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光漫烂季节……”
  钱掌柜微微抬头看一眼萧石，心想：“这开篇我见得多了，描述虽好，但看多了也平平无奇，更何况，有可能是少爷从哪抄来的。”
  钱掌柜一目十行，看见‘五骑马一出城门，少镖头林平之双腿轻轻一挟，白马四蹄翻腾，直抢出去，片刻之间，便将后面四骑远远抛离’。心想，这便是主角出场了，不过不是男女情爱开篇，谁看这东西消遣。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钱掌柜却是莫名的读了进去。
  稿子在他手上一篇一篇的翻着。
  当看见福威镖局惨案时，表情不由地一抽，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奸诈小人！”
  骂完之后，抬头迎上萧石的目光，萧石并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如何。
  就这么看着钱掌柜。
  钱掌柜先是不好意思，尔后微微一愣，唰唰唰的翻看着稿子，呼吸越来越急，老脸越来越精彩，当他看见峰回路转，令狐冲凭空出场时，他再也坐不住，呼的一下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萧石的茶水溅了一桌：“妙极，妙极！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忽然，钱掌柜手上的稿子落在地上，他一把抓住萧石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少爷……快……快告诉我，写这书的人是谁？快……带我去见老爷……我要见老爷……凤鸣斋有救了，有救了。”
  钱掌柜激动着，然后又低下头，把稿子捡起来，护犊子似的小心翼翼的卷在手上，来回徘徊：“冷静，冷静，不要伸张，不要伸张，万一让隔壁的人知道了就糟了……少爷，你倒是说呀，谁写的。”
  萧石看见钱掌柜这般表情，便知道事情想对了路，道：“我写的。”
  “少爷喲，你别开玩笑了，你知道吗，写这书的人，就是一个金娃娃，抱住了凤鸣斋就有救了。”
  萧石见钱掌柜不相信，便也不作深入的解释，毕竟，这也真不是他的，说道：“钱掌柜，这稿子给你，你能运作好吗？”
  “能……当然能！”钱掌柜又翻看了一遍稿子，看到末尾，道，“可是，这书还没结尾？你要是找不到那人怎么办？”
  “钱掌柜放心，这事交给我。”
  “可是，这署名呢？”钱掌柜想到了关键之处，“少爷，最好是能找到这人，与他签了买断合约，在分利方面也要谈好，这些事，还是让我来吧，这人住在哪？”
  萧石想了想道：“此人是我遇见的一个高人，隐姓埋名，他见我骨骼清奇……”
  钱掌柜满脸黑线。
  萧石道：“这样，你就写几鸟先生吧。”
  端着茶杯的钱掌柜喷出一口茶：“少爷……这……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那些人乱嚼舌根的？”
  “知道啊，有人嚼舌根才好呢，免费的广告和炒作流量……”萧石起身，拍了拍钱掌柜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钱掌柜，你思维太僵化了，从前呢，有个人，喜欢唱，跳，不过他没火……但是因为一只鸡和一个球火了……”
  “啥？”
  钱掌柜一脸迷糊。
  少爷又犯病了吗？
  “总之呢……钱掌柜，书不但要印出来，还要搞个大新闻……”萧石想了想，“钱掌柜会作画吗？”
  “不会，啥是新闻？”
  “哦，那交给我来画吧。”
  萧石找来一张大的宣纸，提笔，匀墨，画了一个抽象派的熊猫头抓住一只燕子。
  钱掌柜目瞪口呆。
  萧石则将笔递给他，一本正经的道：“烦劳钱掌柜替我写一行字：几鸟巨著空出世，金燕归来入手中。”
  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少爷……真的要写吗？我们这样，会不会引起群愤？你听我的，等我们印出这书来，酒香不怕巷子深，总能卖出去的。”
  “别，酒香也怕巷子深，先刊印三千本出来吧，对了，如果有人找授权，就说少了一万两别谈……”
  钱掌柜：“三千本？少……少爷……纸很贵的，再说，凤鸣斋也没有多少钱可以运营了。”
  “放心，这事交给我。”萧石随手拿起一张宣纸，用手掸了掸，“钱掌柜，你说用这种纸来刊印如何？”
  原本就已大受刺激的钱掌柜，听见萧石的话，更是急得差点跳起来：“少爷……这种纸，是科考用纸，一张差不多就要十文钱……即便用最小的印版，差不多也得上百页，一本书的成本就一两以上，这还没有算工钱，外加运营各处打点，少了五两银子的售价难以回本啊……”
  萧石笑了笑，道：“不，五两太便宜了，至少价钱翻倍，我们走精品路线，反正买得起书的人，也不愁多这一点，卖不起的人，这些钱就是一家人的柴米油盐，自然也不会买。”
  钱掌柜意外的没有反驳，只是叹息道：“只是这样一来，那些暗地的书坊就会盗版。”
  萧石神秘一笑，道：“无妨，烦请钱掌柜这几天再帮我物色几名说书先生，刊印的事，宜早不宜迟，一切按我说的做，对了，我们家是不是有个造纸作坊？？”
  钱掌柜心里筹划着书的事，回答道：“嗯，就在清风县不远的青竹林里，少爷怎么问起这个？那边干活的都是些粗人。”
  “我去给你弄这种宣纸。”
  清风县，十里外，青竹林中，几间破旧的长条茅屋嵌在林中，几个巨大的池子里正熬泡着竹子。
  正是隆冬时节，几名年轻的工人正在熬煮竹子，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石灰味道。
  十几名老人，则是在厂房摆案上压纸和做烘干工作。
  “少爷，你怎么想着来造纸厂？”
  刘壮将马车停在竹林间，提着个大食盒屁颠颠儿的跟在萧石后头。
  “这里是谁在管？”
  萧石走进厂房，几名年轻的工人正围着大锅熬煮，根本没空搭理他，至于那些老人，更是神色专注在一张纸上。
  “是林老伯。”
  刘壮四处寻了寻，指着一名眯着眼睛的老人。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萧石的到来，正用一沓纸放进压条箱里。
  萧石搜索了一下记忆，终于想起这位林老伯是何许人，他是萧太爷时期的下人，如今已经六十岁了，祖上是造纸的匠人，算是传承活，在萧家干了四十多年了，造纸厂里的事，也基本上是他负责，虽说他年龄大，但身体还算硬朗，只是长期在纸厂工作，眼睛被石灰熏着，双眼迷糊，看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