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枕黄粱梦
作者:
敌楼亮琴音 更新:2021-09-02 21:07 字数:3428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马三千被一阵咳嗽声给吵醒了。他睁眼一瞧,顿时一惊而起,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大鹏镇家中的床上!
这时外面有人道:“三儿,快起来吃早饭了,记得将自己打扮好。”
“是爹的声音!”司马三千惊道,他忙下了床往外跑去,并问道:“爹,是你么?”
却听外面那人训诫道:“这孩子,大清早大呼小叫的!”
司马三千出了卧房,见到一个清瘦的人影在捣鼓着礼盒,那人正是司马四九。司马三千喜极而泣,跑过去拉着他爹的手叫道:“爹!”
司马四九却是一愣,纳闷道:“这孩子,咋还哭了呢,该不会紧张吧?别担心,你与桃儿的婚事,爹早与你刘叔商量好了,只等我们前去提亲。”
“提亲,提什么亲啊?”司马三千忽然一阵头痛,他好像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这孩子,一觉醒来倒还糊涂了。这聘礼昨天还是你买的呢。”司马四九一阵诧异,随之又咳嗽了起来。
司马三千见了,忙问道:“爹,你这身体?”
“赶紧把婚事定下来,爹这病自然好了!”司马四九却责怪道。
“咦,好像有这么回事,爹病不见好,我便决定去桃儿家提亲,希望爹一高兴病就好了。”司马三千心中想着。
“这孩子,还楞着做啥,快去准备啊。”司马四九催促道。
“是,是。”司马三千连忙更衣打扮好。
于是,父子两人吃了早饭便拎着聘礼往刘叔家而去。
来到刘叔家院门,司马三千忽然心中一阵心悸,今天这情形怎地如此熟悉,而且好似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司马三千仍是去叫门,来应门的恰好是刘叔,他见了司马父子,连忙高兴地将二人请进了院。
司马四九当即道:“刘老弟,前面我们提到两个孩子的婚事,今日老哥可来提亲来了。只是三千这孩子,功名被革了去……”
刘叔却打断道:“革了功名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这孩子本事在,著书立说、走马行商,都是前程。我早便等着你们来了,哈哈!”
“咦,好似有些不对。”司马三千心中嘀咕,但他却说不出有何不对的地方来。
此时刘叔已经拉着司马四九去到客堂上商量起婚事来,司马三千只得在一旁听着。约莫料了一个时辰,两个老头才将婚事商定,司马四九这才领着儿子笑容满面地离去。
路上司马四九见儿子好似心事重重,好像并不欣喜,问道:“你这孩子,早上还紧张地要哭,这会儿事成了倒还不高兴了!”
司马三千怕他爹不担心,忙答道:“高兴,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什么叫事情这么顺利?这可是爹与你刘叔早便商量好的,当然顺利啦,难道你好像折腾些什么出来不成?”司马四九责备道。
“不是,不是!我这是高兴嘛,有些不知所措。”司马三千连忙掩饰。
司马三千与桃儿的婚期定在三月后,父子两回去后便着手准备起来。只是司马三千总是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却不敢跟他爹提。
而司马四九倒是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俗话,儿子的婚事定下来后,不几日他的病便痊愈了。
三月时日一晃而逝,这日司马家好不喜庆。司马三千与桃儿大婚这日,镇上邻里纷纷前来道贺,司马四九虽然忙里忙外地操持着,却乐得合不拢嘴。司马三千见到他爹大为开怀,自己也很是高兴。
一夕春宵过后,司马三千也算是成家了。虽然他与桃儿大小相识,但自念书后便没什么交流,因此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不过既然已经结合,自当好好过日子,因为他是一个极负责任的人,感情自当慢慢培养。
幸而桃儿甚是贤惠,家中巨细都打理得紧紧有条,对司马四九也甚是孝顺。正因如此,司马三千甚感欣慰,平日对桃儿也是关怀备至。夫妻两人日久情浓,相敬如宾。用司马三千自己的话来讲,便是:灯下闲读你磨墨,镜前着妆我描眉。
既然已成家,司马三千自然得谋划一项营生。因为被革了功名,仕途自然被绝了。首先他便想到是篾匠手艺,毕竟已经娴熟。当即便在家做起篾匠活来。他生来聪慧,且又喜钻研,因此编出来的竹具即美观又实用,自然也受到镇民们的喜爱。正因如此,每每他的竹具一上街便被抢购一空。
有了这一营生,司马三千已然能养家糊口了,且还略有盈余。如此,他白日里编制竹具,夜里则是熟读典籍。虽然功名被革了,但毕竟是读书人,书定然是不能丢的。这样的生活,司马三千甚是满足。
本以为日子便会这般下去,不料有日镇上木匠铺的秋掌柜找上门来,说是仰慕司马三千的才学,想请他教自己的儿女读书习字。
司马三千甚是感激,在他被革除功名的背景下,居然还有人敢请他去教学,他当即便答应了。
秋掌柜不识大字,两个小孩的名字甚是随意,姐姐唤作秋小幺,弟弟唤作秋小二。司马三千既然教他们读书习字,便建议秋掌柜给姐弟两改名为秋月明、秋风清。
自那日起,司马三千又做起教书先生来。
光阴似水,匆匆而逝。一年后,司马三千与桃儿有了自己的小孩,两口子甚是高兴。而司马家最高兴,当还是老更夫司马四九了,他终于得偿所愿,抱起了孙子。
虽然司马三千饱读诗书,但是他爹下了命令,孙子的名字必须得遵照司马家的家风,名字必须得是从数字而来。司马三千自来孝顺,当然不敢有违。不过这也难不住他,当即给儿子取名为‘司马兆’,乳名却叫小吉。如此一来“兆”从数是极多之意,加上乳名,则是吉兆一词,甚是讨喜。
此时司马三千已经教了秋家两个娃儿一年书,那两娃儿也争气,学得甚为迅捷。因此,秋掌柜常常与别人炫耀,自己家的两个娃儿读书识字甚有天赋。而他人一打听,才知秋掌柜请的先生竟是当年岭南府的解元,司马三千。
当即便有其他的镇民找上司马三千,也想让他教自己的子女读书。这种事情司马三千自然是愿意的,这是对他的一种肯定。而学生一多,司马三千便将篾匠的活计停了,转而全身心放在教学上。同时,这也使得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学问。
或许是天生教学的料,司马三千教的孩子个个都是学礼识字极快。如此一来,司马三千在乡里名声也流传开来,便有更多父母找上门来,请他去当孩子的先生。而此时镇上学塾的先生恰好告老归家,司马三千自然被招去做了学塾的先生。
又是三年过去,此时司马兆已经会满地跑了。司马四九则是在司马三千的劝说下,辞了更夫一职,在见帮忙照看孩子。父老健在,儿已渐大,司马家一片其乐融融,司马三千很是乐意这种生活。
生活上无忧,治学上司马三千也没落下。这些年的钻研,他已著的算学一卷。该算学甚为实用,生活日常皆有涉及。且此书甚受工匠们喜爱。此渐渐地,其算学之功,在整个轩辕国流传开来。一时间司马三千名声大躁,甚至有人称他为“贤人”。
不久后,轩辕国的皇上也听闻了司马三千之事,感念于其算学上的功绩,特意下旨恢复了他的功名之身。此时司马三千已然无了出仕的念头,只想安静地教书育人,治学求理。
司马四九则因为儿子的成就甚感自豪,平日里腰板也挺得直了许多。他每日在家含饴弄孙,算是颐养天年了。
要说最是欢喜的当然还是司马三千本人了,不但家庭和睦,还治学有成,这一直便是他期待的生活。且能让他爹安享晚年,是他最开心的一件事情。
这本是神仙般的日子,谁人又不羡慕?
然而一日,司马三千领着儿子去海边散步,司马兆见到大海,触景而唱道:“月光光,亮堂堂,海上捡了个小儿郎。小儿郎,吃糖糖,……”
司马三千听着听着,忽然大惊,这曲子他听过,有些记不起来,但好似与自己有关。于是他忙问道:“兆儿,这曲子是谁教你的?”
司马兆答道:“是爷爷教的!”
“你爷爷教的?”忽然他脑中一阵轰然,许多记忆纷至沓来,他泪流满面,却望着大海凄然而笑,随之呢喃道:“你爷爷教的,哈哈,你爷爷教的!”
他记起来了,那曲子正是他爹编的,他便是那个被捡来的小儿郎。他还记得他爹临终前,哼的便是这首曲子!
“原来这一切皆是一个梦!”记起之前种种,司马三千不禁叹道。
他心中悲愤,如此美好的生活,为何不是真的?
此时他旁边的司马兆好似能听到他的心声,诱惑道:“爹爹,这都是真的。只要你相信这是真的,你便能永远与兆儿、妈妈,还有爷爷生活在一起。”
司马三千盯着眼前的儿子,他心中挣扎地厉害,久久不能平静。过了许久,他猛地呼出一口气,道:“我很想活在这个梦里。但是,现实却不允许。月明、风清还没长成;秦姑娘对我恩重如山,但如今却陷入险境。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枉顾他日之誓!所以,我不能沉沦在这个美梦之中,我一定得醒来!”
随着他的一句“我一定得醒来!”,只见眼前景物突变,大海顿然消失,儿子司马兆也渐渐模糊掉。
突然,他发现自己仍是在那座桥上,秦留佩跳水的那座桥上。他仍是正埋头盯着桥下,溪中又见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切如常。
司马三千松了口气,总算醒了过来。他抬起头,却又悚然一惊,却发现前面还有许多的桥,而每座桥上都站着个人,如他刚刚那般低头望着溪水。而离他最近的那座桥上,却正是秦留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