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悲鸣
作者:任由一切随缘      更新:2021-09-08 00:59      字数:4672
  低垂着脑袋的辉夜,站在一间上面画着红色十字的房门前。这是给战斗中受伤的数码宝贝疗伤用的房间。
  手中的不锈钢门把转到了最底,在他持续的发力中甚至依稀听到了零件损坏的声音。
  几分钟之前,他从玄内那里听到了关于巴力兽的消息。4个月前就一直在追寻基米拉兽的踪影,但是找到的时候对方已经进化成了究极体,在太一学长他们过去之前一直独自抵挡千年兽的攻击,差点就被打成一团数据。
  被吸收的话,就再也无法复活了。
  门旁边还有一扇窗户,不断降温的冷风在屋外肆虐的吹过,把飘起的落叶吹出扭曲的轨迹。
  眼中的世界好像也变得动荡和奇怪了,至少不再是那样棱角分明。
  轻轻推开门,辉夜眯起眼,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巴力兽。
  浑身缠满绷带得躺在榻榻米上,四肢的数据还在模糊与实体之间来回转换。即使治疗了那么长时间,他还因为痛苦而狰狞得扭曲了五官。
  辉夜小心得关上门,连一步都没有踏进来过。
  那一刹那,巴力兽遍体鳞伤的身影,恍惚间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了。他转过头,望着不远处占据一大半视野的无限大山。
  既然是恶魔兽的话,为什么还要站在千年兽那边?
  它还要成为敌人吗,还是说关于他的记忆,一点都不知道了吗......
  可恶!
  冰凉的空气没有把炙热的情绪冷却下来,辉夜烦躁得一拳砸向白色的墙壁,即使如此内心的感情也得不到释放反而更加沉闷。
  之前那些严肃又令他心烦意乱的作战计划萦绕于双耳,想回避都回避不掉。
  要一步步瓦解千年兽的势力,这种拖拖拉拉的事由他们去负责吧,辉夜只想去对付恶魔兽,还有救出其他人。
  嘉儿酱......
  那个根本靠不住的玄内老人只会在一旁碍手碍脚,说些没用的废话来浪费时间。
  这么多次的对话,让辉夜对数码宝贝世界的管理者彻彻底底地感到失望。
  没用的东西!
  唯独恶魔兽这件事不能交给别人,只能由辉夜自己来解决。
  什么它现在只是敌人,必须要消灭掉......
  即使不过巧合相遇,即使原本的立场就是相对,但是我们一起冒险过,战斗过,留下过伤痕与回忆,在这个世界鲜明地存在过。这一点那个老头怎么可能明白!
  它和其它的数码兽不一样!
  它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啊!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要把它带回我的身边!
  走出屋外,辉夜的双眼被冰凉的风刺得隐隐作痛。
  还在脸上留下了黏黏的感觉......应该是被风干的泪痕。在迎面吹来的风压下,原本就干涩的眼睛更是无法保持完整的视野。
  一直有碎石顺着斜坡滚落下来,把上山的道路砸得坑坑洼洼的。辉夜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身上已经被碎石划出了不少的伤口,脸颊上也洒满了攀登时损落下来的土灰。
  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蹲下身看向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虽然因为时间的关系看不出痕迹,但他曾经在那个地方找到了遗落下来的数码蛋。
  ……
  黑迪路兽走进刻满远古字符的遗迹,一共有十五只成熟期数码宝贝守着这里。
  它们双眼泛着代表凶暴的红光,有几只看上去强壮的数码宝贝,某个部位卡着黑色的齿轮。
  『十四只吗,还真是个...讨厌的数字呢。』
  几十米的石墙上,黑迪路兽像一个猫咪一样用深蓝色猫爪挠着自己的脑袋,她的身后全是一番肆虐后倒塌的机关。
  占据脸庞近乎三分之一面积的猫眼闪烁着,眯出危险的弧度,它藏匿于手套里的利爪亮了出来,朝身后随意划出一道银白色弧线。
  呼啸的风声停住了,那只本打算偷袭的玩具亚古兽,眨眼间被切成了三块。
  『喵,应该是十五只啊。』
  黑迪路兽吐出舌头舔了舔爪子上残留下来的数据,和琥珀一样颜色的眼睛凝聚了实质的杀意。
  它居高临下得望着底下那群虎视眈眈盯着它的数码兽,确切的说是猎物。
  玄内叮嘱过只要打碎被恶魔兽用来操纵的黑色齿轮,失去理智的数码宝贝就可以清醒过来并且成为战力,好像是这么说得吧。
  黑迪路兽摸了摸有些瘪掉的肚子,在幽暗光线的映衬下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数量多了,全是杂鱼,又有什么优势呢?
  这些猎物,看体型就可以预料味道会很差,可是,一旦全部融为一体,只会成为更强的战力。
  人马兽冰凉头盔里的眼睛又猩红了一分,那是近乎暴怒的杀意。即使受到黑色齿轮的控制,它也表现得比其他数码兽更要残暴。
  昔日守护的遗迹被黑迪路兽破坏得支离破碎,现在它的脚下还踩着一块分裂开来的石板。
  狩猎炮被精确得控制好威力和飞行轨迹,爆炸的冲击能恰好把黑迪路兽弹开又能不伤到石板。
  『你是想保护这个吗?』
  依旧是那道玩味的声音。
  被踢开的石板撞到了高速飞来的狩猎炮,一瞬间被炸得粉碎。
  即使隔着一个像是合金做得头盔,黑迪路兽也能猜到那头盔后的表情会是怎样的扭曲滑稽。
  在它看来,那简直就是镁光灯下的小丑。黑迪路兽饶有趣味得看过去,但是那目光并不代表欣赏,反而只是单纯得戏谑。
  『哦呀哦呀,保护这些过去的废铜烂铁想要追求什么,在哀家看来就像垃圾场一样除了发臭就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呢。』
  电光交织的狩猎炮直接中了它,那近乎是蓄满了全部的力量,对于成熟期来说的致命一击。
  黑迪路兽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完好无损得走了出来,在黑色烟雾的点缀下,双眼显得更加凶狠与残酷。
  下一波狩猎炮打过来的时候,更是被它不屑得随手拍散。
  破解人马兽的全力一击,好像对于黑迪路兽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它们会因为守护的东西消失而暴怒,即便那个时候被操纵也依然有着坚定的信念。
  对于黑迪路兽来说,将这种信念毫不留情击碎,接下来的疯狂才会是它最喜欢的东西。
  以前是,现在也是。
  『那个老头随便下令真的烦死掉了,不如就把他想要的结果带向另一个极端吧。因为哀家...只会听夜酱的哦。』
  它把爪子放在嘴边,脸颊因为颜色的关系看不到象征陶醉的红晕。在幽暗的光线下,嘴角似乎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
  ……
  辉夜愣了一下,耳边突然传过来的声音让他失神。
  降落下来的身躯有着和记忆中重叠的轮廓及曲线,连语气里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
  『辉夜,你终于来了,太好了,我等了好久,一直在等,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呢......』
  恶魔兽......
  与重生的它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辉夜的瞳孔放大,流露出惊讶与怀念。他望着恶魔兽的身影,感情在视线觅寻不到的角落蠢蠢欲动。
  唇齿几乎无意识得蠕动,念出了它的名字。
  『你好啊......』
  他看到那对血红色的眼睛里,同样带着友好的意味,那一瞬间他产生了恶魔兽回来的错觉,以为恶魔兽只不过是在千年兽手下作着什么卧底。
  伸出手,想要与其触碰。
  直到他捕捉到它眼眸深处那一抹戏谑。
  快要接触的时候,腐烂的利爪暴露出主人的真实意图,就像漆黑的闪电,在撕裂视野的瞬间掀起一阵肆无忌惮的强风。
  陷入极度震惊的辉夜,尽管作出了躲避,却依然被对方划伤了手臂。
  伤口里流出的血液是黑色的,肌肉被爪尖渗入的毒素麻痹住,无法保持活性,四肢发软,瘫痪得跪在地上。
  辉夜难以置信得看过去。视野里那可怖的爪子离他越来越近,他想要避开,但小脑发出的指令已经无法传递到肌肉神经,只能绝望地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爪子抓住自己的胸口。
  仿佛有东西被送进了体内,心脏被莫名的气体不断得冲击,甚至能感觉到血肉被这股外来的力量扭曲揉拧,碎末像剧烈摇晃后的汽水一样冲击着咽喉内壁。
  想要呕吐的感觉连同空气似乎都被堵塞在了肺部,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辉夜的额头分泌出痛苦而流的虚汗。
  为什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恶魔兽那双猩红色的双眼,在黑夜的映衬下迸发出实质性的杀意。
  『看来千年兽说得没有错。这个时空与我们那个时空有了很大的差距呢,至少多了一个碍眼的小鬼。』
  它来得时候特意查看了一下四周。
  岩石崩塌后的凌乱山路,应该是最适合隐藏的地方,却没有发现一道身影。
  没有搭档,没有同伴,一个人来做什么?
  听千年兽说,他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它的搭档。
  开玩笑的吧,堂堂的黑暗恶魔怎么可能臣服于一个人类小鬼呢,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是个废物。
  那群被选召的孩子们,它恨不得把他们都撕成碎片!
  恶魔兽饶有趣味得看着这一张五官扭曲的脸,爪子离开了他的胸口,转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重获自由的辉夜,肺部涌上的碎肉混杂血液瞬间弥漫口腔,可他没来得及把它们吐出来,突然的外力又迫使它们全被咽了回去。
  他被扔飞了出去,脑袋撞到坚硬的岩石,模模糊糊得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从后脑流了下来,带着空气液化而成的白色水雾,全身上下感到一阵凉意,是那种死亡般的冰冷。
  恶魔兽走了几步,隔了一定距离又停下。
  『多出来的,或者是存不存在都无所谓的‘异类’,你叫辉夜对吧。』
  撕破伪装的它,连声音都是淡漠与戏谑。
  『一个人来到这里想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凭着几句无聊的话就能让我像那几只被圈养的数码宝贝一样听你的话?未免有些太傻了吧!像你这种身上散发光明气息的小鬼,说真的我都恨不得用最痛苦的方法宰了你!就像这样。』
  它再度掐住了辉夜的脖子,那双带着恶臭的利爪越缩紧,带着毒液的指尖甚至刺进了他的喉咙,划破里面的内壁。
  无法动弹的辉夜,脖子严重变形,脸颊因为过度缺氧而泛出近乎窒息的深紫。
  他的眼珠痛苦得睁到最大,晶状体仿佛快要把眼眶涨裂,洁白的黏膜霎时布满了蛛网一样猩红的血丝。
  咯吱——
  肋骨,插入了肺部,好像涌出了大量的血,身体里热烘烘的,同样,太阳穴的脑浆似乎也在沸腾地流淌。
  他的眼睛干涩,却终于流不出一丝眼泪。痛苦把他最后一个待遇也剥夺了。
  眼中的世界在崩塌瓦解,依旧是曾经那片无星点缀的深蓝色夜空,只是身边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陌生得让他无法直视。
  它不是,不是那道身影。
  玄内在说着作战计划的时候,特意说过恶魔兽的事情,只是辉夜不信。不肯相信。
  另一个时空,可能是与这个世界无限接近又无法触及的,平行世界。
  那个地方不存在辉夜这个人物,恶魔兽也就没有被做过手脚。有着相似的身份,却是完全不同的数码宝贝。只会是......
  敌人。
  其实那个时候他知道对方说得没有错,即使如此也仍然作出反对。抱着单纯的侥幸心理,单独行动。
  所受的这些伤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知道这是怎样一个美丽而又残酷的世界,珍贵的东西也许就像随缘降落的雪花,不经意间丢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也也兽,小妖兽......
  我们...在错误的世界彼此相遇,即使这里本不应该留下我们的足迹,即使这只是巧合下的巧合,我依然觉得这份相遇是正确的,必须存在的,我们是在错误的地方正确的相遇啊!
  外来者,异类?哈?它们懂什么,它们才是什么都不懂!一群眼珠都该被抠出来喂狗的东西!它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以为自己很强是吗!?笑死人了,只不过是一堆不堪入目的垃圾而已!
  我们明明是活生生的、鲜明的存在着!
  碍眼的是你们才对!你们连那份卑微的存在都是一种错误!
  都给我死一边去!
  辉夜的身上瞬间缠绕上暗紫色邪恶的雾气,眸子里光明的气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黑暗。
  以及莫名进化成暗黑兽的姿态。
  这一路的压抑终于把他逼疯了,他受不了了!脑袋简直要爆炸了!他需要极度扭曲地发泄来治愈伤口!他要把出现在眼前的事物狠狠蹂躏,用比古代酷刑还要残酷的手段把敌人折磨至死!
  『啊啊啊啊啊......恶魔兽,你才不是它,绝对不是!我要,把你的眼球挖出来,把你会说话的舌头连根拔掉,把你的翅膀撕扯下来,把手刺进你的肚子,要在里面狠狠得捣鼓,最后要把你那张皮配着你的一阵阵惨叫血淋淋地剥下来!!!』
  恶魔兽没有预料到,刚刚还有些稚嫩的小鬼,宛似换了一个人,它隐约看到他的身后,有个红眼的白色黑影在对它狞笑。
  他们融合到了一起,扭曲出暴虐的目光。
  它突然害怕得后退一步。
  从恶魔兽这个视角上看,现在的辉夜就像是残酷独裁的
  暴龙凯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