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梦不醒
作者:
超空间 更新:2021-09-02 06:23 字数:2269
吴国之南,百里妖域之间,有一处貘之领地,名为梦见之谷。
百年前,貘族内乱,“暹罗”作为反叛者血脉,被貘族流放,暹罗一路向北行去,在苍连河便失神昏迷,再醒来已过经年。
悠扬渔歌声将暹罗唤醒,那是一名女子,是一名眉眼间略带哀愁,却面对无边远去的河流用力歌唱的人族女子。
这歌声之中,仿佛浸润了女子一生倥偬感伤,世事难料,人命如纸……浩瀚天道之下,凡人死活又有几人在乎。
“为何伤心?”
暹罗打断了女子的歌唱。
这名女子撑住船,看着河边醒来的妖兽暹罗……暹罗是貘,身姿轻盈如猫儿,却没有毛皮,还长着玉竺国大象的鼻子,模样怪极。
但女子却没有害怕,而是笑着说道:“妖前辈,何必问凡人伤心事!这世间事多如牛毛,我不过大海一瓢而已……”
女子名为采儿,只是一孤零零无依靠的渔人。
貘化人形,在女子的照料之下养伤,修为也渐渐恢复,但女子救了一个妖怪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采儿在养妖物!”
“她定时觉得仙长当年不公,想要报复……”
“那妖会不会吃人啊……快些把她赶走吧”
暹罗欲将众人杀之后快,但采儿却拦住了他。
“妖前辈,采儿无依无靠,却也不想沾血孽,你我就此远走,再不问凡间诸事……如何?”
采儿病了……当两人结伴来到卫国群山之间,采儿已病入膏肓,言语也寡淡了许多,只是日夜看着暹罗,依靠着她口中的“妖前辈”。
暹罗抓来不少医者,但却没有一名医者能治采儿之病。
“采儿,你想要什么?我虽不是大妖,但却也有不小的能耐,你要什么,我便给你去拿?”
暹罗满心期望地看着采儿,却未曾想到,采儿轻声说道:“妖前辈,采儿要父亲活过来,采儿要妹妹活过来……采儿还想病愈,与妖前辈双宿双飞,采儿要村里人正眼看我,采儿要一处真正的桃源……您,能给我吗?”
面对采儿如责难一般的期许,暹罗沉默下来。
“……妖前辈,这样的女子,很不讨人喜爱吧——但采儿原本就是这样贪心的人,您看错了呢”
这回轮到暹罗日夜照料采儿,他用妖气为采儿延续寿命,却终难再救起采儿。
“妖前辈,你是天仙一般的存在,采儿今日就与你说——”
“采儿的父亲和小妹,就是被天上争斗的仙人仙光灭杀,天仙能力非凡,能上天入地,而家父和小妹却只能乖乖送死”
“采儿一生,只恨仙道中人,只盼望一日能回到儿时,能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你说这天道,可公平吗?”
暹罗用梦之力量缓解采儿痛苦,但采儿的眉却还是拧着,仿佛死也不会瞑目。
“采儿知道妖前辈是貘,食梦之兽……请赐采儿一场大梦吧……不知作为凡人,有这种请求,是否僭越了……?”
暹罗用本族秘法“梦无疆”,为采儿造了一处桃源,造了一场永不结束之梦,却难抵挡采儿死期……他附身于采儿,在老树内洞天造了一处眠梦之所,将那场永不结束之梦,用众人梦境延续下去。
梦中,他仿佛不再是暹罗,而是那名令他辗转反侧的女子,那名江上泛舟歌唱的女子,那名心怀怨怼、心怀嗔念,却用力歌唱的女子。
……
“呼……”
赵铎长舒一口气,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神之中也闪烁着惊魂未定的光芒。
“恳请……莫让这大梦……醒来……”
暹罗濒死之时,只看着赵铎,用恳切至极的语气如此说道。
“卫国修士,与我无关,我只救一人”
赵铎一边抹去汗迹,淡淡地说道。
暹罗用采儿的身躯,流露出最后一丝笑容——
“愿大梦……不醒……愿……群仙……殒命”
已经被赵铎吞去大半魂魄,只剩一缕残魂的暹罗,此刻口中所言,到底是自己的意志,还是已死数十年的采儿呢?
采儿身躯逐渐枯萎、破碎,成为了微不可见的扬灰,一个貘的躯体逐渐出现,那是一只极像是被剥皮的猫儿的兽类,体型大些,还长着一只长长的象鼻。
赵铎掐动法诀,从口中吐出一块被黑色魔气包裹的魂种,塞进暹罗尸身的口中……
种魂,赵铎早已决定将这只貘作为自己的分身之一……他没有多余的经历让这具李霜臣的身躯学习幻术,但却对此种术法的诡谲与难防垂涎不已,于是,用鬼佛功制造分身是唯一的方法。
这具貘之分身,他准备时时如灵兽般携带,时而与他共同对敌,时而离开本体探查情报,想必会给他不小的助益。
但方才在探查暹罗记忆之后,赵铎却被难言的感觉笼罩了。
采儿心中的那份念想,与他何其相似!这生死天道,何其不公?若真有成仙作祖的那一天,赵铎必然会带着采儿这一份,问问老天。
数个时辰之后,在鬼佛之像逐渐消失的瞬间,暹罗的眼睛也逐渐睁开,只不过眼神里的光芒却和赵铎本体的一模一样了。
赵铎将暹罗的大多数魂魄吞噬,再以此魂魄之力种魂,整个过程比第一次熟练迅捷不少,也正如他所料,这种以“无量鬼佛功”和心魔吞噬手段结合的方法,的确能平白造出一具分身来,而貘和黑风分身,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这天上地下,腾蛇应龙,佳人才子,都将是他座下之臣!
……
赵铎走出树洞之时,已是白昼,他出来时只背着一名昏睡未醒的女子,那正是他们要找到的目标……她被暹罗当做卫国修士抓去融入桃源之梦,如今终于算是被解救了,不知她醒来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赵兄……那洞里其他的人——”
“都是些卫国修士而已,我宗与卫国宗门并无联盟之谊,我并无理由救醒他们……肖姑娘若是愿意,便去唤醒他们吧,在下只为了完成任务才走这一遭”
赵铎的表情极为淡薄,一字一句都透着无情。
“你生气了?”
“并没有……肖姑娘何出此言?”
“……也罢,做一场无边美梦,也不算亏待他们,若你以后信得过我,可同我说说你不救他们的理由”
肖柔笑着说道,随即先一步离开了。
赵铎回头看向那棵内有洞天的古树……他在占据暹罗身体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延续了梦无疆之法,将这场大梦延续了下来。
赵铎想着,无边梦境之中,那唱着渔歌的姑娘,也许还活着,阖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