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啊，咱这儿到底几口人啊？罗从是谁？阿空又是谁？”古哲回想着听到的名字。
  六子卧在柴草上，昏昏欲睡地说道，“好几口人，罗从是傻大个，阿空是西街混混，假装乞丐的小偷……”
  说罢，就听见隐隐的打鼾声。
  古哲翻了个身，听着庙外的瓢泼大雨和呼啸狂风，心中竟涌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感伤，这床也太硌了。
  在亚伯的设想中，古哲正在为成为富豪而煞费苦心，不懈奋斗。
  然而事实却是，古哲在一个破庙里养孩子。
  “喂，小花，我说多少遍了，你不能把手放嘴里，病从口入啊你知不知道！”
  “蜘蛛！你再欺负丛刺我就揍你了，我说道做到！”
  ……
  头都要炸了！古哲抱着脑袋，这是什么地方啊，游戏体验感极差！
  “大哥哥，给你小花。”小花歪着小脑袋，站在古哲面前，递给他一把野雏菊，糯糯地说：“大哥哥你生气了吗？”
  古哲笑眯眯地接过花，说：“不是啊，小花，哥哥就是……有一点累。”
  小花是这个“丐帮”的团宠，一个不过四岁的圆脸娃娃，刘六在河边捡来的女娃娃。
  也是这儿唯一一个女娃，年龄又最小，最惹人怜爱。
  这些小孩好像都有些特别的爱好，张千喜欢交朋友侃大山，王鱼喜欢阻止张千四处交朋友，刘六就厉害了，他喜欢捡人。
  小花和古哲就是他捡来的。这的人几乎都是他捡来的，而他是罗从捡来的。
  雨过天晴，罗从带着这帮野孩子回到神庙，看见古哲也不惊讶，问了问名字，把孩子交给古哲就睡觉去了。
  神庙挺大，甚至还有几间内室，罗从占了一间。
  古哲第一次见罗从，觉得他应该就是这群孩子的头了，个子最魁梧，模样最凶悍。偏这群孩子好像还挺依赖他。
  古哲有些怕人多的地方，但是孩子是例外。
  没多久，古哲就认全了这五个娃子。
  所谓丐帮，不过是三个大些的孩子，带着五个还在长牙的小孩子乞讨。哦，加上古哲，四个大些的孩子了。
  眼看着蜘蛛蠢蠢欲动，想顺着神像的大腿往上爬，古哲上前喝道，“别动！蜘蛛，我一会儿不看着，你要上天啊。”说着，古哲把个小祖宗抱了下来。
  “丛刺，你看着蜘蛛，他再爬神像你就告诉我，我把他的饭给你吃。”
  丛刺的眼睛都亮了。
  蜘蛛不满地说，“古哲偏心！用食指戳着古哲的胳膊，你就对我凶！”
  “你要是和大家一样乖，我怎么会凶你呢。来，都坐这儿。”
  这群孩子围着古哲坐了一个半圆。
  古哲，“你们昨天困在山里，肯定没休息好，六子，大千和小鱼心疼你们，让你们在这儿休息，他们都去……工作去了，”
  “提问！”小花举起嫩生生的小胳膊。这是古哲说的，有问题就举手喊提问。
  “说。”
  “什么是工作呀？”
  “就是去要饭喽。”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石头说道。
  “石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千不是说了么，这是我们的事业。”蛐蛐说道。
  蛐蛐和蜘蛛是亲兄弟，被人一块儿卖到了人牙子那，名字也是人牙婆取得。刘六讨饭的时候看见他们被虐待，在夜里点了把火，把俩人拉了出来。
  虽然有被卖掉的不幸经历，但是这俩孩子却是最皮的。
  石头听了蛐蛐的话也不搭腔，又不说话了。
  蛐蛐显然习以为常，“古哲哥哥，你继续说。”
  古哲看着这些小鬼，说道，“天气越来越不好，你们乖乖在这里，休息也好，玩闹也行，注意安全。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找其他哥哥吗？”丛刺问道。
  “这倒不是，说不定会遇上，怎么了？”
  “没什么，你早点回来，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哥哥们都会回来的，你晚了就没有饭吃了。”丛刺仰着头说道。
  古哲对这种乖巧的小孩毫无抵抗力，揉了一把丛刺的小脑袋，说：“知道了，小管家。有坏人来就喊你罗从哥哥。”
  推开门，古哲觉得自己怕不是到了仙境。
  荒草萋萋，繁花缀之，远处青峰叠嶂，天空澄澈如洗，蔚蓝如静海。如此简单又如此纯净的景色，宛如画卷。有隐隐的虫鸣，与叽叽喳喳的鸟叫。却更显清幽。
  古哲沿小径走，听到清泠的水声，闻声而之，一片开阔的河流映入眼帘。
  这就是六子说的那条捡到小花的河吧。岸边果然缀着点点小花。
  岸边风势颇大，吹的古哲宽大的衣服猎猎作响。
  一个船家靠了岸，用一块黑布遮住了眼，正在船上打盹。
  古哲走近这条河，想看看自己的倒影。一眼就惊呆了。
  亚伯你玩我呢！古哲心里几乎崩溃，即便是他最不堪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狼狈过。
  衣服丑他知道，头发有些乱也能理解，毕竟在柴草上睡了一宿，可是这张脸，也太脏了吧。
  古哲摸了摸脸，再看手，果然一片灰黑。
  难道刘六是在土里把我刨出来的？
  古哲没有洁癖，也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怪不得他们这么自然的就接受了自己，原来自己和他们看起来就是同一类人。
  古哲借着河水，清洗了一番。再看河水，一个翩翩少年郎露出满意的微笑。
  古哲势必要晚归，他可不想再吃那剩下的难以下咽的食物了。
  他向六子打听过去会稽热闹街区的路线，来都来了，不好好赏赏这不同于现代的风景怎么成。
  身上没钱，古哲也不敢麻烦那睡着的船夫，他就顺着河岸走。
  一刻钟之后，古哲来到了六子常来的那条“顶繁华”的东街。
  “不愧是国都，真热闹。”古哲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琢磨着要不要找份活干，给他们带回去些吃的。乞讨，就算了吧。
  好歹自己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不至于走投无路到这种地步。
  国都虽然热闹，但论起繁华，还比不上济兰一个县城的集市。
  古哲在街角游荡，体验了一把待业青年的酸爽。
  他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地方，殊不知，这个地方的人也在打量他。
  “你看见了吗？那个俊后生。”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子，怎么从来没见过。说起来，我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儿，不如您帮我打听一番。”
  “呸，你那女儿相貌可比得上这位的十分之一，不羞得慌。”
  “你话别说的太早了，样貌好可不能当饭吃，你们看他的衣服，连我家小厮都比不上。”
  ……
  古哲经过一家布店，想那群人也给换件衣裳了，都那么破了。
  经过一家酒楼，想一个饼能把张千馋成那样，改天请他吃顿肉，他不得乐疯了。
  经过一家首饰铺，想小花一个小姑娘家的，以后总得有个首饰。
  经过一家青楼……嗯，什么也没想。
  古哲想，现在是春秋时期，谋士和辩才盛行，要不自己也去找个显贵做个幕僚，要是面试没通过，就厚脸皮做个门客什么的，赚点小钱，怎么着也比乞讨强吧。越国谁比较厉害来着？不对，我还不知道现在是公元前多少年？
  思考的时候，古哲不由自主的微微皱眉，惹着路人神儿都丢了，你撞上了我，我碰着了他，一时间，街道局部陷入了混乱。
  古哲回神的时候，刚好看见一家画坊。
  “就你了。”古哲想着，走进了画坊。
  古哲学过一段时间的绘画，先是素描，后来又陆续学了油画，水彩，国画，甚至还自学了漫画。
  但不管老师这么赞美他有天赋，他都没有坚持学下去，觉得画的可以了，就没兴趣了。他对奖项之类的荣誉并不感兴趣。
  没想到啊，古哲心想，有一天我要靠这个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