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
棉棉 更新:2021-09-07 02:30 字数:3255
第十一章
窗外的天空,两只黑色的鸟在半空中停顿,一只在另一只之上。它们碰一下后飞开,然后再碰一下,然后又飞开。再过一会儿,其中的一只鸟开始动情,它脖子部位的毛开始张开,全部张开,张开之后的毛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它头上的翎子也竖了起来,它开始用它刺向另一只鸟。从正面看这只正在求爱的鸟,两个黑点在两个白圈之内,从背面看,两个黑点在两个黑圈之内。
窗外的那棵树上,一只灰色的鸟用树枝搭了个小房子。在它的小房子里,它把树叶放在一边,把红色的果子放在一边,把绿色的果子放在一边,把牛粪放在一边,然后它开始等待情人的到来。有时它会用它的嘴把一大把小树枝堆成一个宝塔,然后站在上面等待。有时它会把家门口的那块草坪打扫干净,如果有一只鸟飞过,并把一片树叶或者一根羽毛放在那里,如果这只灰色的鸟把它叼走,这证明它爱那只飞过的鸟。如果那只鸟又飞回来,并且不停地放下树叶或者羽毛,这只灰色的鸟就会不停地把它们叼走,最后这两只鸟会在草坪上做爱。
现在,一只鸟飞了过来,在它嘴的部位是一大块圆形的火红色,火红色的中间,三个黄色的小点构成一个三角形,看上去像一张红色的脸上有黄色的眼睛和黄色的嘴巴,像小孩子的脸。而这只鸟整个身体却是宝蓝色的,尾巴是银白色的,中间开叉,细细的,从我这个位置看过去,像两条白色的线拖在后面。它们找到了一根稍微长一点的树枝,它们一只在树枝的这一头,一只在树枝的另一头,它们快速地啄树枝,直到啄到对方的嘴,然后再分开,然后再啄回到原地,然后再重复,不停重复原来的动作。
现在,一阵风吹来了,所有的树叶开始飘落下来,窗外有好几棵树,唯独在我喜欢的那棵树上可以看到那么多的鸟。
有时我需要那种对整个世界充满爱的感觉,我需要为我的大脑增加营养。当所有的一切只是星空和我,月亮就像一个孩子的脸。周末的夜晚,我选择去china groove,那里的一楼像个水族馆,经常放ambient,室外有个大花园,放drum’n’bass,二楼是几个红丝绒包厢,放很硬的house和trance。那里有几个二十岁左右的上海dj。我开始迷上了电子乐,就像当年我迷上了吉他手一样,现在我迷上了dj。
有时候,月亮在室内出现,我最喜欢清晨的酒吧,无聊的人都走了,几道清晨冰冷的光线射进来,我们在音乐中晃动,所有的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体语言。after hours,这无比真实的时刻!
夜晚是我的宝贝我的爱人,如果在夜晚出门,我希望我的夜晚同时具有特殊场合、戏剧性情节,以及和什么人相互之间的美妙感觉。而事实上我的每一个夜晚从来不曾同时具有以上三种内容。我知道我失落在哪个地方。
我喜欢讲故事。如果与我有关的情节永不完整永不连贯,我将继续缔造下去;如果我所参与的故事永不完美永不动人,我将继续讲述下去;如果与我有关的人永不饱满永不理想,我将无休止地寻找下去,哪怕永远只有“类似”或者“接近”。
故事通过电线传输,在故事中,每一件事物因为破碎而起舞。今天也许从未开始过,这并不能把我击倒,他们在心的世界存在过。
我认识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很无聊,那百分之一中有百分之九十九有女朋友。有很多男人想和我好,但他们都有女朋友。我不接受这种情况,我不承认这种机会会让我快活。
我越来越干燥,我的天空阴云密集,渴望着能有那么一天,当我一进到某个现场,有什么可以让我立刻被解放掉。
我得了一种伤心的病:我就是认为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男人会爱我。我运气不好。
赛宁又到上海来了,他说他要在上海开个小书店。我们从不讨论彼此的性生活。他天天睡在我身边。虚弱的人才有肌肉,无聊的人才能获得性高潮,傻b才看大电视机。
但我还是羞耻,为我们俩的关系羞耻。
也许你觉得嗨是件很高尚的事,是某种自我完善的过程。那些灵魂的内容比平时丰富,对唯美的要求更加高。在这过程中你感悟到的东西很多,好像没想到的事都想到了。你的新陈代谢加速了,你去感觉它,它就对你很好。你的自我保护性在增强,因为你有渗透性了,你的尖锐是别人觉察不到的,因为你自我完善得太好了,你整个人像个贼似的。你觉得它是上帝赐给你的礼物,它绝对不会让你有负罪感,因为你觉得它很纯洁,它是跟神沟通的钥匙,你所有的压抑和自卑全无踪影,仿佛你所有感知的大门都被打开、放大、细化。碰任何化学的东西你都要非常小心,哪怕是三块钱一瓶的药片。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你需要不断地加大剂量,没完没了,所有的一切开始无聊,到最后你整个人会被它彻底偷走。如果你想嗨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别随便用药。比如,你可以用渔父之宝润喉糖加espresso咖啡。
别说得那么严重,我只是偶尔走进药房买药而已。我需要这种温度,我就应该是时刻飞着的一个人。
成瘾是一种任何人都可能患上的疾病。我们都曾经试过克服成瘾,有时也得到了暂时的缓解,但随后往往是更深地陷入成瘾。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重要。成瘾就如同糖尿病,是一种进行性的疾病。我们对毒品过敏,使我们的结局总是相同,就是以监狱、医院和死亡收场。如果你已经无法管理自己的生活,并且不想再靠毒品而活着,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方法,就是匿名毒瘾者互助会的十二步骤,是一套在日常生活中帮助我们从这种疾病里获得康复的计划。
我对着小虫继续读着na匿名毒瘾者互助会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我是在小虫家的台子上发现的——
1.我们承认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克服毒瘾,并且我们无法管理自己的生活。
2.我们开始相信有一个比我们更大的力量能够使我们恢复正常。
3.我们决定将我们的意志和生活托付给这位按照各自所理解的上苍来看顾我们。
4.我们做了彻底和无所畏惧的自我品格审查。
5.我们对上苍、对自己、对他人承认自己犯错的事实。
6.我们已经完全准备好让上苍除去我们所有品格上的缺陷。
7.我们谦卑地祈求上苍除去我们的缺陷。
8.我们列出我们曾经所伤害的人,并愿意去弥补他们。
9.我们在可能的状况下去弥补这些人,除非如此做会造成对他们或别人的伤害。
10.我们不断自我检讨,若有错失,立即承认。
11.我们借着祷告和默想,使我们更自觉地去触摸到这位按照各自所理解的上苍,唯求认识它对我们的帮助,并祈求有力量奉行。
12.透过这些步骤,我们获得心灵上的觉醒,同时向其他成瘾者传送这些经验,并在一切日常事务中实践这些原则。
康复并不仅仅是保持不使用毒品。当我们戒除了所有的毒品以后(也包括酒精),我们将面临曾经无法应付的情绪,甚至过去曾无法体验到的感受,因此我们必须愿意面对过去及现在的情绪。我们在学习经历各样的情绪,并意识到这些情绪是无法伤害我们的,除非我们随着情绪行动。如果遇到无法处理的情绪,我们不需要随着情绪行动。要记住,孤独对成瘾者而言是不利的。
小虫最近在药房里发现了一种三块钱一瓶的药(由于我不想让其他人再去尝试,所以我不能说出这药的具体名称),这药吃了以后给他速度。第一天是三粒,他开心得不得了,第二天是五粒,第三天他没有吃,第五天是七粒,这个时候他发现他的某个关键部位开始缩小,这是他最怕的。
所以他来告诉我。他是这样的,有什么令人担心的事发生会马上告诉我。他的那张脸像是参加了一年的party没睡的样子,事实上他已经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了,面色发青,嘴发臭,眼角往下塌,眼神发直,脸上多出很多青春痘,嘴角正下方是烂的。
化学的东西就是这样,马上回赠你加倍的狗屎。
但他很快停止了吃那种药,他对我说还是回到自己原先的那套生活中去比较踏实。
他告诉我的那天晚上,我点亮了家里所有的蜡烛,泡了一壶乌龙茶,我说让我们假设这是一壶毒蘑菇。那晚我做dj,放音乐给他听,长时间地看着烛光在音乐里走动的形状,我们又一次感受了共同上升并且时不时有顶点出现的状态。
小虫和赛宁一样,是那种很难找到的可以不停跟我胡说八道完全懂我意思越说越乱的人。这种谈话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它完全在生活之外。一些周末,我、赛宁和小虫,周末的早上从酒吧出来,有时会去八十八层楼高的金茂咖啡厅专门进行我们的胡说八道。金茂这种地方只有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去才不会感到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