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林里耽搁了一日多，二人就启程了。
  “你真不带着它？我看它自己很孤独。”走出树林，长河回头看了看那个隐约徘徊在密林里的黄色身影。
  张婉并没有回头，“它不会跟我走的，有一样东西比忍受孤独更重要。”
  “什么东西？”长河不解问道。
  她叹了口气，明眸眺望向远处天际线，长袖中玉手微微握拳，轻声道:
  “自由。”
  ……
  终于，大约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徒步走出了大山。这时，张婉回头凝视了这座大山一小会儿，太行在她眼中就这么默默伫立着。
  伫立了万年亿年的太行，也许千年以后，她此时抚摸过的一颗石头仍然立在原地，形状丝毫没有改变，可她却觉得那就是沧桑千年……
  此时，一阵孤独的感觉从心底生根发芽，浮萍之感在此刻燃烧的热烈。
  心无所依，
  她又何尝，不是孤身一人。
  ……
  将近正午，二人来到了一家茶水亭，坐下休息了一阵，喝了点水，吃了些糠饼。
  “向西再有百里，你就到江阳了。”长河指指西方，那里一片荒凉，廖无人烟。
  “附近没有卖马的吗？这走着去，怕是要好几天。”张婉微微蹙眉，看着那片被太阳蒸发的蕴出热气的盐碱地，心下发愁。
  长河摇摇头，转头看向卖茶的老先生。
  “老伯，除了水和口粮请帮我多准备些猪油和油布。”
  老人忙碌着，笑着点点头，转身从缸里舀出一大块黄油，放进厚厚的油布里裹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张婉不解。
  “晚上要赶夜路，这片区域虫蛇较多，虽说不至于主动攻击人，可是能驱赶绝对不能让它们近身。”
  她想到一地虫子的画面，心里一阵恶寒，摩挲了一下肩膀，咦……
  他见状一笑，摇摇头：“没有那么多，这么大的荒地，它们怎么会偏偏找上咱们呢？虫蛇怕火，不必太担心。”
  张婉点点头，继续喝起水来。
  夜幕降临，新月悬天。
  两处明晃晃的火把孤独的闪耀在无边荒原中，满天的星光伴着二人同行。苍穹之下，这片黄土地竟然没有一丝的风声;夜幕沉沉，这稀松的草丛里也无一点风动。
  好不容易向茶铺老伯买来一匹马，却是病病殃殃，步履蹒跚的老马。驮着两个装着水和粮食的包裹，仿佛已经到了极限，呼哧呼哧喘着气。
  “我们走了几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我的天，我感觉自己走了一年。”张婉叹口气，机械地走着。
  长河突然一扬手，止住脚步，凝神说道：“嘘，你听。”
  “嘶~嘶~嘶”
  不远处山丘传来异样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不断摩擦地面。
  “是蛇。”她立刻向前探了探火把。
  果真，呜呜泱泱的条状物体婉转而来，隐隐约约，竟然是千百条的样子。
  长河几个拿出猪油，用树枝蘸着围着二人和老马画了一个圈。用手中火把一引，一个火圈顿时形成了。
  “原来你早有准备。”张婉见状神色一松，她不怕蛇，但听闻这银环蛇有毒，心中还是十分谨慎的。
  长河摇摇头，神色依旧凝重，死死盯着群蛇，冷声道：“这荒地几月前我走过，即使人员众多，也绝引不来这么多的蛇，事有蹊跷，你且小心。”
  张婉心中一紧，看着大批银环聚集在火圈外，试探着，吐着蛇信子，发出阵阵嘶鸣。
  长河挥着火把去烫那些蛇，伤了几条，却不见分毫退缩，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这般模样，银环蛇是瞧见敌人了？
  “不对，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东西！”
  长河再一次挡下一条扑进来的毒蛇，扭头看向张婉。
  几次零零散散的进攻，他看出来了，矛头都指向了张婉。
  “没有哇，就衣服鞋子，发簪……”张婉疑惑的摸着自己身上，掏出几件东西，都无稀奇。
  “这银环蛇只有见了大敌，才会这般倾巢而出，疯狂进攻我们，你快再想想。”长河大喊着。
  “除了粮食和水，真再无其他东西了。”张婉也不断挥着火把，勉强抵挡着这些伺机而动的毒蛇，心中着急，原地跳了几下。
  突然，一个白手绢包裹的东西从袖子里掉落，散开来，是几枚红彤彤的果子。
  “啊，还有这几枚野果，但这有什么稀……”张婉看见，刚想回应，却见蛇群发出一声嘶鸣，齐刷刷地看着这地上的野果。
  长河转身捡起所有野果，投喂到老马嘴里，未等它嚼碎，狠狠一拍马臀，将畏畏缩缩的老马赶出火圈，向外跑去。
  这些动作也就几息时间，蛇群已经群起进攻，压着火圈而来，张婉刚挡下一波毒蛇，下一波就来了，密密麻麻，直叫人头皮发麻。
  下一刻，蛇群突然收到命令似的调转方向，齐刷刷地向逃走的马儿追过去。
  二人这里，只剩下几条烧焦的蛇尸。
  “我的妈呀。”张婉长呼出一口气，差点跌坐在地上。缓了两秒，回过神来，把被蛇扑灭的边缘重新补上火苗。
  “那野果怎么了，这些蛇怎么发了疯似的？”
  长河也松懈下来，坐在地上，慢慢解释道：“那野果名叫红罗，是金环蛇的伴生之物，金环银环世代为敌，金环蛇大且凶，好以身体娇小的银环为食，好在银环数量众多，一时也无太大危险。
  但红罗果可以提高金环蛇的产量，所以银环就不断破坏红罗的根系，也极为厌恶这红罗的味道。你无意中带它来这银环蛇的地盘，所以，它们才会这般疯狂。”
  张婉听罢默不作声，只听见远处黑暗中马儿传来嘶鸣声，才回过头遥望了一眼……
  此时周围已经归于平静，寂静的夜空下火焰慢悠悠地燃烧着，再加上这一地的银环蛇尸体，显得格外渗人。
  许久，她才慢慢开口道：“长河，很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长河无奈勾勾嘴角，笑道：“头一回见你这么老实，无妨，我也没过过几天太平日子。”
  说着，他还办了个鬼脸给她。
  张婉见状也是一乐，气氛顿时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
  一处几条蛇尸簇拥的地方出现了几下蠕动，紧接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银环突然窜了出来，直逼张婉！！
  “小心。”
  长河离的并不远，见此危险情况，下意识抬左手手去挡，右手摸火把。
  但已经来不及，银环已经张开嘴，正好扑在了他的小臂上。隔着衣物，它的獠牙已经深深刺入长河的皮肉！
  顿时，深色的衣衫渗出一小片血渍。
  张婉直接上手去抓，狠狠捏住蛇的下颌骨，逼迫它松口后直接扔进了火焰中……
  “你没事吧，手臂给我看看。”
  长河卷起袖子，说道：“没事。”
  只见两个正在冒血的小洞赫然出现在他的小臂上，血液的颜色明显发黑。
  “哎，你，你干什么？”长河受了惊。
  原来张婉扯过他的手臂，用力挤了挤伤口，下一刻就直接用嘴吸吮起来，扭头吐出一口黑血。
  “这蛇有毒，一定要把毒血逼出来，不然荒郊野外你必然活不了。”她又吸了一口，吐出血去，擦了擦嘴，解释道。
  长河苦笑摇摇头，靠在地上，盯着张婉说道：“你这女人可真是不知死活，万一是剧毒万分，别说我，你岂不是也要枉死。”
  张婉用裙摆上撕下来的布条给他缠上伤口，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正声道：“什么女人，我比你大，没礼貌，叫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