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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好返身回来，屋里只剩下铭轩和云儿。
  铭轩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帮上，身上搭着被单。云儿偎在他身边，像是跟铭轩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苏好没出现的那会儿，咱们多快乐啊！下班时间，几乎都黏在一起，看戏、听歌、逛街、旅游、做爱……你不嫌我老，我不嫌你穷，恩恩爱爱的像一个人。你说过，我在你是姐，是妈，是老婆，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把三个女人的感觉同时给你，你不能没有我。可是，为了堵住父母和朋友们的嘴，你想找个女人结婚，我没拦你，还为你追到好儿出谋划策。你问我，能不能忍受三个人一起过到老。我说，只要你别伤害到不知情的好儿！毕竟这种不伦而又扭曲的情感，不是每个人都接受的。
  “我身边也有大大小小的男人追求，之所以无意于他们，是我把男人是什么东西都看透了。韩寒不是说吗：‘一个女人如果答应跟一个男的单独吃饭单独看电影，就是答应跟这个男的发生关系了，可以牵手就是可以做一切，这是我心中一向的一个推理。’这不仅是他的推理，也是许多自以为是的男人的推理。作为女人，却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心神的交流有时比身体交流更重要。我结婚时不懂这些，为了一个法国国籍和他的钱出卖了自己的青春，可当我知道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东西时，却把身边的人都当做了当年的我。再有男人追我时，我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冲我的钱来的？还是冲我的身体来的？可你就不一样了，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世界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人为了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铭轩握住了云儿的手，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一错再错，都是因为不想让‘孙子’那群哥们儿看不起。虽然工作上我一点不比他们差，可他们一直认为我是吃你软饭的，当你给我和好儿买了房子，吃软饭也成了事实。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怕我因为背债在所做的工程和招投标中吃、拿、卡、要。做标书时暗箱操作，我身边很多人都这么做，你怕我也步他们后尘，弄不好事发，不但丧失前途还丧失自由。我的自尊心却无法接受，自己要娶的女人，还让自己的另外一个女人养，我在外面找女人，就是为了想抵消你无处不在的影子，又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好儿。有好儿在身边，也偷偷地跟你在一起，是想让你知道我真正在乎的人是你，面对好儿时又无颜以对，毕竟我是真的爱她！”
  “我和好儿一定要选择一个，你会留下谁？”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铭轩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云儿。
  云儿摸了摸他的下巴，脸上泛起一团柔光：“只是打个比方。”
  “我和好儿是订了婚的。”
  “明白了！”云儿抽出两支烟，递给铭轩一支，“今天，我做得太过分了。还有更过分的，你还没想到呢！”她拿过背包，从小丝巾里拿出一样东西来，举到铭轩面前。
  望着那枚微型摄像头，他的脸刷地白了，夹在指间的烟握进手里，一股焦煳味泛起，他沉默了好久才问：“你把刚才的过程全录下来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儿掰开铭轩的手指，抠出已经捻烂了的烟：把摄像头塞到他手上：“你自己处理吧！”她狠狠地吸了两口烟：“你回头到我单位去，把电脑里存储的咱们两个在一起的几段录像全删了，其中还有我答应给你购房款及转账细节的录像全删了！”
  铭轩望着眼前的女人，像不认识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是为保护自己，才有了更多应对和制衡变故的筹码。虽然离婚时我分到了大笔财产，我还在国内努力赚钱，赚钱在我是一种快乐，花钱在我同样是一种快乐，就像你们男人赌博、泡妞一样乐此不疲。所赚的钱，在我只是拿来买快乐的。刚才我突然发现，有些快乐是钱绝对买不来的，纵使我砸一千万，也许能买来你对我表面的俯首帖耳，真心却是我没办法买来的。”发现长长的烟灰落到床上，上面还有红色的正燃着的烟丝，她把它掸到了地上，看它熄灭了才放心地靠在床上。
  手机响了，云儿按下接听键：“张秘书，嗯，太好了，你做了这么多，我决不会食言，明天一早见！”放了电话，她望着呆若木鸡的铭轩：“‘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趁好儿还不知道这一切，从明天开始，我从你的生活里退出来，只做你姐。你好好过日子吧。但是有一点，伤害她感情的事，一定别做。她太单纯了，伤不起！钱的事你别挂在心上，就当我给你的青春损失费！”
  铭轩已满脸是泪：“我曾经爱过你！”
  “我知道！”云儿摸摸他的脸，“不是我有多高尚，只是一边和你在一起，一边控制你，我自己也累了！”
  “你是个情欲旺盛的人，你想的时候怎么办？”铭轩搂住了云儿，“我放心不下！”
  “如果我愿意，我不缺男人，连你对我都不真心，至于他们，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老婆！”铭轩紧紧地抱着她，眼里流出的泪水滴到了她的脸上，“你想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只要能脱身，我还会出现在你眼前的。”
  “这样做咱们不又回到了从前，那好儿怎么办？无情何必生斯世，有好终须累此身。”云儿的手伸进了被单，在铭轩身上抚摸着，“我想要你，把你以后的若干次一次性都要走！”
  “我的好老婆！”铭轩为云儿宽衣。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好姐姐了！”云儿一头扎进铭轩怀里，呜咽起来。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娶你的！”铭轩捧起她的脸，吻着那些泪水。
  “你知道就这一辈子，才这么说！不过，我爱听……”云儿流泪的眼睛团着无限的柔情，勾住他的脖子，舌尖在他端正的五官上轻轻舔动，与方才的狂野判若两人，“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电台找好儿！我要把你亲手交给她！”
  被痛苦烧烤的铭轩压到云儿的身上。扭动中的云儿在他的脖子搔了两下，感到痒的铭轩身子滚下来，云儿趁机翻到他的身上……
  苏好背开身去，心想，这样一个女人，不像是要我苏好的命或雇凶除掉我的人。如果还有生命，或许我也会原谅他们的。作为女人，云儿身上有太多可学的东西，只可惜，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想离开这里，却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虚弱之感袭来，与此同时，一股更大的力量把她向自己的肉身的方向拖去。她竭力抵抗着，单位和父母那里还有自己的牵挂，她都想最后再去看一眼。
  “你电话打不通，‘孙子’把电话打给了我！好像警察找你有事！”是云儿的声音，又仿若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那件事不是找人摆平了吗？警察为什么还找我？”听到电话里急切地说了几句什么，铭轩慌张地跳了起来，“好，好，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