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139-诏安-曾克强-198704
作者:
陈璐8162 更新:2021-09-02 12:03 字数:7475
大曾,曾克强,原来是北京一家电影院的美工,改革开放了,他辞职下海,自己开了一家装修公司。他是老板,又是公司里唯一的业务员,又是公司里唯一的设计,又是公司的会计兼出纳。公司里除了包工头每个项目跟他一起合成本、谈价,其他人都是只会干活儿的农民工。
他的公司专做商装,客户都是临街门店和商场里的柜台。1986年3月份,他正在友谊宾馆附近装修一个临街的服装店。有一天他去正在干活的工地,看到一个年青人,他没见过,正在扒开板子看后面的支撑。
“哎!你谁呀?看什么呢?”
“看看你们活儿干得怎么样,你怎么这么跟客户说话呢?你跟钱有仇啊?”
“嘿,就你?还客户呢?”
“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是客户呢?你想不想干?想干就听我说说情况,我看你们活儿干的还行。”
“你说说吧,你想装修什么?我这可贵,你家要装修可不一定出得起价钱。”
年青人从腋下拿过公文包,拉开拉链,拿出一份合同来,递给曾克强看。
“嚯,两千多平?还不小呢,这是你租的?”
“不是给我自己租的,是我给别人租的,我还得帮她把装修做了。怎么样?你有空吗?跟我去友谊宾馆,咱们谈谈装修方案和价钱。”
“你们租这么大的商场,想卖什么呀?”
“进口家电,你能做吗?”
“能做,不就是买电视、冰箱什么的吗?”
“对,走吧,不会占你太多时间的。”
于是,大曾就跟着年青人来到了友谊宾馆的公寓楼。大曾听说过,友谊宾馆里有这种公寓楼,但是他没进来过。
进了屋,年青人把曾克强让到一个长沙发上,自己也跟他并排坐下。公寓房里有个小姑娘,大曾也没听着她问,也没听着年青人说,看他们俩坐下了,就递过来一叠白纸和两支刚削好的铅笔。
年青人就开始在白纸上写和画。大曾知道,这是要画平面图,但是年青人的画法大曾没见过。
年青人先在白纸上写数字,横着写、竖着写、反着写,一气写了三十多个数字。然后开始点点,点完一个点,拿手指比量一下,又点下一个点,这样一气又点了三四十个点。这时候才开始连线,开始的几条线还彼此不挨着,线连的多了,大曾才看出来平面图的轮廓来。
这平面图太标准了,大曾不禁暗竖大拇指。他觉得今天遇到高手了,这图画的,大曾都想跟着学一手。
“你是专业的,你先帮我做个初步的方案。”
“行啊,你准备给我几天时间呢?”
“十分钟,我让你用十分钟给我一个初步的方案,细节可以先不管,你就给我分分块。我们准备卖的分成四个组,音响、电视、冰箱和洗衣机,还有小家电。”
大曾一听,心想,这你可外行了,这分块可不那么简单,不想好了关键细节,效果就出不来,那分块不就成了瞎分了吗?大曾这时候豪气上来了,你不是露了一手绝活儿吗?现在轮到我了,我也给你露一手绝活儿。就这么凭空想,我就能给你想出装修出来的效果,你信吗?
大曾看了年青人一眼,拿起平面图,看看,然后身体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一闭。过一会儿,睁开眼睛看一眼图纸,又把眼睛闭上了。
是不是十几分钟大曾不知道,反正时间不太长。大曾睁开眼睛,把图纸放在茶几上,就开始讲他的方案。这么短时间,把方案画出来是不可能的。大曾就用手指在图纸上比划,边比划边用嘴说他的方案。还没说到一半呢,年青人就插嘴了。
“你的方案总体上说,不错,不愧是行家。但是我得让你再改改。是我没说清楚,音响是我们的主打产品,我想能不能让顾客一进门就看到音响这部分。对不起了,麻烦你再帮我想想,有没有可能。”
大曾只好又闭上眼睛,重新想方案。这改动可不小,牵一发动全身,其他部分都得跟着改,相当于重做了一个方案。
这次大曾再讲方案,又是刚说了几句就被打断了。
“我看这个方案行,就这样吧,你估个报价。”
这次大曾有点不乐意了,什么呀?就行了,我还没讲完呢,你知道我后面要讲什么呀?你就不听了,你这不是闹吗?
“没关系,我信任你,反正你还得做详细方案,还得画平面布置图和立体效果图,到时候你再细想吧。你现在估价也是大约的价格,材料还没定呢,你怎么出准确报价呀?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就按五万先付你百分之十,五千块钱,你去出详细方案和准确报价,然后咱们再谈,行吗?”
啊?大曾没见过这样的,就说这么几句话,你就先给我五千块钱?你就不怕我拿钱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给你半个月时间,足够用了吧?做好方案和报价以后,你还到这儿来,找我们蒋小姐,她会领你去见陈总,陈总也是女的,她会跟你最后敲定方案和价格。”
“怎么说?后面你不管了?那位陈总如果不同意我的方案怎么办?如果和我谈不拢价格怎么办?”
“不会的,陈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故意为难你的。再说了,谈不拢你怕什么?你拿着五千块钱呢,不够你做方案的成本吗?”
“你是说如果谈不下来,我拿走的定金就不用退了?”
“是这样,但是你不会故意那么做,因为这个工程你能赚到的不止五千块钱,你肯定还想赚这份利润。所以双方都不希望谈不拢,都会尽力促成这件事的。”
大曾就这么满腹狐疑地离开了友谊宾馆。你别说,大曾有个毛病,你对他抠的越狠,他精神上越放松,你都那么认真了,他还紧张什么?按你的思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呗。你要是什么都不在乎,跟他说怎么整都行,他倒紧张了。他怕砸了自己的牌子呀,他必须把本来应该业主想的都想到,想周全了。生怕有疏漏,给后面的工作带来麻烦。这次业主没要求,大曾可是往现场跑了好几趟。那个商场上一家还在营业,所以大曾进去转也不用跟谁打招呼。
十几天以后,大曾拿着厚厚的一沓子方案又来到友谊宾馆,那位蒋小姐还在公寓里,但是那位年青人没在。蒋小姐跟他解释,说那个年青人是她老板,叫李唐龙,平时在香港办公。那天和大曾谈完,很快就回香港了。这几天,本来约好了接着谈细节的陈总也去香港了,就是去看李唐龙去了。陈总叫陈璐,是这个家电商场的老板。大曾好闲聊,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闲聊,他更好了。小姑娘也很健谈,可能是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待久了也闷得慌,就跟大曾说了很多无关的事情。原来李唐龙和陈璐是代理关系,李唐龙批发给陈璐录音机和其它家电。这次是李唐龙要求陈璐扩大营业规模,给自己卖更多的货。这个李唐龙做事也真够绝的,他先没告诉陈璐,就把那么大一个商场租了,还和大曾把装修方案都定了。到现在,陈璐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呢。蒋小姐蒋勤勤估计,这次在香港,他们俩在一起好几天,李唐龙应该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陈璐说了。大曾就表达了自己的惊讶,蒋勤勤解释说,房租和装修费都是李唐龙出,所以不怕陈璐不同意,送上门的好事谁还能往外推呀?虽然大曾觉得蒋勤勤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还是哪个地方拧巴了。临走的时候,蒋勤勤让大曾留个联系电话,说陈璐一回来就帮大曾约,赶紧把方案定了,大家都心安。
又过了几天,蒋勤勤来电话了,让大曾第二天上午再到友谊宾馆来,陈璐也过来,就在这儿看方案,谈价格。
大曾第一次见到陈璐就被她吓着了。大曾这么多年在街面上混,练就了一副好眼力。别看陈璐人长得漂漂亮亮的,说话柔声细语的,表情笑模笑样的。几句对话下来,大曾就觉得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心地之刚硬,远胜过大部分男人。
看方案的时候,陈璐和李唐龙完全不一样,她只叼住一件事不松口,咬得死死的,那就是装修质量。尤其是那些用一段时间以后容易开裂的,容易松动的,容易掉色的。大曾好几次觉得自己被逼到墙角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陈璐突然又发了善心,
“大曾,其实等你们活干完了,质量真像你说的那样,就挺不错的。你也别太紧张,别去吓唬工人,大家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
大曾听她话锋突然一转,一下子还适应不了,就楞了一会儿。
“怎么了?我这么说不好啊?非得逼着你跳楼你才高兴啊?”
大曾也算是经多见广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不是,合着你还不让我去吓唬工人去,你刚才那是就想吓唬吓唬我呢,是吗?你都吓死我了你。”
“哎?我前面说的可不是吓唬你,你得尽力去做,实在做不好那也没办法。可是你要是吓唬工人,他们一害怕就更做不好了,那不完蛋了吗?”
大曾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市面上听说过的一个说法。就是先吓唬你,如果你服了,就算了,你就当那是吓唬你呢。如果你不服,那就不是吓唬你了,那就是真的了,该要命就要命了。
这个项目大曾还真用心了,几乎天天去现场看看。等到验收的那天,他和陈璐一起走进商场,陈璐的嘴开始是闭着的,认认真真的看每一个细节。每看一个嘴就张开一点,后来就越咧越大,笑得都合不上了。
半年以后,十月底的时候,大曾又接到了蒋勤勤的电话,说老板要见他,又有活儿了。大曾按照蒋勤勤的指引,就来到了花园路,蓝天公司的小楼。
“大曾啊,我这儿有十个店面要装修,你想不想做呀?”
“当然想做了,有活儿还能不想干吗?”
“这次我可是有条件了,这个活儿不能白给你。”
“哦?什么条件呢?说出来听听呗?”
“要拿人换。”
“人?谁呀?”
“你。”
“我?怎么个换法呀?不会是要我的小命吧?你要了也没用啊?”
“我要你小命干什么?我是要你这个人,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人,我还指望你做事呢。”
“啊,让我做事啊,做什么事呢?”
“你到蓝天来上班吧,我都想好了,成立一个装备部,想让你做部长,还是管你这些事。租房啊,装修啊,布置展台呀,反正就这些事儿吧。”
“那我的装修公司怎么办?你让我管装修,是想连我的装修公司都带过来?”
“这个不急,你的装修公司暂时还是你的,等你了解蓝天的情况了,再看想不想并到蓝天来,到时候再说。”
“装修公司还是我的,你还想让我管装修?让我跟我的装修公司谈价格,这成什么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怎么了?让你谈价格,也没让你随便给钱,你谈完了价格,不还得我批准吗?”
“那不还是我跟你谈价格么?跟我来不来你这儿上班有什么关系?”
“我这十家门店装修,是在全国各地的,而且要同时做,你有那么多人吗?你得多找几家,你还得把他们管起来,你以为很简单?”
“哦,你想让我大包,然后再把活儿分拆出去。”
“你看,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大包,是让你代表蓝天公司管这个事。”
“你有十个门店要装修,还要同时,那就很快呀,干完了怎么办?你还准备一直不停地装修?到那时候我干什么?没事儿了,你还白给我开工资呀?”
“我要成立这个装备部,准备把公司的所有固定资产和低值易耗品管起来。让你管装备部,你还得把公司的对外形象管起来,我想蓝天应该有一个统一的风格,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这就是蓝天。比如名片,我现在用的名片太难看了,你得重新给我设计一个。”
“我要是答应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准备给我开多少工资?”
“我能给你的好处,主要不是工资,是给你一个机会,看一个企业从无到有,逐渐发展壮大的过程,而你还是一个参与者,可以得到荣誉感。”
“你别扯了,我要荣誉感有什么用?咱们还是谈真金白银吧。”
“嗯,你别着急,我给你梳理一下这件事,你再好好想一想。”
“装备部的日常工作,是管理固定资产,这个工作你暂时不用管,以后愿意管再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做装修方案,要做装修方案就得确定对外形象的风格。给你一个例子,我在中关村租了一个临街门市房,准备收拾一下卫生就开始开门卖货,你确定风格时可以拿这个门市房试试,有问题可以改,可以反复改,反正离得也近,方便。”
“然后我会陆续给你外地的门店情况,你就按照统一的风格分别做方案。”
“这几个月你的装修公司会一直有活儿干,别人的项目你就尽量别接了,把正在施工的尽快收尾。这几个月你的利润期望值是多少?你算一下,咱们可以商量,这部分蓝天付给你。”
“刚才没来得及说,我让你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不然像你说的,大包给你,咱俩都省心,何必费这个事呢?我希望你能参与到蓝天的事业里来,但是又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视角。俗话说,旁观者清嘛。这样的人挺不好找的,所以我才愿意付比较高的代价。我也替你算账了,这半年你就相当于找到一个大活儿,规模和利润都够,你何乐不为呢?半年时间不短了,到时候你愿意加入进来,咱们一起玩把大的,就算你一个。到时候你要是不愿意呢,你就接着找活儿,接着经营你的装修公司。我想不出这里边你有什么风险,你再想想,要不要试试?”
大曾这几年,虽然是做乙方的,见人就点头哈腰。但是在大曾心里,自己才是老大,不单那些工人听他的号令,身边的朋友,甚至有些客户都把他看成老大。他就是那一大群人的主心骨,他们有什么事都想让大曾帮着拿主意。今天面对这个年青人,比自己还小着十几岁,人也长得不怎么样,可是气势可比大曾强大多了。他嗓音是嘶哑的,语气是平和的,表达方式是协商的,甚至是带着一点祈求的。但是给大曾的感觉,他说的话都是不容置疑的,你没有选择的机会,除了俯首帖耳你还能怎么样呢?大曾也算本事大的,李唐龙说着话的时候,他认真地听着,同时还能想别的事情。大曾现在同时想的是,李唐龙的思路和处事方法。为什么他这么强势?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原来,在你的思想走到某一个路口之前,他就先跑到你前面去了,把不希望你走的岔路口都先堵死,把希望你走的道路都打通,如果需要,他会帮你补路搭桥,然后立好了指示牌。这时候他回来跟你说,你随便走吧,怎么走都行。可是此时你已经没别的路走了。
大曾自认为还是清醒的,他离开蓝天的小楼以后,走出去几十米远,坐在马路牙子上想了半个多小时。他从各个角度想,都没想出来这件事有什么风险。而让他现在逃离李唐龙的阴影,放弃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放弃将来可能飞黄腾达的希望,他又实在舍不得。最后的结论,还是听李唐龙的吧,老大就是老大,老大不会无缘无故残害无辜。只要不生二心,一心一意地跟着老大走,老大永远是亲老大。
大曾为蓝天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计了一个基本形象。白色的底色上,正中间是一个天蓝色长方形,在天蓝色的部分用黑色写字和画线条。这个方案的一个常见变种是天蓝色部分向左右延伸到头。后来实际应用中,变种方案比基本方案还多。
这个基本形象第一个应用案例是名片设计。天蓝色的部分左右直通到头,上下白条等宽。在天蓝色的正中有一条黑色竖直线,把有字的空间分成左右两部分。左边是大字的姓名,下面是职务。右边是公司全称,下面是地址电话等。
第二个应用案例是门市房里的展台。大曾设计的是像床头柜一样的独立展台,比床头柜高,也略宽一点。整个展柜只有正面的拉门面板是天蓝色的,拉门两边的立柱和其它部分都是白色的。这样放一排同样的展台,看到的整体效果就是基本方案的另一个变种,阵列式。
大曾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日子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被卷进整个公司的一片混乱里去了。开始两次是蒋勤勤来请的,请他去开会。后来什么人都来喊他,喊一声他就去了,也不管认不认识人家。有时候没人喊他,他倒不习惯了,还自己去203扒门看看。
什么会呀?让大曾这么上瘾?都是分公司筹备工作相关的会。前几次是人事召集的,在调色板上调色。八块调色板,就是八个外地分公司,天津从开始调色就被帕斯了。每块调色板上的主色调都定死了,是李唐龙自己关着门定的,让新来的人事组组长江汉在人事的会上宣布一下而已。下面有各种花花绿绿的颜料,大家选了,往调色板上涂,先涂上去试试,有人有意见,说跟主色调不合,不行,不行就抹了,拿下来,换一个颜料涂上去再试试。
按说,这个事跟大曾没关系,就像李唐龙设想的一样。有几个人名都让大曾揉烂了,他还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呢。但是恰恰这样,大曾能起到别人无法起到的作用。会上有的人性格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意见不统一就吵呗。这时候大曾就是拳击裁判,站出来,大声宣布暂停,然后指定一方先说,说完了才许另一方说。你别说,大曾真压茬,大伙都挺服他这个裁判的。另一种情况就复杂了,有的人不那么直爽,说话喜欢弯弯绕。明明想把一个人放到成都,先说一大堆这个人去成都的坏处,然后让别人自己去想,不让这个人去成都行不行,结论往往是不行,不然他就不用这种方法说了。还有几种情况,大曾明知道话里有话,后面跟着连带利益呢,但是大曾不在局内,所以不知道确切的是什么。大曾看,这些心平气和的,较劲较得可比那些吵吵嚷嚷的厉害,同样一个人名,谁去写到白板上都是有讲究的,写在哪个位置、字体大小都绷得紧紧的。这时候大曾又有用了,他不但没有个人利益在里面,连别人的个人利益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去白板上写,愿怎么写就怎么写,写的不合你的意,你也只能认倒霉,因为你不能说大曾是故意坑你。
从这时候开始,大曾就有了一个感觉,蓝天的人事工作里有三股势力交织在一起,编成了大辫子。谁想先走一步也做不到,谁想一家独大也做不到。第一股是老大的亲信,主要在上层。第二股是江汉支持着一些人,主要在下层。第三股是陈璐的势力,这部分在大曾眼里是若隐若现的,好像有一些跟前面两股还是重合的。
等人都安排差不多了,就开始有大曾不认识的来喊他开会了。这是人家分公司开筹备会,让大曾去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想听听大曾的意见,租什么样的房子呀?拿个草图让他看,租这样的行不行啊?内部怎么布置好啊?这些就比较具体了,就有了身临其境、并肩作战的感觉了。有了这个感觉,大曾也自然地参与到其他事情的讨论里去了。大曾这时候才知道,那些主色调不但他不知道长什么样,下面这些小兵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上海的总经理在上海,广州的总经理在广州,沈阳的总经理倒是在北京,但是人家还没入职,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干净,所以没空管筹备工作。
本来大曾是打算把八个外地分公司的装修方案都做好,春节前在北京加工成半成品,春节以后发货到现场组装一下就行了。但是有几个分公司的房子迟迟定不下来,眼瞅着要过春节了,大曾不得不又走到李唐龙两个多月前就给他指示过的路上去了。紧急在北京找同行,找了八家,一家一个。大曾自己的装修公司一个也没敢接,他一共有十几个工人,都是平时不吭声的,这次都被他派出去了,做监工。春节放假,大曾还加班几天,最后再检查一下方案,别到了外地才发现问题,他又去不了现场,到时候就麻烦了。春节以后,大曾找个饭店给大伙开个壮行会,然后把最终方案分别下发给八个要去监工的小组。壮行会上,大曾喝多了,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他不放心,怕有人到了地方就有问题问他,他就到公司来了。
从这一天开始,大曾连续九天没回家。饿了就让别人帮着买回来吃,渴了就喝白开水,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除了上厕所,他几乎就没离开207。后几天他身上都馊了。
那八家助拳的,很多工人都是春节以后直接去工地的,只有大曾他们要求先到北京开会,然后再出差。所以基本上都是干活的先到了,方案没到,等方案和监工同时到了,再去买材料,再干活。这里面肯定有快的,有慢的,到最后一家验收合格,就是第九天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