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咱妈，咱妈她……她突然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姜昊一边焦急地拍打着门，一边扯着嗓子喊。
  姜淼心下一沉，挣扎着就要去开门，时景的动作更快，开了门便朝病房狂奔。
  一堆医生护士将杜娟紧紧围着，姜淼过去的时候，发现杜娟整个人气若游丝，旁边的仪器一直疯狂地滴滴作响。
  她的心一直跟着狂跳，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病人血压不稳，心率不齐！”
  护士一边向医生汇报着情况，一边给杜娟戴上氧气罩。
  姜淼整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忙碌，看着杜娟毫无血色的脸，听着周围同病房的人的议论声，听着姜昊的哭声，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
  毫无规律的滴滴声仿佛在她脑子里连成了一条线，她突然感觉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
  一直到半小时后，杜娟突然恢复了正常的心态和呼吸，周围人才松了口气。
  “姐，姐？”
  姜昊上来呼喊她，她回过神来，忽地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还是时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姐，咱妈醒过来了，没事了，没事了！你怎么样？”
  姜昊这会儿手足无措的，感觉天都快塌了，刚抹干净的眼泪这会儿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姐姐一个人过的这么辛苦这么累，为了赚钱，被误解，被打，被人家找上门来威胁，恐吓。
  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只能装作没关系的样子。
  为了保护杜娟的心情和身体，她几乎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
  姜淼面色惨白着，看起来比杜娟还吓人。
  “我带她去休息休息，有事请打我电话。”
  时景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给了姜昊。
  “你，都是因为你那个会打人的妈，才把我妈气成这样，你放开我姐！”
  姜昊说着，上来就要跟时景扭打在一起。
  刚才自己的姐那样受委屈，那样挨打，他连话都不说一句，这会儿又想好好照顾她了，算什么男人？
  “事情我会解决的，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时景默了默，嗓音清冷地说。
  因为姜淼的脸色实在是太差，姜昊也害怕她有什么事，拳头举起来了又放下，终究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转身照顾杜娟去了。
  时景微微躬身将姜淼打横抱起，不顾他人打量的目光，直接将她带到了楼下。
  因为她尾骨骨折无法坐着，他将座位调得很是平整，才将她弄上了车。
  “疼就侧躺。”
  他低声道。
  姜淼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头，仿佛理智和精神已经出走了一般，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目光涣散着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只有那张脸，被打得很是难看。
  “等我一下。”
  他说着，转身奔向医院的门诊楼大厅，没一会儿便提着一包东西小跑着回来了。
  姜淼的嘴角有血，还结了痂。
  他找出纱布和消毒酒精，还有棉签，帮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因为脸肿的厉害，他拿了个冰袋帮她冰敷镇痛。
  姜淼全程不发一语。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时景的目光触及到她的脸，她毫无生气的眼睛，心里忽地跟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很无力，很难受。
  “你怎么处理？”姜淼扯了扯嘴角，“你要是会处理的话，你现在估计早就跟你的前女友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时景帮她擦拭的手一顿。
  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不用道歉。”姜淼微微扭头看他，随即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怪你。这些也不能怪你，怪我自己。”
  时景好看的下颌紧绷着，薄唇抿了抿又张开。
  “知道我为什么单身吗？”
  他收起手中带血的棉签，忽地开口问。
  姜淼涣散的目光缓缓移动到他的脸上。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他主动问自己问题。
  “因为你家人不允许你找他们不满意的女人？”
  她反问。
  “因为我懦弱。”
  时景淡淡地答。
  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她眨了眨眼，忽地觉得自己挨打的地方也不疼了。
  “因为懦弱，我才做了医生，因为保护不了喜欢的人，我才选择孑然一身。”
  他说着，窸窸窣窣地将塑料袋收起，然后将冰袋塞到了她手里。
  “你的脸肿的厉害，敷上可以快速消肿。”
  他叮嘱着，转身要走，却被姜淼紧紧地钳住了手腕。
  “时医生，我保护你啊。”
  她咧嘴笑。
  时景的脚步一顿，微微扭头。
  狂风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也撩起她细碎的长发，她的眼睛反射着外面的光亮，璀璨明亮。
  他忽地感觉心中软软的一酸，如同不小心磕碰到了软骨组织，说不上来的酸麻感突然涌了上来。
  “挨打嘛，我没在怕的。”
  她又笑。
  “怎么？你怕吗？”
  姜淼见他眉头微微蹙起，逆着光，还能看见他镜片上自己的倒影，开口又问。
  沉默了良久，时景静静地从她手中挣脱，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衣，才缓慢地关了车门。
  “我怕。”
  她忽地听到他答。
  时景去扔了垃圾，没有上车，而是在不远处打着电话。
  天窗开着，姜淼微微仰头，能看见头顶上有乌云一片。
  看来是又要下雨了。
  她心里想着。
  还好车上暖和，他的大衣也很暖。
  只是他穿着单薄的毛衫和西裤，一直在外面的寒风中静静伫立着，倒是让她忍不住心疼的慌。
  “姜淼，你可真没出息。挨打的是你，气晕的是你妈，你还在这心疼别人。”
  她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十几分钟后，时景才回了车上。
  他身上挟裹着些寒气，扑面而来。
  姜淼下意识地扯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准备还给他，却被他给拒绝了。
  “你弟弟和你母亲的事，我会解决。”
  时景收起手机，伸手把衣服给她盖了回去。
  “怎么解决？”她歪着脑袋问他。
  “你不用管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淼闻言，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那，我刚才的答复，你还没有给我。”
  她笑眯眯地说着，一点都不像刚刚被人打成那样的当事人。
  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依旧带着些他熟悉的痞气。
  “现在你知道了，接近我就会受伤。等我处理完这件事情，咱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你需要钱，我会加倍的给你。”
  时景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姜淼却见他眼睫低垂着，睫毛微微翘着，很好看。
  薄唇抿着，身上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寒气。
  “你是不是为了我，生气了？”
  她没个正形地问。
  “没有。”
  他低声答。
  “那你是不是，心疼我了？我被你妈打，你心疼了？”
  她又锲而不舍地追问。
  “……”
  时景默了默，没说话。
  “看来你真的心疼了，那我希望你妈每天都来，这样，你心疼着心疼着就……”
  “姜淼。”
  时景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知道了，我跟你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而已。”
  她吊儿郎当地撇了撇嘴，堵住了他的话茬。
  “我还是正式地向你道歉。这件事情，多多少少有我的原因在里面，你因此承受的一切损失，都由我来承担。”
  时景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说着。
  她总有一种，他要把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撇得一干二净的感觉。
  “我损失了你，你怎么赔？”
  姜淼漫不经心地问。
  “不用做这些无用功了，人生还很美好，等你妈治好了病，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那我就想要你，怎么办？你懦弱，但我不怕。我来保护你！”
  她脖子一梗，认认真真地跟他较起真来。
  时景拧眉，扭头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
  带着些邪肆和痞气，让人分不清她话语的真假。
  “别闹。”
  他默了默，静静地吐出两个字。
  “那我不管。我还没享受一天开心日子呢，你就这样毁约了，那我怎么办？”
  “等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之后，我们再谈。”
  时景深吸了口气，感觉这会儿跟她也没法好好交流了，干脆截断了话茬，没再多说。
  “好啊，晚上去你家谈。”
  姜淼眨了眨眼，脱口而出。
  见他薄唇紧抿着又有些愠怒，她指了指自己的腰，“我摔成这样，晚上睡觉也没人照顾，我起来上厕所都困难，真的。而且我觉得跟你在一块儿，也不那么疼了。”
  “时医生，你对我来说，果然是最有效的良药！”
  见她一张嘴没个正形一直跑火车，一点都不像是沉浸在刚才的愤怒中的人，遂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答应，也没拒绝。
  反正对姜淼来说，没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她扯出个笑容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可能是笑得太猖狂，一不小心扯到了她嘴里的伤，疼得她倒吸冷气。
  “少说点话，耽误口腔里的伤口愈合。”
  时景在旁边低声道。
  “听说这种，不是男朋友伸舌头腆一口，就愈合得更快？”
  姜淼说着，笑盈盈地看他，挣扎着就爬起了身子，凑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