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就说到1985年的5月份了。一天下午，系里通知李唐龙，焦副司令员让他第二天去空军大院，还说越早越好。
  第二天早上，李唐龙早早地就从学校出发了。这不是惯常的见面日子，焦晃急着通知他去，一定是出大事了。是不是哪个环节发现了重大判断失误？有可能让大家的工作都白费了。这种事科学研究领域经常有，本不奇怪。但是摊到谁头上谁也受不了。
  李唐龙这两个多月每周都来，空军机关接待室的战士都认识他了，也知道他是焦老爷子的学生。但是今天就不能让他进去，一定要按规定等到了机关上班的时间。李唐龙把出入证都办好了，又站在那儿等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到了，那个战士才放李唐龙进去。
  来到焦晃的办公室，没看到其他的师兄，范主任在里面坐着呢。
  这位范主任叫范仕成，是空军机关的后勤主任，大院里的啥他都管。李唐龙的宿舍就是范主任给安排的。本来宿舍是给研究生住的，李唐龙还是本科生，应该没资格。焦晃就跟范主任商量，说你有空床没有？有就先借我们住着，如果有人符合规定的来住，我们立刻让出来。李唐龙看着范仕成挺怕焦晃的，虽然焦晃是跟他商量，他可是当命令去执行的，当天就把床铺收拾好了，把宿舍的门钥匙也给了李唐龙。
  看到李唐龙来了，焦晃就从大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过来坐到沙发上，范仕成坐在靠门的单人沙发上，焦晃坐在中间的双人沙发上，让李唐龙坐到靠里的单人沙发上，跟范主任对面。
  “有这么个事儿，小李呀，你得跟着范主任去辛苦一趟，去香港。去干什么呢？就是去点点库存，看看账物是不是相符。东西是多了一点，一万多件，好在品种不太多，才十几种。”
  李唐龙傻呵呵地看着焦晃，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你到了香港，抓点紧，争取一个星期把活儿干完了。不管范主任的事情完没完，你都要回来，咱们这边还一堆事儿呢。”
  李唐龙傻呵呵地问，
  “要我准备什么？”
  “你有护照吗？”范仕成问，
  “什么护照？”
  焦晃不耐烦了，
  “他一个小孩子，哪儿来的护照啊，你去给办吧，还看啥呢？”
  范仕成看看焦晃，也没敢再吱声，就对李唐龙说，
  “你跟我走吧。”
  李唐龙跟着范仕成，坐着帆布篷的吉普车，走了一天。再回到空军大院的时候，护照也拿到了，签证也贴上了，连第二天中午的飞机票都买回来了。范仕成下了车，看天已经黑了，就告诉吉普车司机，把李唐龙送回学校去。还嘱咐李唐龙第二天在学校的宿舍里等着，他会带着车去，接上李唐龙就一起去机场。
  第二天到机场等飞机的时候，范仕成才倒出时间跟李唐龙解释香港的事儿。
  原来，国家改革开放以后，号召全民想办法，摸着石头过河。空军机关就急急忙忙地开了几个项目，其中之一就是这个香港宝利贸易商行。空军机关开会时定的是，宝利商行在香港购买国外生产的家用电器，贩运到国内来卖给老百姓。所谓家用电器，会上定的就是录音机，当时还没有双卡的，都是只能放一个磁带的。空军机关答应解决五千万人民币作为注册资金和运营资金。按照香港开办公司的习惯，任命焦晃为董事长，范仕成为总经理，其他人员他们自己再去想办法，可以从下面部队里抽。焦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大老板了，但是他看看空军总部的几个大领导，都负责了一个，焦晃摇摇脑袋，叹口气，行吧，就是它吧。
  会后，范仕成从飞机修理厂找个主管物资设备的副厂长，就让他去香港具体管理公司的日常事务。另外再从空军各单位抽调了十几个人，跟着一起去香港。说好了，人再不够可以在香港当地找，但是要报北京总部审批。
  这一开始还挺好，至少在财务账面上看是盈利的。后来不知怎么了，就越来越不行了。再后来就嚷嚷着资金不够，要求总部再给投钱。最近更不行了，说是再不投钱，员工都没事干，公司就要关门了。
  怎么回事呢？范仕成就去找焦晃商量，人家是大老板呀。两个人拿出来近几个月的财务报表，看吧。说实在的，这两位都没做过买卖，也没正经地管过财务，报表又是英文版的，财务规则又跟国内差别很大。让他们两个坐在北京把香港的事情搞清楚，确实够难为他们的。哎？焦晃发现一个问题，表看不懂，阿拉伯数字会看呀，这个数字怎么这么大？一看英文，应该是库存，一看数字，二千多万。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有这么多库存，把货卖了不就有钱了吗？范仕成就瞎猜了，是不是库存有问题？丢了，坏了，他们没敢说呀？
  焦晃就说，你得去一趟，去香港看看，这库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范仕成就开始办出国护照，办签证。公安局这边都很给面子，一看是空军机关的，还是去办公事，就一路绿灯。连签证都帮着解释，很快就办完了。等到再把飞机票拿到手上，范仕成一寻思，不对，我不能一个人去，回来说不清楚啊。至少我得拉个见证，拉谁呢？
  对了，找焦老头去，得让他派个人和我一起去。
  焦晃倒是通情达理的，觉得范仕成年龄也挺大了，查库存要是爬上爬下的，再摔着。派个年青人去也应该，派谁呢？焦晃就又想到李唐龙了，因为李唐龙这两个月净给老爷子送惊喜了，可以说是惊喜不断，这头脑中李唐龙占的地方也顶好几个师兄。可时间来得及吗？一问范仕成，买的是后天的飞机票。就对范仕成说，我准备派小李去，就是借宿舍那个本科生，我就怕时间上来不及。范仕成就说，你现在就往学校打电话，让小李明天早点来，你简单点跟他说一下情况，我就带他走，以我刚办过的经验，一天有可能办完。他一个小孩子，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后天跟着上飞机，我再跟他详细说。焦晃说，那就行，我这就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