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我会帮你问问的。”
  时景直接无视了她吊儿郎当的表情，冷声答。
  “实在不行也没关系，毕竟，他想出社会，总得挨点社会的毒打。”
  姜淼毫不在意地笑，将眉目间的忧愁全都隐匿在了笑容的背后。
  “我说了，我会帮你问。”
  时景又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看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被骂了是这样，挨打了是这样，哪怕摔得骨折骨裂了，还是这样。
  他有些看不懂她。
  也不喜欢看她装模作样。
  “那我该怎么谢谢你？我还想以身相许来着，可是条件不允许呀！”
  姜淼冲他没个正形地笑。
  时景微微拧眉，不答话。
  “褚樾那边也说，我像个祖宗，上班呢，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她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时医生，你说我要是被开除了，能不能在你这儿找份兼职啊？我做饭很好吃的，你上次吃过的呀！”
  时景扫了她一眼，依旧不答话。
  “不过也是，等我妈手术做完，我就带她回乡下了，以后咱俩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我也不会再烦你咯。”
  姜淼咧嘴一笑，觉得胸口趴得有些痛了，挣扎着想翻身。
  时景起身扶住了她的胳膊。
  “如果你对病人是这样，我真想这一辈都不好了。”
  她大大咧咧的笑。
  “我也不会照顾你一辈子。”
  时景毫不留情地冷声答。
  “喔！”
  她没再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时医生，以后，你会忘记我吗？”
  “会。”
  时景淡淡地答。
  “嘁，那我得做点什么，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她使坏地冲他眨了眨眼，他没搭理她，只是扭头看旁边仪器上的剩余时间。
  沉默之后，理疗时间结束。
  她在他的搀扶下起了身。
  还未出理疗室，姜淼的手机就在兜里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显，是姜昊。
  “怎么了？我才走这么一会儿。”
  “姐，你在哪里，这里来了，来了个奇怪的人。”
  姜淼闻言，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我得赶紧回我妈那儿。”
  她说着，也顾不得腰间的疼痛，推开时景，就自己颤颤巍巍地往外狂奔。
  等她挣扎着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被一些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让一让！”
  她低声吼着，费了好大得劲，才挤了进去。
  一位身材修长的女人正背对着她。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时景的妈妈，时夫人。
  难怪林霄说，事情很快就散播出去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您来做什么？”
  姜淼刚一开口，妇人就转身，直直地扇了她一个巴掌。
  她因为腰疼，险些被她给扇倒在地。
  “姐！”
  姜昊一声怒吼，上来就要扶着姜静，却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给拦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姜淼感觉自己的口腔里破了一道口子，正在往外涌着甜腥的血。
  “没想到你为了钱能这么不要脸，勾引我二儿子不说，还以此威胁我家景儿给你钱？当初怎么那么清高，找你谈判你还拒绝？”
  时夫人嘴角带着阴冷的笑意，冷声问。
  “跟您有关系吗？”
  姜淼擦了擦嘴唇，刚要开口，脸上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姐！你这个疯子，你是什么人，放开我，我要报警了！”
  姜昊急得在一边大吼。
  “你这个人，你赶紧放开我家淼淼！”
  杜娟急得捶胸顿足，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可是时夫人今天显然是为了让姜淼好好的尝尝苦头才来的。
  周围站着好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将病房围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勾引时元还不够，还想卖身给景儿，傍景儿这个金主？”
  时夫人微微一笑，阴仄仄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将已经肿起来的脸上。
  “就凭你这么个黄毛丫头，我早该下手收拾你的，省得你不知道，天有多高。”
  她说着，淡淡地扫了身旁的秘书一眼，“姜小姐的弟弟嘴巴有点硬，联系那边，尽早开庭，我们会提供一切援助。”
  姜淼闻言，眸光顿时冷了下来。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欺负个还在读书的学生，您可真是厉害。”
  “那又怎么？当初勾引时元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有原则。”
  时夫人笑了笑，上前两步，目光盈盈地盯着她。
  “说实话，对付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我多的是办法，给你留几分面子，你还真以为我们拿你没辙？”
  “脱光了送到我景儿面前，你觉得你也配他正眼瞧你一眼？既然你为了那么点钱不要脸，那我也就不给你脸了。”
  她一字一句都毫不留情地往姜淼的心窝上面扎。
  姜淼倒觉得没什么，反正她每天都会听到这些话，她早就已经免疫了。
  但是杜娟和姜昊不一样。
  姜昊早就气得两眼通红，跟一旁的保安扭打在了一起。
  而杜娟，两行清泪无声地流，整个人看起来已然是支撑不住了，直愣愣地往后仰倒。
  “您的意思是，要跟我鱼死网破咯？”
  姜淼扯了扯嘴角，活动了一下微微麻木的唇。
  “不见棺材不落泪。”
  时夫人说着，抬手又要打她，手腕却被紧紧钳住。
  时景刚才错过了一班电梯，再挤上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副光景了。
  “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绷着脸，冷声问。
  “景儿，妈只是不想你受委屈，从现在起，这个烦人的丫头，这个为了给她妈治病，出卖自己的烂女人，将彻底消失在你的眼前。”
  时夫人倨傲地抬眸看他，随即从他手中挣脱，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微微有些褶皱的袖口。
  “这些不入流的女人，不值得你看一眼。妈这就走，嗯？”
  淡淡地扫了已经没有个人样的姜淼，时夫人柔声对时景说着，随后又踱步到姜淼面前。
  “姜小姐，之前我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但现在我知道了，对不入流的女人，就得用不入流的方法，从今天开始，整个桐城，将不会有你们一家三口的容身之地。”
  时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带着盈盈笑意，眼神却清冷如月，仿佛刀子一般，盯剜着她。
  “妈。”
  时景冷声打断她的话。
  “嗯，我马上就走了，景儿，今晚回老宅吃饭，妈吩咐人做了你最爱吃的。”
  时夫人马上变了脸，冲他笑得灿烂。
  随后，她优雅地一挥手，原本挤在房间里的大汉纷纷随着她离去。
  姜淼咬了咬牙，还欲追上去与她理论，却被时景直接抓住了手肘。
  “我来处理。”
  他低声道。
  “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她是你妈？她打我姐！”
  姜昊似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上前愤愤然一把推开他，抓着姜淼的手，一脸心疼地打量她肿的老高的脸，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
  “姐，姐，你没事吧？疼不疼？”
  姜淼扫了他一眼，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
  “哭什么，姐死了你再哭。”
  姜昊擦了一把眼泪，愤愤地瞪了时景一眼，才去看杜娟的情况。
  所幸杜娟刚才就被气晕了过去。
  不然听到时夫人那些话，指不定又要哭天抢地，要姜淼去给人家道歉了。
  林霄今天不上班，这会儿是另一个护士来帮杜娟恢复神智，姜淼呆呆地站在病房中间，看着忙碌的他们，没什么表情。
  “发生什么了啊？”
  有人刚打饭回来，看着这满目的狼藉，忍不住问。
  “哎，别说了，刚才有个凶巴巴的女人过来，说6床的女儿出卖自己的身体，缠着她的孩子要钱……”
  “……真的假的啊？”
  “我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
  “哎，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想赚钱，也不就只有这种办法了？”
  不知道谁家的家属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不小地全落到了姜淼的耳朵里。
  时景拧眉看了他们一眼，随后钳住姜淼的手腕，带她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上。
  然后反锁了门。
  外面邪肆的寒风大作，他一言不发地脱下自己的毛呢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是你说的吗，我是讨人厌的丫头。”
  她看着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小树，哑着嗓子问道。
  时景垂眸，不语。
  “原来，你跟你的前女友，就是这样被活生生拆散的吗？所以你舍不得她，一直记得她。”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却不经意间扯到了嘴里的伤口。
  有些火辣辣地疼。
  “我替她道歉。”
  时景默了默，低声道。
  “你没什么好道歉的，本来就是我纠缠你，我讨人厌。”
  她笑了笑，始终没抬眸看他。
  “我刚才没有及时制止，让你和你的家人都受到了伤害。”
  时景说着，扭头看她。
  她垂着脑袋，眼神没有什么焦点，涣散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头发有些凌乱地被风吹散着，整个人被大了许多的大衣裹着，看起来更是瘦弱。
  本来白皙的脸上被打得一片赤红，巴掌印清晰可见，嘴角也破了皮，很是凄惨。
  “对不起，姜淼。”
  他喉结动了动，却只说出了这么几个字。
  “无所谓啊，我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姜淼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冲他笑。
  她越是笑，他心里越是沉闷。
  “我……”
  “哐当！”
  他正欲开口说话，身后的门被砸的哐当作响，姜昊正焦急地捂着嘴，在门的那边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