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陪我走过的青春的颜色
作者:
慢迅 更新:2021-09-03 02:33 字数:5581
简小宁现在坐在“阳光心语”心理咨询室柔软的椅子上,在谭月的再三鼓励下,终于结结巴巴地把他要说的事说出来了。
他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轮到吃惊和不可思议的是谭月了。她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是她知道简小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再次确认地问:“小宁,雅文喜欢你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难道我真的不了解这个姑娘在想什么吗?”
简小宁回答:“不是了不了解的问题,虽然你是心理咨询师,但是,只要她不想让你知道,你就无法知道。我也是真没办法了,我只能把事情告诉你个江筱言,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把问题解决了。”
谭月说:“你说的对,乘着事情还没有更坏地往下发展的时候,也许还有补救的措施,雅文这孩子,容易极端啊。”
简小宁说:“我真的为这件事快焦露死了,给你们一说,觉得心里轻松多了,也没有那么重的负罪感了。”
谭月盯着简小宁的眼睛,看了半天,问了一句话:“我想听实话,对顾雅文的爱,你真的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句话把简小宁问住了,他怎么说呢?如果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如此心绪烦闷,寝食难安呢?可是,如果有感觉,他为什么没有心动的感觉呢?而且,他怎么能如此无耻下流呢?
“谭月,我的情况你了解的。”简小宁含糊其辞地说。
谭月说:“对,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所有的情况,我才这么问。你现在是自由的,你拥有和雅文一样的权利,我想知道,抛开道德的问题,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简小宁陷入了沉思,然后他说:“谭月,有些心里话,我就如实说了。你知道吗?在我烦闷的无处可躲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港湾,我只有到你这儿来才有生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从依赖你发展到暗恋你。你别这样吃惊地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可是我也知道那不是爱,就是倾诉中的移情作用。后来,我离婚了单身了,我才在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中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谭月问。
“你是我的朋友,可以倾诉的人,不是我要爱的人。”简小宁说,“我现在的状态让我没法想到以后我会爱什么样的人,但绝不是顾雅文那样的女孩子。所以,我对她的爱慕,有的只是精神上的压力。”
谭月点点头,真诚地说:“小宁,谢谢你今天给我说这些话,让我心里也放松了很多。其实,你刚说到移情,你对我的依赖真的有时候我也有很大的压力,可我知道我得帮助你,对于咱两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我也很犹豫,今天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简小宁有些抱歉地说:“我是不是无形中给你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谭月摇摇头:“没有,因为你什么都没有给我明说过。倒是kevin,你知道他为了我,说要跑到中国来,我真的压力太大太大,我不爱他,我也不能骗他。所以,当我明确说不要他到中国来,不要他到金城来时,他是愤怒地离开中国的。不管怎样,我总算没有良心上的不安,我欠的只是感情的债。”
“那楼林萧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简小宁突然问。
谭月有点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他的?顾林溪说的吗?”
“不,”简小宁说,顾雅文就是想拿楼林萧追你的事来说服我的,说你们也有年龄差,还说楼林萧是多么主动去爱你的。”
谭月想了想,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楼林萧给我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可并不是爱情的感觉。而且,年龄也是我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儿。”
简小宁的电话响起来,他低头去看手机,突然脸色大变。
谭月顺着简小宁的眼神看过去,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石梅妈妈”。
简小宁努力吸了一口气,才慢慢接起了电话。
在简短的通话后,简小宁的表情已经完全是一副恐怖的表情了,他就那样傻傻地拿着电话,什么也不说。谭月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哭声。
等电话里的哭声停了,等简小宁的电话传出嘟嘟挂机的声音时,谭月才鼓起勇气问面如死灰的简小宁:“小宁,怎么了?”
眼泪顺着简小宁的眼角无声地流下来,好半天,他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她死了,石梅自杀了。”
是的,石梅死了。石梅那不受控制的灵魂和身体现在正面目全非地瘫在水泥路上。她是从医院的十五楼跳下来的,没有人知道她坠落的那几秒里想到了什么,现在人们能看到的只是恐怖的血迹和不全的尸体。
简小宁麻木地任由谭月开车送他去机场,麻木地登上了飞机。在万丈高空中,看着那些漂浮游动的云,他突然想:从这些云层上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他的眼中,脑中都是那个刚认识时的石梅,那甜美的微笑,那娇羞的表情……他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声嘶力竭,披头散发的石梅的样子了……原来,他心中存在着的都是石梅的那些美好……
下了飞机,他给谭月发了一条信息:“请告诉顾雅文,我的心随石梅一起死了。我是还债。请不要再让我承担犯罪感。”
谭月直接去了学校,她找到顾雅文,把简小宁爱人自杀的事说了。顾雅文说:“我对他爱人的事表示深深的哀悼。可是,谭老师,您专门来找我,就为告诉我这件事吗?”
谭月点点头,说:“是,这是对逝者的生命最起码的尊重,因为简小宁把你们的事给我说了,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雅文说:“我爱他在前,跟她爱人的自杀没有任何关系。”
“是,所以我今天我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谭月掏出手机,把简小宁的那条信息给顾雅文看。
顾雅文“哇”的一下就哭了,她觉得全身颤栗,哭得头上的每条筋都在剧烈抖动。
谭月把顾雅文抱在怀里,嘴里轻轻地说着:“哭吧,雅文,哭出来就好了。”
谭月把哭得瘫软的顾雅文送到了顾林溪的家里。当她把顾雅文交给顾林溪和江筱言的时候,她说:“筱言,林溪,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谭月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路上的灯光亮起来了,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暧昧的灯光中。
她的心里很堵,堵得有些出气不均,可堵一阵后又很空,空落落的满是忧伤。她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靠点上,头趴在方向盘上,强迫自己恢复平静。
她很想和人说说话,可偌大的城市,此时此刻却没有她可以说话的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事。
她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座位旁边扶手箱上的水瓶里插着的一只玫瑰,玫瑰已经有些枯萎了,花瓣焉答答地向下耷拉着。
她闻了闻,还是有淡淡的花香。送花人的那张阳光帅气的脸和那痞子般的话语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知道我也为什么每次都只送你一支花吗?因为就一支,怎么表达都是一心一意,符合我的心静。那些什么999朵玫瑰,听着好听,说不上送花人根本就没数,说不上插花的人根本就没数够。”顾林溪当时就是拿着这支玫瑰,斜靠在车门口对她说的这番话。
谭月又打开扶手箱的盖子,拿出了放在里面的信封。非常厚的一封信。写封信,她已经看了无数遍,现在她又轻轻地翻开信看起来。
信的开头,是一个别样的称谓:“我心中最美的小月亮”
下面是几句很诗意的话:无论你是挂在天上的那个月亮,还是映在“潭(同谭)”中的那个月亮,你都是我心里最美的月亮。
我是谁?
看看你脚下被照亮的“楼(阁)”和“(树)林”,还有为你醉情“(吹)箫”的灵魂……
请问,这是什么美景?
信纸下面就什么内容就没有了,从第二页到第八页,每张信纸都空空的没有一个字,直到第九页才又有了字:这是第9页,你终于慢慢看到这一页了。唐僧取经都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这是我的“九九”中的“一九”,所以是第9页。中间的空白是我给你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只想说:最前面描述的是什么美景?是“楼林萧“爱“谭月”的美景。不管你怎样,我的心如同这一支玫瑰——一心一意。玫瑰会枯萎,我的心永远娇艳。
落款是“一个能写出最高水平情书的理科生”
每看一遍这份信,谭月的心就会如瀑布下落般跌宕不已,说不清是激动还是震撼。
她再次轻轻折好信,然后掏出手机给楼林萧打电话。
楼林萧的到来,快得就如同他本来就在谭月身边一样。当他轻轻敲着车窗,手里又拿着一支玫瑰出现在谭月跟前时,谭月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楼林萧不回答,只是顺手把扶手箱上水瓶里的玫瑰花取掉,把手里那支鲜艳的玫瑰花插进去,然后才说:“回去记得换水。”说着,他摇了摇手中的那支枯萎的玫瑰,笑着说:“只要是你召唤,我夹着闪电就来了。”
谭月扑哧一下就笑了:“你就说你是孙猴子,夹着筋斗云就来了。”
“找个浪漫的地方坐一坐?”楼林萧说:“你不会告诉我,你要和我坐车里谈话吧?我的自制力可不怎么样啊。”
谭月在楼林萧胸口打了一拳:“讨厌,正经说话。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好去哪,你有地方可去吗?”
楼林萧一边假装揉着胸,一边装着很疼的声调说:“下手一点儿都不轻,唉哟,地方嘛,我当然有。你给我道个歉,我就领你去。”
谭月故意说:“爱去不去,我为什么要道歉?”
“好吧,”楼林萧还是刚才那副假装的可怜兮兮的口气:“我是孙猴子,你是如来佛行了吧?我道歉,我有好地方,请问小月亮是否愿意赏脸?”
谭月下了车,跟着楼林萧往前走,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到了一个摆烧烤的小地摊。这个小地摊看起来不算小,围着桌子吃烧烤的人也不少。
谭月四周看了看,说:“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楼林萧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你别总是不食人间烟火啊,那些茶馆,咖啡馆,酒馆,去的多了就没意思了。咱们啊,今天就不讲任何礼数地坐在小地摊上,野蛮吃,野蛮聊,多好。”
谭月坐下来,说:“在德国留学的时候,kevin就经常带我去郊区这样烧烤,他也说我们可以原生态地吃吃喝喝。”
“好吧,就算你想给我讲讲你和kevin的故事,我还是愿意好好听的。”楼林萧笑着说。
谭月说:“不,我只是觉得这个场景突然有点熟悉,就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你知道的,上次kevin离开金城的时候是特别伤心的。”
“这个你给我说过。我挺同情kevin的,说不上以后我就是kevin第二,但是我不想放弃,我想我比他更有竞争力。从空间理论来讲,我的机会和被承认的概率要大得多。”楼林萧说。
谭月轻轻叹了口气,说:“今天我也碰到一个人,他决绝地和另外一个爱他的女孩道别了,他只有用决绝的方式才能断了女孩的念想,这和我当初用最坚定的态度和最绝情的语气断绝kevin的念想是一样的。”
“所以,”楼林萧的语气里带着欣慰:“我很高兴,你没有用决绝的态度来断绝我的念想。”
谭月笑了笑,故意说:“这倒说不准呢,说不准我喊你来,就是为了……”
楼林萧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你不用刻意来刺激我。以我的逻辑判断,你不会。原因很简单:如果你那么拒绝我,如果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的感觉,你不会舍不得扔掉那已经枯萎了的玫瑰。而且,我敢断定,每次你一看到我送的花,你就会想看看我写给你的情书,这是连锁反应,你敢说不是吗?”
谭月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红发烫,她就感觉好像楼林萧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她闻花,她看信的动作了一样。
楼林萧继续说:“我比kevin有优势的一点就是:我比他还固执。我不管你曾经爱过谁,或者谁爱过你,我只想现在好好地去爱你,最终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喜欢创造奇迹。”
顾林溪的家里,江筱言和顾林溪正在轻声交谈。简小宁爱人的事,令他们感到心理格外的沉痛。
江筱言给顾林溪讲了林娇娇的情况,讲完,她说了一句:“你知道娇娇给我说什么吗?她说,人活着,什么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生死是大事。她让我珍惜我眼前的生活。”
顾林溪一把把江筱言揽在怀里,说:“林娇娇说的对,不管有多少误会,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们好好珍惜现有的生活。筱言,不管我多累,只要我回家看到你,我就觉得不累了,这就是家。这两天晚上,你不回来,你不知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有多难受,我想起我们以前很多快乐的时光,真想回到年轻时候,没有这么多的事要处理,哪怕是翘课也要带你去看樱花。”
江筱言也一把搂住顾林溪的脖子,伏在他的肩膀上说:“是啊,我这两天都没睡好,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心里有多伤心,不过冷静下来的时候,我能想明白丁灿灿是单恋你。当初,那么优雅的谭月都没有从我手里抢走你,我还担心一个小姑娘吗?可就是心里有气。”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问:“那丁总准备怎么办呢?”
顾林溪无奈地说:“不管丁总管理公司多么厉害,作为一个父亲的时候,他和平常人一样无奈,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尽快说服丁灿灿出国留学去,具体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
“那要不要让我找丁灿灿谈一谈?毕竟,她的心思还在你身上。”江筱言说。
顾林溪摇头,说:“不,不要,丁灿灿是个思想很前卫的姑娘,我怕她在你面说出一些让你无法接受的话来。我想丁总应该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的。反正,”他看着江筱言的眼睛说:“反正,我绝不会再给她机会让你产生第二次误会,我的心都快疼死了。”
江筱言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是都说夫妻之间有七年之痒吗?”
顾林溪在江筱言的背上拍了拍,说:“我对你好,不仅因为我爱你,还因为你陪我走过了整个狼狈、贫穷和挣扎的青春。因为有了你,我的青春才有青春的颜色。你说的那些什么几年之痒的人,他们是走着走着,就忘了曾经一起出发的初衷。不是说青春不死吗?从青春里结伴走过来的爱当然更不会死了。”
是的,青春不死,哪怕在青春的路上,生活给中年的他们衍生出了很多忧伤,但青春的中年忧伤也是青春的颜色。江筱言在心里这样想。
她对顾林溪说:“老公,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顾林溪问。
“我想辞职,想专职写作,我发现我真正热爱的是我自己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和事,不需要我去协商谁和谁的关系,也不需要我去统筹他们之间的轻重缓急,我只要按自己的想法设定所有的事情就可以。”
顾林溪沉思了一会儿,说:“筱言,你想好了吗?”
江筱言回答:“其实这个想法憋在我心里一年多了,只是一直觉得不成熟。我想辞职,还有一个原因,王卓尔喜欢罗浩,但是她老觉得我和罗浩走得太近了,而罗浩实际上也特别照顾我,所以,我不想欠王卓尔的友情,也不想欠罗浩的友情。也许我的离开,会让他们有机会走得更近,了解得更深,他们都是好人。”
顾林溪抱了抱江筱言,说:“好吧,既然你想清楚了,我支持你。如果你以后觉得待在家里写作,生活圈子缩小了,你又想出去干个什么,我也支持你。我希望你快乐。你快乐,我就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