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秋意远行
作者:
佚名 更新:2021-09-06 15:27 字数:3427
我没有想到蓝心会问我这样的问题,许久之后,我才慢慢开口说:“我不会再爱着一个人害死阿生的人的。”
我对蓝心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两天时间,洛川已经为我办好护照了,我惊叹于他办事的高效,洛川笑着说:“等这两天我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去挪威。”
我淡淡地笑,没有说话。
两日后,我一个人乘着飞机来到这片荒凉的国度——摩洛哥。
是的,我没有去与洛川约定好的挪威,我来到了摩洛哥。
很久很久之前,仿若是前世的事情了,在那座属于我们的小山丘上,十三的少年,拿着地理课本,指着那片广袤无垠的大沙漠时,眼睛里放着金色的光,他说:“阿秋,我们将来长大去这里,那里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白天我们可以做点小生意,晚上我们赤脚走在撒哈拉上,走累了,我们就躺下,看整个银河。”
那是我们年少时的梦,阿生为我描述的画面,比电影上的还要浪漫。
此时,我走在我们年少时的梦里,夕阳的余晖还未褪去,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另一边,傍晚的撒哈拉已经开始有些凉意,风沙吹打在我身上,我红色披肩被吹得鼓成了一个包。
我赤脚,温热的细沙在我脚间穿梭,那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那是前世里的记忆。
阿生,我终于来到了我的梦里。
阿生,真的如你所说,撒哈拉的沙子柔软的像母亲的手。
可是,你在哪儿?
阿生,你曾说过,这里将是我们的家。
我像脱了灵魂一般,往沙漠深处走,我以为阿生会在那里等我。
我不知走了多久,夕阳已经全部落下,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下一秒,夜空中突然繁星闪烁。
我抬起头,望着夜空,眼泪不停地外下流,泪珠无声地滴到沙子里。
夜越来越深,星空夜越来越明亮,一颗颗小小的,一闪一闪的星星,像一颗颗宝石。
我恍惚想起,曾在羊湖也看到过这么纯净又明亮的星空,那时是和谁一起看的呢,我想不起来了,我也不愿再想起。
就在我沉思而又绝望中,有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我胳膊被捏的生痛,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我环顾四周,发现我已至深于沙海深处。
德勒气喘吁吁地说:“不能再走下去了,再走就回不来了。”
我看着德勒满头大喊,不禁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有。
德勒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夜晚的撒哈拉沙子冰凉又刺骨,远不如傍晚时那么温和。
德勒走着,时不时回头看看我是否跟着他,他头上那顶白色的帽子,此刻显得身份耀眼。
德勒是我来这里找得当地导游,负责我所有的行程和食宿,德勒是一个敬业的导演。
傍晚时,他带我来到沙漠这里,让我欣赏风景,爬上小沙丘去玩,而他则在一旁的棚子下等我,他从出生时,就在这片土地,相较于撒哈拉对于我的震撼,他却已经司空见惯。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在爬上沙丘之后,一步一步朝着沙漠深处走去。
他慌忙地在沙漠中寻找,他害怕极了,万一这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因他的失误而发生什么意外,他的良心会一辈子都不安的。
“秋,你吓死我了,撒哈拉很大的,跟你们中国差不了多少,你万一要迷路了,必死无疑的。”
此刻,我们坐在西撒哈拉脚下的营地里,面前一个大火堆正在熊熊燃烧,我们一群人将篝火围住。
德勒坐在我旁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旁边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都笑了,他们觉得德勒一副严肃说教的样子,他特别可爱。
我也笑了,我说:“谢谢你,德勒。”
这天晚上,我们一群来自不同国度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唱了一晚上的歌,动人的旋律,击缶着我心里的每一个微小的神经,那一晚上,我自以为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
阿生,是你吗?
我望着星空中,最闪的那一颗,在心底默默地问。
那之后的几天里,德勒一直跟着我,尤其是我想爬上沙丘,欲将广袤无垠的撒哈拉收入眼底时候,他便会紧紧地跟着我,德勒是个很是执拗的人,同时也是个很善良的人呢,像我的阿生一样。
这日,太阳依旧像往常一样炙烤着大地,我坐在棚子底下,一边用手扇着风,尽管这样做时徒劳的,就像生活,明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徒劳的,但却还是要自欺欺人一下。
一边对德勒说:“在我的家乡,现在应该已经进入深秋了,再过半个月应该就会下雪了,鹅毛大雪,很漂亮的。”
德勒一听见我说雪,原本迷离无神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他激动地说:“真的吗?雪很美吧!”
我点头,“很美,但下雪的时候特别冷的。”
所有的事物都有它最极端的两面性,就像雪很美,银装素裹,将大地掩盖成一片苍茫的白色,可却冷的刺骨。
德勒说:“冷我可以的,总比在这鸟都不来的地方热死强多了。”
我淡淡地笑,没有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德勒被以为年纪比他大的男子叫走了,听着对德勒说话的口气,像是营地的负责人。
德勒走了没一会就回来了,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了。
德勒走的快,前来对我说:“秋,有人找你,应该是你男朋友吧?”
我看着慢慢朝我走来的风尘仆仆的男子,心里突然涌动出一股暖流,一下子热泪盈眶。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说话声音都结巴了起来,“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你不辞而别,不前来寻你,万一你有什么意外,我可怎么担当的起。”洛川看着我笑着说。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
洛川在一旁坐下,拿起桌上我喝的剩半瓶的矿泉水,说:“你可真会寻地方。”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心里内疚极了,我原本是想悄无声息地走掉的。
洛川又起身,站在我面前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说:“黑了,也瘦了。”
我伸手摸着滚烫的脸说:“很丑,对吧?”
洛川认真地点头说:“很丑。”
见我半天囧地说不出话来,洛川很温柔地揉了揉我被风沙吹成一团的头发,说:“哎呀,好累,一路颠簸,饿死了。”
我一定,赶忙对一旁的德勒说:“请帮我准备一份饭,谢谢。”
德勒说了声,“好的。”便往厨房跑去。
晚上,依旧是我们一群人围在篝火四周唱歌,今日见我身旁多了个男子,所有人的都在问我,“秋,你旁边的这位男子是你男朋友吗?”
我一个个解释说:“只是朋友。”
可他们却觉得我的解释是欲盖弥彰。
一圈人轮番唱完之后,一位来自波兰的男子问我,“秋,可以让你男朋友唱首歌吗?”
我继续强调,“只是朋友。”
波兰男子不相信地笑了笑,洛川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对波兰男子说:“我们俩前段时间闹了点别扭,她正在生我的气。”
说完,他问波兰男子,“可以借你的吉他用一用吗?”
波兰男子爽朗回答,“当然。”
洛川接过吉他,轻轻拨动了两下琴弦,清清嗓子,便开口唱:
你该知道此刻
我正在想念着你
回想以前我们拥有的
美好的回忆
一切欢乐和不如意
瞬间逝去
现在只是孤单的我
和遥远的你
也许你我时常出现在
彼此的梦里
可醒来后
又要重新调整距离
……
这是窦唯难得舒缓的一首歌,有人说这首歌是窦唯唱给王菲的,几乎苍白的歌词与单调缓缓的旋律,洛川将他唱的却有一种无助的悲伤与忧愁。
而这首歌,洛川又是为谁唱的?
是某位住在他心底的女子?
还是已经消陨的母亲?
一首歌唱完,大家纷纷鼓掌,德勒说:“秋,你男朋友不仅人长得很帅,歌也唱得很好。”
我硬着头皮点头说:“谢谢!”
天快亮时,大家才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帐篷里去睡觉,而我却带着洛川爬上沙丘,我告诉洛川,撒哈拉的日出很美很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沙漠与天相接的地方破晓而出时,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尽管这个画面我已经看了好几日了,但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感动。
金色的太阳一点一点从地面跳出,我对洛川说:“你知道吗?以前阿生对我说,他要带我来看广袤无垠的大沙漠,要带我赤脚躺在沙漠上看整个银河在眼前闪烁,然后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遥远的东方升起时,他要捧着一大束火红的杜鹃花,像我求婚。”
洛川默默地将我搂进怀里,听我无声的哭泣。
那一天,都不见洛川身影,如果不是他放在帐篷里的行李,我以为他已经走掉了呢。
晚上我正在睡梦中,被他一把薅醒,我睡眼朦胧地望着他,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被他拽着往沙丘上走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沙漠与天相接的地方破晓而出时,洛川wen住了我。
霎时,我才从睡梦中清醒过了。
我用力将他推开,他被我推的摔坐在一旁,我捂着嘴脸色涨红地看着他。
“阿秋,让我照顾你吧?”
洛川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束火红的杜鹃花,突然,我像被人击了一下,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
我问,“为什么?”
“阿秋,我喜欢你,从我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摇头说:“洛川我不是那种阳光明朗的女孩子,我只有一份爱,我的爱已经随着阿生死去了,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洛川说:“我明白。”
我指着我的胸口说:“我这里插了一把刀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
他的眼神,净透地像撒哈拉夜晚的星空。
很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