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生病
作者:
皮球 更新:2021-09-02 10:32 字数:2732
这日,叶笙终于带着一行人踏上了回京之路,此番几人打算先走陆路再行水路。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一辆半大的马车便徐徐出发了,飞羽骑马将他们送到城郊,直至马车在眼前完全消失才返回,王达则乔装打扮成车夫,与流云一起守在车外,因着谭辛向来束着头发,以男装示人,故而此番与叶笙坐了辆车子,也不无道理。
叶笙车里摆着两张软塌及一张个头矮小的桌子,桌子上盛放着几小碟子水果点心,以备饿时所需。叶笙气定闲神地靠在一旁,微微阖着眼睛,不知是在养神,还是睡着了——想是前些日子累了,一旦坐下,便像一根松了的弦,倍感疲劳。
谭辛不忍心惊动他,屏气凝神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见他穿得单薄,担心着凉,便从安置在角落里的箱子里取出一条绒毯替他盖上。她动作尤其小心,生怕惊醒了榻上的人,哪知叶笙竟如此敏感,这绒毯还未碰到他的衣角,他竟猛然睁开了眼睛,如临大敌,如此戒备而又冰冷的目光看得谭辛手臂一僵,双手便直愣愣地顿在了半空中。
待神志清醒,又见跟前人是谭辛,叶笙眼中的冷意这才褪去,他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是解释半是调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果然人还是不能过分安逸的好。”
这句听来是玩笑的话,却在谭辛的心里长了一根刺,她心疼地看着叶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又将手中的绒毯细心地盖在他身上。因为真正安逸久了的人,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可见叶笙以往的生活得崩的多紧。
叶笙任由谭辛给她盖上毯子,目光越发的温柔,只问:“方才我睡了多久?”
谭辛轻笑道:“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你倒是睡的极不安稳。”
“是吗?”叶笙坐起了身子,谭辛打算去扶他,却在触及他手背时微微一愣。叶笙手上的温度不大对劲。谭辛有心去瞧他面色,这才注意到他一向俊朗的面容上好像苍白了几分,叶笙尚且不觉自己哪里有问题,故而也没在意谭辛的神色,他刚想捏起一块奶糕,不料手刚伸出去便被人握着。
叶笙目光错愕地在谭辛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她正探着自己的脉搏。
谭辛眉头一皱:“你生病了?”
叶笙粗糙的日子生活惯了,显然对生病的概念也模糊了,在他眼里,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事,便真的算不得什么,他觉得谭辛这是大惊小怪,刚打算说自己没事,便被谭辛给盯的不知从何说起。
他想起先前手受伤的事情,她也是这般模样,揪着一张一本正经的小脸,让人瞧着有趣。
“你先前受了风寒,身体又疲劳,一直拖着,现下已经严重了。”也难怪他会坐不住,陷入沉睡。
谭辛眸色担忧,她掀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却是满目丛林,他们尚且还在郊外颠簸,周围不见城镇市集,便叫来流云,问道:“最近的城镇距这里多远?”
流云不知道自家主子的事情,知当是谭辛在问路,便回道:“少说也得两个时辰吧。”
谭辛抿唇扔下帘子,见叶笙只看着自己不说话,没好气地说:“你若是早些说身体不舒服,我便带些药材出来了,如今倒好,需两个时辰才能买到,你的病岂能这样耽误?”说多了又不忍心,便敛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笙听她说完竟笑了,尽快眉眼里留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却笑得尤其好得看:“你担心我?”
谭辛一着急便说得干脆:“如何能不担心?”
这些事于叶笙而言,简直连注意都懒得注意,他也大可以安抚上一句没事。只是现下,他却发现自己很享受谭辛为自己担心,他心里偷偷藏着被关心的喜悦,不言不发地看着谭辛,仿佛永远都看不够。
谭辛确实着急了,手上没有药材,熬不了药,叶笙的脸色又不好,而且马车又颠簸,就是休息也休息不好,谭辛便让流云停下,并到溪边舀了盆清水过来,打算先给叶笙擦擦脸,叶笙也不拒绝,就这样任由她收拾着。好不容易过了人烟稀少的郊外,到了临近的城镇,天色已经见黑了。
因是走的陆路,几人暂且在一家小客栈里歇了脚,又因不熟地形,谭辛便托伙计抓了副药回来,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药熬好,敲了叶笙的门。是流云开的门,谭辛进去,却见叶笙没事人一样坐在桌边,一边还做着个王达,看模样,他们仿佛在商量着什么事。
见叶笙不好好休息,还站起来乱晃悠,谭辛眉头微微一皱,她将手中热腾腾的碗塞到叶笙手中:“喝了。”
流云眼尖地瞧见自己主子的眉头好像微微抽动了一下,带着一丝隐隐的窘迫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流云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在他的记忆里,叶笙很少会露出这样的情绪来,这简直是件稀罕事!流云瞥了瞥自己主子手中那碗黑得浑浊的药,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道:这谭姑娘可真威武,他和飞羽跟了叶笙这么多年,都不敢这么逼他喝药。
然后,叶笙一声不响地在王达和流云两人的目瞪口呆下,将那碗药给一鼓作气地喝了下去,那张惯来气定神闲的脸上仍然一丝不苟地保持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脸,好像喝的不是苦如黄连的药,而是碗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喝完了。”他将碗倒扣,朝谭辛挑了挑了眉毛,示意自己乖乖听话了,甚至还藏了点邀功的意思,“一滴不剩。”
谭辛忍不住笑了,流云遗憾到道:“谭姑娘,若我从前也能如你这般细致,想必大人也肯听我的话了。”
叶笙瞪了流云一眼,让他别乱说话,流云只得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主子,无声地控告他待人态度太不公平,叶笙才不理会他,转头对谭辛道:”我们刚刚在商量王达之事,想着到了京城,暂且让他待在侯府里。”
此话便是要告诫王达,到了京城之后不可胡乱定主意,有什么事,一定要事先经过叶笙的同意。王达显然很放心叶笙的安排,无论他说什么,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并无异议。
谭辛自然也没有异议,叶笙行事一向稳妥,她自然是放心的。
叶笙又道:“到时,你自然也是要住在府里的,待回了京,傅实之事,暂且按兵不动。”
谭辛有所犹豫,叶笙此番回京,主要还是为了端阳公主的寿宴,流云自小跟在叶笙身边,住在府里自是无碍,王达情况特殊,暂且不提,可自己就不同了,此时此刻,她好像没有任何的合适的理由留在那里。
叶笙见她走神,便唤了她一声,谭辛被惊醒,这才呐呐地点了点头,她收走叶笙手中的碗,只说过会儿过来给他施个针,便提步去了隔壁。
该说完的都说完了,叶笙终于将流云和王达打发走了,心情不错地等着谭辛给自己针灸。
不多久,谭辛果然过来了,他先是探了探叶笙的前额,许是在马车上耽误得久了,竟比先前烫得多,刚刚喝下去的药显然尚未起效,谭辛秀气的眉头皱起,让叶笙背对着自己躺下,而她则娴熟地打开了那套针具。先前谭辛曾吩咐店家抬了台火盆上来,故而屋子里还算暖和,谭辛想着,便起身将那火盆拉地离叶笙近了点。
“将上衣脱了吧。”她以一个医者的心态来面对此事,故而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只是叶笙却好似犹豫了会儿,好似并不想让谭辛看到他的后背。
谭辛只当他是害臊,故意调侃道:“放心吧,我是医者,此刻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这句话给逗得释然了,又或者觉得自己竟然比一个姑娘还要扭扭捏捏,实在不成样子。直至依言去掉上衣之后,谭辛才明白叶笙先前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