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清，是个瘸子啊！”
  九阿哥这句话说出来，给康熙的震动不可谓不大。甚至可以说，这是一道晴天霹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康熙的身上，把康熙给打懵了！
  但这还没完！
  九阿哥熬了大半夜弄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就到这程度？
  “皇阿玛，昔日郑经占据台湾，危害东南沿海，为了对抗郑贼，朝廷不得不发布迁海令，将沿海百姓潜入内地。”
  “皇阿玛，儿臣不明白，有过前车之鉴的您，怎么会在收复台湾后，便放松了对海上之敌的警惕呢？”
  这一番话，可谓诛心了！
  九阿哥这已经不再是申明海防的重要性，而是直接向康熙开炮，嗯，就差没有直接指着康熙的鼻子说他鼠目寸光了！
  梁九功侍立在一旁，努力缩着脖子，似乎如此，就可以当成自己不存在，没有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言语。
  “皇阿玛，西洋人往来我大清，如履平地，然我大清，本身却没有往来西洋的能力。”
  “这像什么呢？”
  “昔日太祖皇帝骑兵攻伐朱明王朝，我大清八旗铁骑入关，同样是来去自如，明军莫不敢当！”
  “如今的海上，西洋人的船舰往来大清，与当年我八旗铁骑南下，有何区别？”
  “闭嘴！”
  康熙终于回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目望向九阿哥，那生气的样子，活脱脱地想要把九阿哥给人道毁灭了的感觉。
  九阿哥不激动了，这会儿的他，也发现自己说顺了嘴，将一些本该藏在心底的话也给讲了出来。
  “皇阿玛息怒，儿臣说过头了，您其实……”
  “给朕闭嘴！”
  一听九阿哥还想慢慢唱赞歌洗白他，康熙又是一声轻喝。
  九阿哥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滚——”
  康熙现在正在气头上，那是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九阿哥，直接一个“滚”字就把九阿哥给打发了出去。
  至于九阿哥的折子，康熙自然是留在了手里。
  虽然恼怒九阿哥的口无遮拦，但康熙却也真的被九阿哥的话给说动了。
  尤其是九阿哥后面说秃噜了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让康熙振聋发聩。
  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听赞美的话。
  而对于那些不中听的话，往往会选择听而不闻。
  是以，从很早的时候，便有忠言逆耳利于行的说法。
  九阿哥今日的一番话，绝对是忠言逆耳。
  若大清是一个人，那么，大清是个瘸子。西洋人往来大清，随心所欲，而大清却无能抵达西洋诸国。
  若远洋航行，真的是劳民伤财，那么，西洋人有这么愚蠢吗？
  这道理，其实很容易悟透。
  曾经明成祖当政时，三宝太监屡次出洋，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是纯粹的劳民伤财吗？
  明成祖何许人？
  那是文韬武略不属于明太祖朱元璋的人，他能以藩王之身夺了这江山社稷，怎么可能是一个不懂民生疾苦的帝王？
  “腐儒害人不浅啊！”
  康熙望着九阿哥的折子，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书上对明成祖年间三宝太监下西洋的描述，觉得自己也是犯了蠢。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梁九功！”
  “奴才在！”
  听到康熙召唤，一直在努力减小存在感的梁九功赶忙回应。
  “去传太子、裕亲王、简亲王、恭亲王、大阿哥、三阿哥……”
  康熙一开口，就是准备找人商议一番九阿哥的这提议。
  名义上是找人商议，但其实，康熙内心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是海船一定要造，战舰也是绝对不能少。虽然西洋人现在不曾对大清做什么，但防患于未然的心思一定要有。
  总不能等着人家打上门来，这才想起亡羊补牢吧？
  为帝王者，当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
  九阿哥并不知道自己把康熙给气到了后，康熙反倒是对这事儿更加上心了。被康熙一个“滚”字轰出乾清宫的他，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往翊坤宫过去，去给宜妃请安。
  宜妃这会儿刚用了早膳，听到祁嬷嬷说九阿哥来请安，实实在在地愣了下。
  “这倒是稀奇了啊！”
  “这混账在宫里的时候，都没几次这么早来请安的，如今出宫开府，倒是跑了来，怕是又惹事了吧！”
  所谓知子莫若母，宜妃对九阿哥是真的很了解了。
  “说吧，又惹了什么麻烦？”
  等九阿哥进来请安完毕，宜妃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了出来。
  九阿哥眨眨眼，挠挠头，道：“额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儿子在您眼里，就这么不堪的吗？”
  “你觉得呢？”
  宜妃哼了一声，“你自己掰着手指数数，就算你在阿哥所住着的时候，有几次是这么早来给额娘请安的？来，数一数，或者，额娘帮你数？”
  “额娘，这次，您可真的是冤枉儿子了！”
  九阿哥嘿嘿一笑，“儿子这是有事情跟皇阿玛禀告，所以才一早进宫。这事情说完了，时间还早，儿子就寻思着来给您请安，结果，您这么不待见儿子。”
  说着话，九阿哥摆出一副被伤心了的表情。
  宜妃哼了一声，道：“是吗？那你倒是跟额娘说说，你有什么事情跟你皇阿玛禀告？禀告之后，你皇阿玛又是什么态度呢？”
  “呃……”
  九阿哥瞬间哑巴了。
  这事儿说起来，还真的是有些丢人啊。
  “怎么不说话了？又被额娘猜准了？”宜妃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九阿哥。
  九阿哥耸耸肩，道：“额娘，这个，儿子跟皇阿玛说的事情，绝对是正经事儿，就是儿子一时说秃噜了嘴，就把皇阿玛也给说了一顿。”
  “结果呢，皇阿玛他恼羞成怒，就把儿臣赶出来了！”
  “我就知道！”
  宜妃无语地望着九阿哥，“胤禟啊，你这都已经成家了，凡事，能不能多想一想，说话，办事，也过过脑子呢？”
  “额娘，儿子这不是说顺了嘴嘛！”
  “再说了，皇阿玛自己办事不地道，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额娘，儿子这回可不是乱说话，而是说的逆耳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