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哲醒来之时，身在一破落神庙，屋外风雨交加。
  “这是……新手村装备？”古哲垂手打量自己，虽不是衣衫褴褛，却也算不得体面，粗布麻衣缀着补丁。
  仔细搜寻一番，果然身无分文。
  亚伯声音在脑中响起，“游戏背景：春秋时期。任务，成为闻名天下的豪商。”
  “有时间限制吗？”古哲忧愁地说。
  “没有。如果你觉得难度太大，自杀即可退出游戏。”
  “咦？没有主线吗？你不会就这样不管我了吧。”
  “乱世出豪杰，自己琢磨吧，游戏愉快~”亚伯没头没脑地说完，就没动静了。
  古哲坐在巨大的神像脚下，叹息道，“孤儿变豪商，这谁做得到？”
  “乱世出豪杰，春秋时期……春秋！”古哲恍然大悟，“我赚不到钱，就跟在财神爷后面，肯定比我单打独斗强！”
  春秋时期，诸侯争霸，新贵频出，百家争鸣。无论是思想，政治还是经济，财富，都是混乱的。
  乱，就意味着机会。
  “你醒了。”哑哑的声音传来，古哲闻声望去，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的小子对着他说。
  “嗯，”古哲看不清他的脸，凭声音和身形，看得出他年龄尚浅，“我叫古哲，你是？”
  小子把油腻的长发拨拉到一旁，露出灰头土脸，却有一双干净的眼睛，笑了一笑，竟然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我是东街的刘六，叫我六子就行，见你在林场昏迷，天色又不好，就拉你回到我住处了。没见过你，你是哪的人呀，我还没听到你这样的口音呢？”
  古哲能听明白大概意思，只是他后半句语速过快，古哲感觉自己跟听外语一样。
  “请说的慢一点，我不是本地的。”古哲把自己的语速放慢。
  “我……我是北平人，遇到旱灾，往南方逃难，路上又和家人失散，这是哪儿啊？”
  六子并没有听懂，疑惑地看着他。
  没办法，古哲只有运用肢体语言与他沟通了……肢体语言！
  古哲可是学了好久手语，不知道有没有用。古语与现代汉语有很大不同，但是手语的打法规律应该是相通的。
  死马当活马医，古哲对着六子一边说一边打手势，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惊喜的是，六子竟然能看懂个大概。
  “北平？没听说过。”
  “你能看懂我的手语？”
  “能看懂，东街有好些老人耳聋，我学过的。”六子也打着手语，语速放慢，说道，“我家也是遇到灾年，想找个富庶些的地儿讨口饭吃，结果他们都饿死在路上了。”
  古哲本是装可怜，却遇上了真可怜。
  “诶……节哀。”
  六子毫不在意，“许多年前的事了，我在这已经三年了，你刚刚到，我自然要护着你。别担心，我流窜了好多地方才定居在这，这虽然不富有，但是民风还好，书生多。一般不会被打。”
  “这……是哪儿啊？”古哲问道。
  “这是会稽，嘿，估计你也不知道，这里是越国。”
  “越国……”古哲回忆自己读过的书，想着这里有没有什么机遇。
  越国在春秋时期算不上强国，位于华国东南方，后世的赭江，会稽，不就是韶兴吗？这时候还没有推广普通话，看来要想在这儿立足，语言是第一关啊。
  “越国国君是哪位？”古哲知道自己问的突兀，但是直接问年份更显奇怪。
  “我等卑贱之躯，管这干嘛？你……”六子凑上前去，仔细地看了打量了古哲一番，“不会是贵族吧？”
  古哲没干过粗活，自然有些细皮嫩肉，六子眼神里透着不善。
  古哲自然看的出来，解释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贵族，即便逃难也必有亲随，你看，我形影相吊，孑然一身。再者，贵族衣饰，便是不华美，也在细微之处见考究，你看我这补丁连袖，一线花纹都无，算什么贵族。”
  六子点点头，“也是，唉！一想到贵族家的狗都比我活的好，就难忍厌恶。”
  “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古哲随口附和道。
  “你……”六子惊讶地看着他。
  “我家世代读书，对，我本是书生，书生。”
  六子崇拜地看着他，“怪不得，怪不得。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相逢是缘，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
  古哲刚要接话，就听见嘎吱一声，庙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席卷而来。
  六子不耐地喊：“要进快进，把门关上！”
  进来两人，赶紧把门关好。
  “六子哥，雨下的太大，罗从他们在阿空那住一晚，说不回来了。”原来六子和他们认识。
  “嗯，不回就不回，还让你俩特意跑回来说。”
  “嘿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给你。”一个皮肤黝黑的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一份吃剩下的肉饼，“醉仙楼的！”
  “行啊你，今天收获不小啊。”六子接过肉饼狼吞虎咽。
  另一个身材高些的，看见古哲，疑惑地问道，“你是？”
  六子咽下这口吃的，接过话说道：“这是古哲，跟咱一样。古哲，这个高个子是王鱼，那个黑皮是张千，都是自己人。”
  古哲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某个帮派，“六子啊，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千哈哈大笑，“我们没亲人没钱没力气又没本事，自然是乞丐。你的口音很熟悉，你也是北边来的？”
  古哲满头黑线，怎么隐隐还听出了一丝骄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北方人。
  “虽然我们是乞丐，但是，我们不偷不抢不惹是非，等你适应适应，你就会意识到，这是一份有前途的事业！”黑皮张千自来熟地揽住古哲的肩膀侃侃而谈。
  古哲一脸懵逼。“你是北方人？这么这儿的话说的这么好。”
  张千笑嘻嘻地说：“这不呆久了嘛。”
  六子吃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递过去，张千受宠若惊地要接过来，被六子一手挥开。
  “古哲，你吃。”
  高个子的王鱼拦住六子，“咱们这人太多了，再留人，这个冬天又要饿死人了。”丝毫不避讳古哲就在面前。
  “诶，话不能这么说。”六子说：“古哲读过书，有见识。遇到一点困难，我们就稍微帮一把呗。”
  王鱼松开手，看了看古哲，默许了。
  古哲看着这半块肉饼，又看了看周围瘦骨嶙峋的三人，说，“我不饿的，你们吃。”
  王鱼不咸不淡地说，“都到这儿了，还要什么面子，吃吧，没人笑你，我们都是吃百家饭才活的下去的。”
  古哲不知道怎么拒绝，硬着头皮吃了一口，凉饼进了些雨水，古哲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强忍着不做出不合时宜的表情。
  张千兴奋地说，“好吃吧！是不是特别香。”
  古哲费劲地把这口饼咽下去，把饼递给六子，“你吃，我不吃了。”
  六子惊讶地问，“为什么不吃？”
  “我……我胃难受，吃不下去。”
  “胃是啥？”
  王鱼不悦地说，“听不懂吗？人家矜贵，吃不惯这糙食。”
  “屁话，这饼好贵的，足足五枚刀币！我盯了足足半个时辰，店家才把那剩下来的都给了我。”张千不满王鱼的阴阳怪气，“你什么意思？”
  “诸位，我流落至此，人生地不熟，幸运遇见六子，愿意帮我一把，我已感激不尽，怎好抢六子的口粮。”
  六子拿着这半块饼，面露感动。
  张千难得的沉默了会儿。“唉，冲你这句话，你就是我张千的朋友！”
  话还未完，王鱼说道，“我们不留闲人，你能干什么？”
  “啊？”古哲想，难道乞丐还要有一技之长吗？
  六子默默啃饼，张千搜寻着身上的虱子。
  王鱼一本正经地介绍，“我们乞丐和居无定所的流民是不同的，大概分四种，原始类、卖艺类、劳务类和残疾类。但凡有志气的都不会做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原始类，你觉得你能做哪一类？”
  古哲咽了口唾沫，“我……”哪一类都不想做啊。
  王鱼见他犹豫，进一步问道，“你说你都擅长什么吧。总要给我们一个留下你的理由吧。”
  古哲挠了挠头，说，“我……吃得少！”
  王鱼眼前一亮。