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与君同归,不辞千里
作者:
琉璃叶 更新:2021-09-02 15:16 字数:4083
“暮暮如何了?她可愿意见我?”梨末方才屋子里出来,君临便拉住了梨末追问道,梨末瞧了瞧他因着过于紧张而拉住了自己的手臂,君临这才发觉了自己的唐突,下意识松开了手。
“暮暮姑娘大约是知晓自己的情况的,她中的是骨生花,这是一种会渐渐将人化成白骨的毒,且,无药可解。”面对这样一对错过而即将面临死别的恋人,梨末却怎么也不忍心将真相原本的告知。
他蓦然之间魔怔了一般向前走去,苦笑着摇摇晃晃脚步宛若装了铅块一般的沉重,他恍惚间突然像是领悟了什么一般,转身抓住梨末的肩膀用力摇晃着问道:“你不是说你有法子的吗?你不是说你有法子的吗?”
“却有一个法子,不过却也只能保她三年性命无虞,且一命换一命。”这短短一句话却是梨末挣扎了许久才决定告知,可君临似乎只听见了性命无虞这几个字,立时间得了救命稻草一般瞧见了希望。
“烦请姑娘告知我方法,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只见君临向后退了退,对着梨末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你遇见的那个人告知你的法子并没有错,想要救她,唯有换心这一个法子,不过他不曾告诉你的是即便换了心脏,大抵也只能保住她三年的性命,这买卖当真不划算的紧。”梨末虽然也很想救暮暮,但要她瞧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这般轻易的消失,也是万万不能的。
“若是该当如此,那便是我二人的命数吧,只希望姑娘不要告诉暮暮,带她平安的回到兄长身边,不要让她亲眼瞧见我死去,那便是极好的。”他其实也并未打算真的拿那些无辜的生命来救活暮暮,既然他们俩个中间注定只能存活一个,那么他希望那个明媚的女子能够永远的拥有快乐,哪怕只有短暂的三年,也许三年后便又会有别的法子能够救活她了呢?哪怕是守着这般微弱的希望,他也愿意。
“你且莫要欢喜的太早,还不知晓你的心脏适不适合暮暮姑娘?”话虽如此,但梨末隐隐觉得这二人之间的结局似乎有一只隐形的手在无情的推动着。
“那便有劳姑娘了。”说罢,便又是一个大礼,他眼底充满了哀伤的神色,步履之间微微有些不稳,脸上的表情让人瞧不真切是欢喜还是悲伤。梨末微微点头回礼,说不清此刻她心底的感觉,只觉得一时间苦涩翻上了心头,五味杂陈的难受。
这院子里的银杏还是长得那般黄澄澄的好,伴着浓浓的秋意一片片如丝如缕的安静抒写着在这个小院发生的点点滴滴,只可惜有些人错过一时便错过了一生。
这些日子服了梨末开的药暮暮大抵身子有了些气力,却一直不曾见过君临,而梨末则是在准备着一场令人窒息的结局。其实暮暮知晓自己的结局,也亲眼见到过服用了骨生花这种毒的人最后的结局,她知晓梨末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梨末的药已然调配的差不多了,二人的结局似乎也近了,前日里,梨末依照君临的意思告知暮暮三日以后便替她医治。“雪姐姐,不知可否替暮暮梳个发髻?”暮暮一向不爱打理这些,今日却也不知怎么地,竟想着换上了女装。
“好。”暮暮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粉色的裙装,这裙装似乎略有些眼熟,原是梨末听君临讲起过暮暮离开的那一日便是穿着这套衣衫,看来她是打算去见君临了吧。暮暮的五官很是精致,鹅蛋脸,高高的鼻梁,白皙的皮肤,眉眼间似乎还有点混血的模样,只这病的久了难免有些病色,梨末用胭脂将她脸上的病容悄悄掩了过去,镜中俨然一个好不俏丽的姑娘。
瞧着自己如今的这副模样,暮暮心底充满了感激,她握住梨末的手道:“谢谢你,雪姐姐,我想我该去见他了。”说罢,她缓缓起身,太久不曾走出这座屋子,她竟有些觉得物是人非。
“原来我竟睡了这么久。”她抬头望着那颗已然无比高大的银杏树,呆呆地发着愣,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打转可却怎么也无法落下。
“暮暮,你可觉得好些了?”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咫尺之遥却已然相距万里,她微微垂着脑袋,不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他瞧见。
“好多了,让你担心了。”她转过身去,他就站在光影那处,一如往昔,不过似乎再没了英姿勃发的模样,却添了几分憔悴。她不安的小手交错在身后,踮着脚望着自己的脚尖。
“你。”“你。”二人同时开了口,想问些什么却又都问不出口。
“你先说吧。”君临似乎只有在暮暮面前才会变得这般温柔。
“你和你的妻子过得可还好?”犹记得他当年为了那女子准备的嫁妆,满满当当皆是他的心意,可暮暮什么都不能开口,什么都无法开口。
听到这话,君临心知当时自己的举动是终究是如何刺痛了暮暮的心,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终究生生咽了下去,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了口,便是永远无法收回,况且此后经年他无法常伴在她身旁,护她平安喜乐,又何必给她无谓的希望呢?“我们很好。”这短短四个字不知用尽了他怎么样的气力。
似乎依旧在心头抱着的那一丝希望霎时间灰飞烟灭了一般,暮暮的心也跟着那四个字彻底死了,“那便好,那便好,过几日我便回去了,此番似乎又打扰了你。”只因为无法放下他,她方才又偷偷回来,见这山寨里并无那女子的身影,暮暮心中似乎仍然守着那微弱的希望,可如今听他亲口说出他与妻子过得恩爱和美,她似乎再无力支撑下去了,这份爱意太累太累,累的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打扰?不知为何她总爱用这两个字形容她在此处的光景,在君临听来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君临,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暮暮突然间抬起头,望着君临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听到这话,君临似乎有种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冲动,那一时间伸出手却生生将它按了下来,“暮暮,别说傻话了,你,你一定又是在捉弄我。”他假装笑着道。
最认真的话最不经意的说想来便是这样被人当作了玩笑吧,“是啊,从前我不是便最喜爱捉弄你了吗?想来我这个玩笑一定是将你吓得不轻,可莫要让嫂嫂怪罪了我才好。”暮暮背过身去,再也无法隐忍住那倾涌而下的泪水,望着暮暮的背影,君临的手不自觉缓缓悬在了半空。
“明日雪姑娘便会替你医治,你好生休息吧。”说罢,君临转过身子,缓缓走了出去。暮暮若是用我这条命能换得你安好,哪怕只是一时之间的安好,我想我也是知足的吧,从前你将繁花似锦,将欢声笑语带到了我的身旁,教会我什么是平等,什么是爱,今后的岁月愿你能代替我看遍这世间的风景,秋沐凉风冬赏雪,岁岁尽余欢。
“雪姑娘,希望在我离去后,你能将暮暮平安带回九虚谷,再将这封信交给她。”这是君临在这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望着沉睡的暮暮,他的心底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幸福。
服用了梨末给二人的麻药,二人早已经进入了梦魇,望着躺在榻上的二人梨末似乎无法压抑住心头的冲动,那握在手中的利刃怎么也下不了手。但是这是他的选择,这是她的承诺。她将一只小虫分别放入两人的口中,若是采集的血液能够融合,那么君临的这颗心脏便是适合暮暮的,她闭上眼睛,此刻在心底默默祈祷,她当真希望结果并不匹配,可一切终究是如此的讽刺和戏剧化,这两个人心脏的血液完全能够融合。看到结果的那一刹那,梨末方才发觉这世间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了吧。
她缓缓走了过去,将利刃对准了二人的心脏,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而暮暮与君临的这份爱却在暮暮的身上重新得到了延续。依照约定,山寨里的兄弟将君临的尸首埋在了那颗银杏树下,他希望在这颗树下长眠,守护着暮暮生生不息的希望,他期盼着暮暮能够能到重生,哪怕只余下那一点点微弱的渺小。
暮暮醒转过来,并不见君临,寨中的人似乎口径都十分一致,君临与妻子去了县城里帮大户人家制造瓷器,那大户人家很是慷慨,还送了二人一座大的宅子和许多的金银珠宝,还特意带暮暮去瞧了瞧那些个金银珠宝,说是他们大当家的特意将珠宝运了回来,好叫寨中的兄弟也能过上好日子。
暮暮捂着心口,她似乎觉得这颗心脏跳动的力度那般强烈,强烈的并不像是自己的,她用力摇了摇脑袋,很快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怎么可能呢?看来她当真是时候回去了。
辗转几日,韩千愿一行人才终于找到了梨末,只因为下了一场大雨,将梨末留下的痕迹尽数冲散了,只到半路,那些痕迹便已然模糊不清,而这山寨地形偏僻复杂,着实费了些功夫才叫几个人终于汇合了,而依照约定,君临也吩咐寨子里的兄弟将那些无辜的女子送回了家,为了表达歉意,并将一些金银分给了那些个姑娘们,得到自由的月未阑一个劲的抱怨他们来的太晚了些,害的自己受了这般多的苦楚。可此番兴许是因缘际会,结识了简暮晚,简练的妹妹,如此进入九虚谷当真是容易多了。
“小雪儿,那个暮暮,哦不,简暮晚当真是简练的妹妹,这下可好了,进入九虚谷便再无阻碍,有了她便能得到了那谷主的信任。”韩千愿眉飞色舞的说出这番话,可梨末怎么却始终觉得他仿佛一早便是知晓了这件事,那个提醒君临给暮暮换心脏的人不会是?她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依旧妖媚的男子。
“小雪儿,做什么?几日不见我也是不必如此想念的,毕竟你我二人迟早便是夫妻,你要瞧也能够瞧个够。”这臭猪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谁要瞧他,梨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便是离开了。倒是月未阑因着韩千愿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话,着实气的不轻,缠着韩千愿又哭又闹好一阵子才算消停了下来,但这臭猪显然对月未阑这一套很是受用的。
“末儿,你似乎又心事?”见到梨末的那一刻,景亭便发现了梨末眼底流露出的哀伤,在这个山寨里,或者说在那一位叫做简暮晚的姑娘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那一定是个令人触动的故事吧。
“归循,你瞧那边那颗最高大银杏树,它像不像是一个守护神,时时刻刻在守护着这个山寨,或是在守护着某个人。”景亭朝着梨末手指的地方望去,那个地方长着一颗高大的银杏树,远远望去像是一团火一般,他不知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若是她想倾诉,那他便安静地听着。
“末儿,怎么突然间又生出了这许多的感慨?”他不愿意瞧见梨末为了任何事情而感到忧伤和烦扰。
“没什么,不过是这些日子,瞧见了一个关于永恒与守护的故事罢了。”她便这般云淡风轻的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用短短四个字概括了出来。
“末儿,不管如何,我都会永远在你身旁守护你的。”他坚定地道,梨末侧过身子望着他眼底的深邃,他是那般的笃定,仿佛就像是君临愿意为了暮暮那短短的三年能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她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浅笑道:“莫要玩笑了,进去吧,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们便出发了。”她似乎有意回避着他,回避着自己那颗因为他而不安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