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再会
作者:任由一切随缘      更新:2021-09-08 00:59      字数:4716
  位于市中心的图书馆一隅凌乱地摆放着各种厚度的书籍,像是隔绝一切嘈杂的壁画,凝聚成形的灰尘颗粒在午后的半斜阳里描绘出清晰的坠落轨迹。
  不加修饰的刘海随意垂落遮住了双耳,戴着眼镜的少年轻握手中黑芯水笔,单手稍微托起侧脸,偶尔在满是英文字母的页面上写下标记。
  从早上开始,挂在几米高的时钟,三根长短不一的尖针在有限的空间里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个角度与来回。中途出去了一趟随便买了点午饭,回来继续看书就一直看到晚上关门,一天的生活大概就是这么乏味空虚。
  辉夜再次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完全黑下来的大气层隐隐约约透露着些许星光,还有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的同学,稍微打了招呼后就交织而过——这种情景也都是司空见惯,简单又单调。
  『嗯?』
  路灯下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眸子因为吃惊而微微放大,他难以置信得看了过去。柏油路上,人物因为光影的氤氲而显得异常模糊,只能看到标志性的红发,影子的线条被暖黄色的灯光拉得冗长。
  那是根据仅有的几条信息找到这里来的光子郎。
  星巴克,因为夜晚9点多的关系所以显得非常冷清。一下午忙着赶路一口水没喝的光子郎快速拿过冒着气泡的柠檬茶就大口得吸了起来,喝得太快导致他后来被呛的不停咳嗽。
  辉夜倒是很冷静得陷在沙发里,手中的瓷勺搅动着深棕色的拿铁咖啡,在一旁服务员落下黑线的视线里把一袋番茄酱挤了进去。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你的口味还真是怪异......』那浑浊的色彩还有醇香气味中混杂着酸甜,光子郎捂着有些发寒的胃部。
  『一开始是很难喝,但是喝习惯了其实感觉......怎么说啊,在地狱中幻想天堂吧。』
  『不不,能想到这种喝法也是一种....呃,人才......』
  『错的不是我,是带坏我的无良姐姐。』
  『你有姐姐?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辉夜沉默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穿着暖色调衣服的他却未能阻止内心深处蔓延的冰凉。孤单,思念,憧憬,感觉这些似乎要在静谧的夜晚烘衬下冲破抑制泛滥成灾。
  嘴唇轻启并为发声,柔顺的刘海遮住了眼瞳,目光在光子郎的视线外些微的涣散,但是又很快镇定了下来,伴随着一种淡漠的语气。
  『你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干嘛要把她介绍给你啊。』复杂的味道溢满口腔,辉夜把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放下,顺便把妨碍观察的眼镜摘了下来。『那么,切入正题。你来这里找我做什么?又是数码世界的事情?』考虑到周围还有其他人,所以辉夜的声音压得很低,模糊的音调里遮掩了其中蕴藏的感情。
  『嗯,没错,现在数码世界出现了一位暴龙改造者,前不久本宫大辅,也就是新的被选召的孩子,发现对方是天才少年一乘寺贤。因为他创造出来的邪恶环,导致现在数码世界生灵涂炭。就算是出现了新的同伴,出现了新的进化方式,战斗力量还是严重不足。』
  『果然又出现了混乱,输给黑暗四天王输给千年兽输给黑暗力量作为摆设的四圣兽它们真的是没什么用处。现在情况一定很糟糕吧。』辉夜不屑得一笑,其实内心中真正想说的一些关心话语却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完全变了味。『嘉儿酱没事吧?』
  『嘉儿酱?』
  辉夜微微一愣,才意识到自己不禁意间说漏了嘴,『不,你听错了。我只是在想嘉儿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毕竟巫师兽挺关心迪路兽的。』我也,有些地方在意那个女孩。
  『要是担心他们的话你也可以去数码世界啊,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也不希望耽误到你太多,只是希望你能抽时间出来,把巴力兽召唤回来,帮助我们解决掉暴龙改造者。因为……』
  『我拒绝。』
  『什么!?』
  光子郎有些难以置信得看过去,直到刚才还让他觉得有些把握的说辞,因为突然的转折而灰飞烟灭。
  『我手中没有神圣计划,弧光机也完全不知道其功能,根本没有任何能联系到巴力兽的方法。』
  『等等,弧光机是指?』
  『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辉夜的反应忽然平淡了下来,像是为了极力遮掩住什么或者仅仅是不想麻烦缠身而与光子郎刻意疏远。但是这种举动反而让光子郎有些难以忍受,他不禁拍着桌子因激动站了起来。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从三年前的千年兽之后你就什么都没留下的消失,无论是纪念日还是通讯都没有任何消息。』
  『只是不希望在这方面浪费太多时间而已,况且,我不喜欢别人太过插手我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继续战斗了也不想再次进入曾经美好的那里了!
  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什么!』
  光子郎愣住了,他那一刻想起来对方的遭遇,冷静下来想想那个地方对他来说确实很残酷,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
  感受到周围人投过来异样还有指责的目光,光子郎有些脸红得坐下,原本有些冲动的头脑也随之清醒。
  『‘不想再继续战斗’,这句话美美也说过......』
  『是吗,那个说话有些莫名其妙的人也这么说过。』辉夜有些自嘲得一笑,『可是,至少我没她那么纯真就对了。』
  『大家都是被迫选择战斗,接受命运的指引与安排拯救别人,但若是我们遇到了危险,能拯救我们的还是只有我们自己。不是每个人都像太一那样满腔正义或嘉儿那样同情所有,我们只不过是很多都不懂的学生而已,因为很天真,所以我会为了守护那份羁绊,守护甲虫兽连同它的世界而去拼命战斗。但是你不一样。』
  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几个服务员擦拭桌子准备打烊的声音传到这里,光子郎才意识到已经呆了很久了。
  他一瞬间松了口气,好像有什么沉重的想法被抛弃掉了,喝掉最后一口柠檬茶,就把笔记本电脑收进随身携带的斜挎包打算离开。
  『确实我对你有很多地方都不了解,你从来不把真实的一面表露出来,所以不管是在哪里都会让人感觉到不自然,这是我的看法。可是,如果你真的很珍视巴力兽还有嘉儿,若是你不想再经历那种悲痛,就请按照自己内心真正所想的那样去做吧。我先走了。』
  还在陷入回忆的辉夜被身后的服务员轻轻推了一下,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光子郎已经离开了,走得应该很急,毕竟都这个点了马上最后一班车都快要开了吧。
  『不自然吗......』他喃喃得重复着光子郎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话,捂着脑袋失落地靠在光滑的玻璃桌脚,『要是过分在意,失去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十分痛苦。那样的感觉撕心裂肺。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就算我在怎么把注意转移到巴力兽身上,归根到底它始终不是一开始陪伴我的数码宝贝啊。』
  一直以为在嘉儿的说服下能恢复过来,经历过千年兽事件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在她面前,一边维持着振作的假象一边忍受着内心的创伤。
  即使知道她说得话都是对的,也无法从过去中得到解脱。改变只是甜蜜的谎言。美美之前也说过我现在这样是不真实的一面,说得就像是她见过最真实的我一样,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不能因为悲伤就切断所有的欢笑,还有能依赖的人在,哪怕数量不多,一丝足以。嘉儿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教导着连自己都心生厌恶的我。
  我讨厌那时因为圣母般的天真没有理解恶魔兽的自己,也不喜欢那种发疯了就想要破坏的黑暗自己。但这两种本来就是矛盾的,想美好,无法美好;要疯狂,不能疯狂。无可奈何。
  要想融洽的交流理解,最适合的方法往往是遮掩住真实的自己,认真观察,根据形势说出最匹配的台词。但是这样活着真的很累,做不到感情又很容易产生裂痕。
  那个所谓的另一面,拥有着银白色头发的人格,说着分开了,应该就是指虚假的我与真实的我之间的分离。
  就像随性洒落的泼墨,黑覆盖了宣纸的白,风干之后,会形成自然与不自然的远近反差。
  所以才会是我为辉。光辉与暗夜的交错,星辰花绽放的时间范围。
  因为我被她关心着,所以只要能帮助到她,就算是委屈自己也会感到幸福。所以,这份振作,在明天,后天,后天的明天,未来,也要维持下去。
  ……
  钢铁都市,被邪恶环控制的守卫兽们占满了楼宇间的空隙,如同乱雨般的进攻导致烈焰兽它们无法靠近位于城市最里面的黑暗之塔。
  装甲进化的能量终于消耗殆尽,大辅他们撤离的时候,作为现实与数码世界创送装置的电视机被守卫兽的导弹炸成粉碎,落在最后面的嘉儿和迪路兽被留在了那里,一下子成为了导弹的交点。
  『哼哼哼,撒,在继续热闹一点啊。』
  依旧是那个漆黑的空间,唯一的光源是与钢铁城所有摄像头连接的荧光屏幕。一乘寺贤低垂着脑袋发出一丝残酷的笑意,他打了下响指,有些自豪的看着某一片角落忽然显现出来的,标注完全体资料的虚影。
  『去吧,安杜路兽!』
  从东边飞到南边,在无数高达五十米的摩天大厦之间,廊桥上穿梭,但是之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尼菲迪兽过半的力量,以至于中途终于维持不住退化成迪路兽,和嘉儿一起躲藏起来。
  但是这一切没有逃过摄像头的监视,暴龙改造者望着某片墙角留下的人物剪影,命令守卫兽门朝那个地方进行最大输出。
  『嘉儿,我还可以战斗!』
  『不行,从装甲进化解除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没有力量了。坚持一下,我相信大家一定会来的!』
  把浑身无力的小狗兽紧紧得抱在怀里,嘉儿用最后的力量奔跑着。重物与地板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这也就意味着守卫兽它们与她的距离在不断的拉近。
  无数的导弹外壳划出仿佛撕裂空气的细密曲线,还有席卷而来的风声,这么多的数量若是打落绝对引起大范围的爆破。
  正在奔跑的嘉儿忽然被一道很强的力量拉走,以极快的速度移动了很长的一段距离。这个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不管是嘉儿还是守卫兽都没有作出多少反应。
  待那些导弹击毁了身后不远处的建筑物后,嘉儿才勉强在风压下睁开眼,望向了旁边正一脸戒备观察守卫兽动向的身影。
  那是一只从来没有见过的数码宝贝。通身红色,脖子上松松垮垮得围着一条黄色的长围巾,手里是麦克风。等等,麦克风......嘉儿忽然想起来,上次伊织提到的那只救了他的数码宝贝,也有着相同的特征。
  『你是……』
  『嘘,别吵!』待那些守卫兽终于觉得这边没有异样而散开之后,那只数码兽才松了口气,移动身体,值得一提的是它的脚下有一个被砸凹下去的摄像头。『好了,没事了。对了,我叫高吼兽。』
  『你也是这里的居民?』
  『不,我是这个世界的王!......唉不对不对搞错了,我是跟着大叔要在数码世界各个角落开演唱会的好数码兽!』
  嘉儿的嘴角无奈得抽搐了一下,虽然高吼兽语气转得很快几乎是1秒之间,她还是能大致猜到对方应该是一个很喜欢捣蛋后来被教训的......孩子王吧。
  『那个,谢谢你了,还有,上次帮助伊织,就是我们同伴的,也是你吧。』
  『与大家走散了偶尔路过这里,毕竟之前一直在东方与其他势力战斗。接下来就要到别的地方去了。』
  『数码世界还有别的黑暗势力!?』
  『不止是黑暗,一些小纷争也要解决才行,这是大叔说的。总之我们会解决好的,那个叫玄内的说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那个大叔,也是玄内吗?』
  像是想到了某种极度违和的画面,高吼兽突然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怎么可能是他啊。我口中的大叔是……』
  钢筋混凝土筑造的墙壁轰然倒塌,压没了所有,几乎同一时间,高吼兽拿起麦克风朝烟雾中走出的那道身影给予强烈一击。
  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嘉儿的瞳孔放大,因为新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只是难以想象,『安杜路兽!!』
  曾经帮助他们对抗黑暗四天王的安杜路兽,此刻被脖子上戴着的邪恶环控制的神智。
  『等等,住,住手啊,安杜路兽!』
  但是,这句声音得到的只是对方认真释放的旋转能量剑,高吼兽为了保护嘉儿被泛光的利刃正面击中,与地面剧烈摩擦后摔进废墟。
  下一道利刃,迅速的飞向了手足无措的嘉儿。怀里的小狗兽挣扎着想要战斗,但是身体已经不容许它做出任何反抗。
  『开什么玩笑!若是我超进化绝对分分钟秒了你这混蛋!!』
  说这话的是用麦克风支撑着地面奔跑过来的高吼兽,它用尽最后的力量,把那道利刃砸成了粉碎。
  但是,安杜路兽的身影已经迅速得逼近,高速旋转的手臂就要猝不及防得打落。
  『迪路兽!!』
  砰——
  几秒之前,一道身影出现在它们之间,硬生生挡住安杜路兽的最强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