限往事,令他感慨万千。
  临走时,老战友找出一张当年的珍贵合影赠与他,照片上还印着一行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他端详着这几个字,与照片上年轻的自己进行跨时空的交谈。他仿佛听见当年那个强健青春的自己在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有变。”
  他想起长长的一段岁月,军旅生涯中苦中作乐的点滴。再往前追溯,坐上记忆里老式拥挤的公共汽车,跨过波光激荡的涟汀河,回到装载着童年时光的小村庄。村里的小学书声琅琅,看门的老爷爷正在校园里把下课的钟声敲响。背着书包的他飞奔出教室,只为了尽快见到自己辍学的小伙伴,把课堂上老师讲过的知识一同分享。他记得这个小伙伴是个瘦弱可爱的小姑娘,依稀间,看不清她的模样……
  正在无边的遐思,有人推门进来,他身子猛的一震,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是谁,请记得要先敲门。”“老申,是我。”原来是妻子淑平。他缓和不少:“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什么事吗?”淑平的装扮很朴素,应该是比申昌明大了几岁,看上去比较显老。她顿了顿:“也没什么,是我那个侄子方以贺,他找到咱们家,说是要见你。”
  申昌明眉头深锁,妻子的侄子是n城大学的一名在校生,因为在大学英语四级考试中屡次作弊,且情节很严重,被学校开除学籍。这件事申昌明有所耳闻,只是,为了避嫌,他至始至终没有插手过。如今这个惹是生非的侄子找上门来,肯定是为了此事。
  淑平略带恳求地看着他:“老申,我看你现在也不忙,以贺在咱们楼下等了很久,你好歹回去见他一面再说。”申昌明一副冰冷面孔,也不答话,抽身走出办公室。妻子淑平不好说什么,只得紧跟在他的身后。
  不一会儿申昌明见到了等在楼下的方以贺,他穿着倒是中规中矩,不似平常的出格另类。态度也是少有的谦和:“姑爹,您忙完工作了吧。”申昌明嗯了一声,这个侄子和他的关系一向比较生疏,虽然同在一所大学,却很少碰面。
  以贺忙赔上一副笑脸:“姑爹,我听姑妈说您的生日快到了,我呢,这回来拜访您,权当提前给您祝个寿。”说着,他赶快拎起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两兜礼品。申昌明摆摆手:“祝寿不必了,我还不老。”平心而论,若看面相,申昌明的确不显老,他窄长脸,五官较年轻时变化不大,气质沉淀的深沉内敛,成熟有余,但绝对和“老”不沾边。
  方以贺尴尬一愣,淑平赶紧过来打圆场:“以贺你有所不知,你姑爹他不爱过生日,你的好意他心领了,我先替他谢谢你啊。”“呵呵,”以贺拎着礼物无所适从的笑笑:“我也不爱过生日,过一次长一岁,谁不希望自己更年轻呢。呵呵。”申昌明嘴角动了动:“上楼吧。”淑平朝以贺使了使眼色,以贺忙不迭哎哎地应着,跟在申昌明后面,屁颠屁颠地上了楼。
  一进屋门,方以贺没有了客套的耐性,开门见山把自己的困难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交给了自己视为大救星的姑爹。果然不出申昌明所料,方以贺确实是为了开除学籍的事情而来,他希望姑爹能够找找关系,让学校对自己网开一面,保留自己的学籍,顺利拿到毕业证。
  淑平当然不忘了给自己的亲侄子求求情:“以贺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也上了两年了,要是拿不到文凭,不就是功亏一篑吗?老申你可要想想办法呀!”以贺连忙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姑爹,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完成学业,不再让您为难了。”申昌明脸色平静,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不再言语。
  淑平和以贺也不敢再强问什么,淑平留以贺在家吃饭,以贺恐自己言行不当不小心冲撞到姑爹,执意要走,淑平不好强留,也就由他去了。
  一连几天皆无动静,申昌明一切如常,淑平素知他的秉性,即使她很想了解以贺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找不到时机也不敢贸然询问,只得干着急。以贺那边也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听姑妈说今天姑爹在5号教学楼上课,便侯在哪里,伺机向姑爹问问情况。
  申昌明果然出现在5号楼,以贺见他一副认真负责奔赴课堂的模样,不敢唐突,只得等他下课再说。申昌明今天是准点到的,他环视了一下课堂。偌大的合班教室,鸦雀无声。学生们汲取了上回的教训,大部分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其中就有程沁洁。她原本是拉着雨虹一起过来的,谁知早早来到教室后,雨虹发现安玉还未到,顿觉无趣,又出去找他去了。
  申昌明注视着学生们,突然弯下身子向这些年轻的学子们鞠了一躬。在一片惊讶中很快站直身体,神色凝重而恳切:“对不起,作为人师,我今天迟到了,我向大家道歉。”下面有几个大胆的学生应声道:“申老师,您没有迟到,时间刚刚好!”“对呀,对呀,老师您没迟到!”更多的学生附和道。
  申昌明抬起手腕,将手腕上的表示意大家:“为人师者,理应比学生早到,按照我的时间,我已经迟到了!”学生们集体沉默了,紧接着是一声,两声,断断续续的掌声,而后汇聚成一片热烈的,齐刷刷的掌声。申老师适时示意大家停止鼓掌,课堂复又平静下来,申老师气定神闲,声如洪钟:“上课!”
  这节课学生们与老师配合的出奇的好,沁洁也不由自主地不再乱走神,扎扎实实地上好这一节课。其中的一个自由讨论环节,沁洁和周围的同学交流的兴致勃勃,不仅对老师提出的问题萌生兴趣,且能说出一定的想法。之后是自由发言,几个活跃的同学抛砖引玉,头头是道地说着自己的见解和观点,得到申老师的赞许和指导。
  沁洁一再犹豫,她一向是不喜欢发言,不喜欢被关注的,但是同时她又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让申老师扭转之前对自己不好印象的大好机会,上回上课路上在申老师面前落荒而逃的事情她还是耿耿于怀的。在左右摇摆中,她最终缓缓地举起了手。手举起来了,她却在心里祈祷老师千万不要叫她。手在空中停留了几秒,她决定放下。
  就在这一刹那,申老师点了她:“这边还有一位同学想谈谈自己的看法。”她的脸腾的红了,心里涌出满满的悔意:这位同学?老师分明对她没什么清晰的印象,她却在费劲的试图抹去自认为的“坏印象”。举手或不举手,发言或不发言,对于老师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但对于自己,却需要克服内心的极大障碍,是极艰难,极不情愿的。
  算了算了,如此看来,这次发言,说得好坏都无关紧要,老师是不会在意的。这样想来,她倒是松弛不少,不再紧张,反而从容自如。当她把自己的理解陈述完毕时,老师没有随即做出评价,只是点头示意她坐下。坐下去不久,下课了。
  当她背上背包准备离开教室时,申老师走到她的身边,略带歉意地说道:“一时叫不上你的名字,现在记起来了,程沁洁同学,你的发言很有见地,因为时间的缘故课堂上我未能及时反馈。”沁洁先是各种疑虑,继而僵笑道:“谢谢老师。”申老师递给她一本书:“我建议你看看这本书,写得很深入,会让你对资本的概念理解更进一步。”
  尽管沁洁在心里拼命的摇头:这么厚的大部头,几时才能看完呀,这无疑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但随着申老师的一声令下:“拿去吧!”她不得不无奈的接了过来,还要硬挤出一丝笑容:“嗯,谢谢老师。”老师满意地看着她捧着这本沉甸甸的书,还不忘叮嘱一句:“好好看,相信你会很有收获的。”沁洁简直想哭,可是她还要继续掩饰:“嗯,我知道了,老师。”
  这本书着实不轻,背着它,双肩被坠的酸疼,心也被拉拽得向下。沁洁对政经其实除了高中时积累的一些皮毛,就再无长进了,而且她对这门课实在谈不上喜爱。对她而言,看这方面的书味同嚼蜡,和念经差不多。接过这本书,就是接过一个无中生有,完成不了,也不愿完成的任务。
  申老师不会以为她真的喜欢政经,想要钻研这门课吧。如果这样的话,他会不会视沁洁为政经学科积极分子,而经常提问她,和她交流学科知识呢。沁洁越想越怕,她真想申请不上政经课了!
  雨虹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关心地询问她。当她得知事情的原委时,倒是有些意外:“沁洁,你不是说申老师对你印象很坏吗?”沁洁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他不会是故意惩罚我才让我看那么厚重无聊的书吧。”雨虹道:“申老师不会吧,估计你今天课上的发言太好了,呵呵,我看他是有意栽培你,想把你培养成他的得意门生吧。”
  沁洁摆摆手:“可别,就是真要选个第二专业,我也不会选政经啊。”雨虹想了想,给她出主意道:“你也别发愁了,书虽然给你了,但看不看是你的事,他不问你便罢,他若问起你,你就实话实说,说你没兴趣看不懂,看他能拿你怎样!”沁洁觉得她说的表面上合情合理,实则有些不妥,只得点点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