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8、9)
作者:
秋晨 更新:2021-09-06 19:09 字数:3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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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永烈在家里输了三天液。这三天里,都是他的父母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若有人进家,从猫眼观察了才开门,除了县医院去的一个中年男医生,一切送水、收电费的人都拒之门外。
刘斌、张涛和三个干警把余永烈送到洁具店。刘斌和张涛在店里,另外三个干警在三十米外的车里。
余永烈到店里的第一天,风平浪静。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洁具店外来了许多人,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青年、中老年都有。左边的建材店、右边的五金店门前也出现了一些人。余永烈刚要出店,刘斌叫他在店里。车里的三个干警赶忙走到店外,跟刘斌和任坤在两级台阶下站成一排,防止有人走进店。
店外的人叽叽喳喳,他们说余永烈的洁具店贴出通知,各种货物都大降价,他们是来购买的。余永烈的妻子来到店外,觉得奇怪:“我们没有贴通知,店里的货没有降价,你们搞错了。”左右两边店门前的人也跟店主说,钢材、电机至少降价一半,降价通知在南城贴了好多,有的贴在商场门口,有的贴在小区门口。
就在刘斌向蒋珲打电话,需要警力增援的时候,人群中有一人向洁具店门口抛出许多钞票,都是红色的百元钞。钞票纷纷扬扬向他们脚下落,好多人弯腰去捡警察脚下的钱,五人被推挤着。右手包着纱布的余永烈站在店里布帘前,神情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贴降价通知的是谁,看到有人在门口撒钱,他也蒙了。
撒钱的人中等体型,头发短而卷,眉毛很浓,留着络腮胡。这年头留络腮胡的人很少了。张涛立刻警觉到可能是案犯,于是喊着:“退后退后。”因为穿着便服,没人听他的,吵嚷的人群还是在地上捡钱。
刘斌已打完电话,对于抛撒钱并不关注,重要的是看住余永烈和发现凶犯。他也感觉到抛撒钱的人有点不同寻常。就在他犹豫是否离开门口去抓住他时,那人找到一个空隙,把一包闪着火星滋滋响的东西丢进店里,它先砸在马桶盖上,随即滚落到地上。余永烈想把它捡起丢到店外,但火线太短了,他只好往外跑。
“炸药,卧倒。”刘斌听到滋滋响的火线燃烧声,随即大喊。人群听到喊声,慌忙趴下,五个干警迅速找空隙卧倒。余永烈刚跑一步,炸药就炸了。左右两边店门口的人群刚要逃走,“嘭”一声巨响,响声轰鸣。
人们的耳朵好像聋了,嗡嗡地鸣响,什么也听不见。有的情急之中还记得捂住耳朵,响声过后,放开耳朵上的手,人声、车声慢慢又回到感觉里。
刘斌站起身,向纷纷站起的人群扫了一眼,没看到络腮胡男子,一个身影飞快地跑过北边街口,在转角处消失了。已经起身的张涛也看见了那个飞奔的身影,他边拔枪边拨开人群奔跑过去,刘斌想阻止,他已经跑出十多米,便让两个民警跟过去。那是一个两三个街口的交汇点,张涛追到转角,疑犯已不知去向。他又上前走了二三十米,仍然没看到嫌疑人,只好往回走。
店门口的刘斌转头看看身后,余永烈躺在店门口,头向外,脸向下,后脑勺流血;两只膝盖以下的小腿被炸飞了,一只在他身旁的一个马桶盖上,一只在梳妆台上血肉模糊地照镜子。镜子已经破碎,只在镜框内侧插着两三片残破的玻璃,已照不出完整的断腿。店外的地上落了一些马桶上飞出的残片。
刘斌双拳紧握了一下,走进店,离余永烈断腿一米五远,四五个马桶已成碎渣,在碎渣间散落着几颗指头大的铁珠子。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只要是玻璃做的灯罩、灯管都已成碎片匍匐在地,只剩硬实的铁柱,像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树枝。坚实的地面,已经崩裂开。
刘斌打电话给蒋珲,说了洁具店里的爆炸案。
余永烈的妻子听到刘斌说有炸弹后,本能地闪到左边的建材店门口。炸弹响后,她没有冲击到,待她回过神来,转身看到丈夫倒在门口的台阶上,且失去了双腿,便呼叫着扑倒他面前,扳起他的上半身,可丈夫已没有任何气息。她哇哇哭叫着。
有人喊:“有两个被炸着了。”刘斌看向人群,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一直没有起身。刘斌走过去,发现两人的后脑勺都有血窟窿,摸摸他们的劲动脉,已不在跳动。
好多人不去看尸体,重新弯腰继续捡钱,有的连尸体下压着的纸币也抽出来。有人突然说:“你们看看地上的钱,假的,冥币,死人用的。”大家低头捡起一张细看,确实都是冥币,这才发现都被骗了。
蒋珲和法医吴华来了。吴华提着银白色工具箱仍是不紧不慢走下车,先走进店看余永烈的尸体,再看店外公路上的两具尸体,胡睿在一旁记录。刘斌把案发经过向蒋珲说了一遍,最后说:“群众是看到这三家店的降价通知才赶到这儿来的。”蒋珲叹了一口气,让身边的两个年轻同志到南城把这三家的降价通知拿来,两人领命去了。
人群已退出两具尸体外,张涛拉起警戒线。刘斌和任坤沿着案犯逃走的方向查找摄像头。北边建材店过去的药店就有摄像头,两人走进去,宽脸庞的女店员看着刘斌的脸:“你脸上有红点。”他用手指一抹,手指上留下血痕。任坤看看他的脸:“有好几个血点。”
“不管它,先看监控。”刘斌说。女店员带他们看监控视频。在十点四十二分五十一秒,那个络腮胡男子飞快跑过摄像区域。刘斌看了两遍慢放视频,并拷贝下来。
刘斌和任坤回到“永烈洁具店”门外的案发现场,吴华正在勘验两具老年尸体,边查看边说:“女子五十多岁,脑后有两个深达两厘米的创口,都是两颗铁弹穿入,后背有一颗铁弹穿入,深达一点五厘米......”
9
刘斌等人回到刑警队的时候,已近中午十二点。刘斌让胡睿播放案犯逃跑时的监控截图,胡睿也把马俊案件搜集到的案犯视频截图放上去,两张截图出现在大屏幕上。每个人都看着这两张图。虽然它们脸上都化了妆,但脸型、下巴、额头高度吻合。
“我们都能看出,这两个人,虽然经过化妆,但他们是同一个人,就是魏震龙。”刘斌坐在椅子上说。
“他善于伪装自己的相貌,这给我们的破案带来难度,特别是对老百姓来说很难识破。”蒋珲说。
“我们破案的难度还在于,他不仅化妆,作案时选择光线昏暗的傍晚,或者利用混乱的人群。”刘斌手拄下巴,作沉思状。
“这个降价通知是案犯粘贴的么?还是他利用了别人的恶作剧?”妥云目光看向刘斌和蒋珲。
“没有那么碰巧被他利用的事,是他制造了三家店的降价通知。”任坤给予了回答。
“他为什么还要伪造隔壁两家也降价?”妥云再问。
“这就是他的计划周密之处。”刘斌抿了抿嘴:“他觉得‘永烈洁具店’招来的人少,把隔壁两家招来的人凑在一起,才更能引起混乱。而且,光人多还不行,他要制造更大的混乱,把冥币撒在我们警察周围,让群众束缚住我们,使他便于逃跑。他是利用两次混乱,才成功逃脱。”
“这样说来,对这次杀余永烈,他可是煞费苦心,计划周详。唉。”蒋珲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胡睿低声说。刘斌想到胡睿说的那句话:“这人性格险象环生。”不过,自己是“巨浪滔天”呢。
“这次爆炸,真是凶险,群众离得近,而且我们就在店门口,只有两个老人遇难。”张涛说。
“其他人没伤着,两个老人怎么会受伤?”胡睿不解。
“这个不难解释,其他人及时卧倒在地,因为有两级台阶遮挡就没有伤着,而两个老人动作迟缓,或者一时找不到卧倒的地方,铁珠子就射到他们身上。那些铁珠子包在炸药上,打来的力量跟子弹差不多。”张涛说,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们得主动出击,不能坐等他出现了。蒋老师,你安排吧,要我们怎么做。”
“应该是主动出击了,办法是搜查旅店、出租屋,找到他的落脚点。”蒋珲也觉得这样等案犯出现太被动了,“虽然要动用大量警力,但我们也得做,即使不够,消防员、森林公安也要用上,再不够,老百姓我们都要发动起来,因为我们的对手已经犯下多起命案。”他转向刘斌:“小刘,说说你的看法。”
刘斌垂下目光,缓缓说:“既然搜查他的落脚点,我们在人的筛查上要缩小范围,二十五到三十五岁的独身男子,虽然我们已确定他是二十八岁,但防止他的身份证是假的,所以扩大范围;另外,县城半径十五公里内的乡镇旅店和出租屋,也应该纳入到搜查范围。也许他会乘公交车返回较近的乡镇上。”
“县城半径十五公里内的乡镇有两个,一个是桂西,另一个是贝沓。”任坤说。
“嗯,这两个乡镇也纳入进去搜查。”蒋珲说。
“他会不会住旅店和出租屋时,也是化妆?”胡睿说。
“可能性不会太大。理由是,他作案时以化妆后的面目出现,群众已经熟悉,如果装扮成女性,他的嗓音还作不了假,必然会引起店主生疑,如果装扮成中老年男性,他的身形动作也难作假,也会被店主察觉。”刘斌接着分析道:“他不大会住酒店,更多的是小旅店,不起眼的出租屋,但酒店也得查。”
“时间定在今晚上十一点,有可能是一夜奋战了。通知下去,中午参战同志睡个觉,养足精神。”蒋珲说。
“我带几个同志查桂西镇。”刘斌感觉魏震龙在城里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在近处的乡镇,“张队你带几个去查贝沓镇。”
“好。”张涛响亮地回答,亲自追捕魏震龙是他迫切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